桃花贼 第9章 对与错

镇上有早市，两个大男人衣衫不整地共骑一乘颇引人注目、遑论其中还有个昏迷不醒的。小孩儿不管旁人的指点、径自回到客栈，教小二去请大夫、自己抱着人上楼。叶其修短暂地清醒了一瞬、挣扎着要下地，被小孩儿拒绝了。

叶其修好沉。

他上楼梯的时候想。

以后每顿要多吃一碗饭，长得壮点儿、才好抱他。

大夫来得很快，全程在小孩儿刀一样的冷眼中战兢兢汉涔涔地把了脉。所幸病号只是劳累过度加上风寒、没什么大碍，不然自己的脑袋怕是要搬家。

小孩儿替他拿热毛巾擦了身体、又喂他吃了药，学着他之前的样子吩咐人温上粥、还很锱铢必较地叮嘱一定要多放青菜。做完这些他无所事事，绕回床边盯着人发呆。

叶其修真好看。

跟书生的好看不一样，书生长得温温柔柔文文弱弱的、一看就是个秀才样。叶其修也很温柔，可是不文弱、很潇洒，像……像话本里除魔降妖的大侠。想到这里他自嘲地笑了下，叶其修生来就是正义之师、要惩恶扬善，不是他的错。

可自己生来就掉进了所谓的恶人谷里长成了大魔头，又是谁的错呢？

“叶其修。”

他用食指戳了戳病号的脸颊，大侠带上三分病气、看起来没那么威风了，蔫哒哒的、像有年还没长熟就被暴雨打落的杏。

他皱了皱眉，不喜欢这样。

不喜欢看见这样的叶其修。闭着眼，不说话。不会跟他笑，不会温温柔柔地问他今天想吃什么。

他还记得第一眼见到叶其修的样子，长剑破风而来、扎进自己身后的地板里半寸。当真是意气风发。

他顿了顿、转头去反锁上房门，又拉下窗帷。好好的白日昏暗起来、他却开心了。

只有我可以看到这样的叶其修。

他只会在我面前这样脆弱。

是我的。

他这么想着，趴在床边儿睡着了。

等他饿醒了叶其修还在睡，他本来不想动的、怕自己走开这人就醒了。可是真的好饿，又想起自己早上立下要多吃饭的壮志，小孩儿撇撇嘴、慢吞吞起身去教人布餐。

晚饭很丰富，可他一个人吃怪没滋味的。想了想，把小桌子搬到了床前、目不转睛地一边看人一边往嘴里塞吃的，还因为不看菜夹到了好几根辣椒、呛得他眼泪都快出来了。

都怪叶其修。

他想着，

盯着碗里咬掉一半的辣椒掉眼泪，走到床边晃了晃病号的手、说：

“叶其修，我原谅你了。不生气了。”

说着又抽抽鼻子，比刚刚更委屈似的。

“但是如果你还不醒，我就真的生气了。”

叶其修的手指动了动，很轻、他怀疑是自己的幻觉。看了好半天、那根手指又动了动、勾住他的不松开了。

像是在央求他别生气。

小孩儿眼圈还红着，这会儿却笑了。吸吸鼻子，又撇撇嘴、却怎么也压不下翘起的嘴角，他说：

“好吧。再给你睡一个晚上。明天一定要醒啊。”

勾着他的手指挠挠他的指缝，怪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