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守在天河的天兵全都换成了新的。”霜归接话道。
他们二人在刚来的时候就检查了一遍天河的情况,河面风平浪静,或者说,天河这么多年以来都是风平浪静,没有一点儿要决堤的迹象。
好好的天河,要想让它突然出事还不被怀疑是有人动的手脚,难,很难。
然而越平静就越让人觉得安逸,这么安逸下去,守卫就会放松警惕。
再加上现在驻守在天河这里的全都是刚从凡间飞升上来的新人,天君到时候大可以说是新人懈怠,或者新人驻守时失误,这样就能掩盖掉他的问题。
“也不对啊,天君将驻守天河的全都换成刚飞升上来的人,真的不会被怀疑吗?”将凡质疑道。
霜归摇头:“并不会。”
天河的守将一职本就是个闲差,好好的天河怎么可能会出事,所以这里一般都是些刚上来的新人,或者那些没有资历又没有空闲职务的人。
“也就是说,这些守天河的其实跟扫大街的也差不多。”都是毫无前途且看不到头。
而那些能从凡间飞升上来的修士大多也是凡间的佼佼者,从前受人追捧降妖除魔,现在却只能看守一条河。一飞升落差却如此大,想来很多人都会不服,觉得天君是在大材小用。
这一不服,就会导致很多人更是玩忽职守。
“嗯。”霜归拿着天兵常用的长枪应了一声。
将凡意识到霜归也在守这天河,那他岂不是也再说霜归是扫大街的?虽说这形容是没什么问题的,但当着人家的面这么说始终不好,于是找补道:“不是的霜归,我不是说你是扫大街的……”
“没关系,这大街我也扫过。”霜归宽慰道。
将凡有些惊讶:“你何时还扫过大街?”
“很久以前了,我可是什么都干过。”霜归还真就跟将凡细数起他之前的那些谋生手段,“扫过大街、耍过杂技、当过奴隶,对了,我还在南风馆当过小倌。”
将凡尴尬笑笑:“好像听起来经历挺丰富的。”
霜归倒是毫不避讳:“混口饭吃罢了。”
将凡还记得梓墨霜在三界的十世,想来跟神仙去凡间历劫是差不多的,前尘往事,当断则断。
那自己应该不会成为他的污点吧。
“想什么呢?”见将凡愣神,霜归戳了戳他的小脑袋。
“没什么,就是想知道那些小倌是不是长得都如霜归这般。”他从小到大还没去逛过,想来左拥右抱,应该也不错。
霜归道:“都是些家里实在是吃不上饭的,才被卖进去。一个个面黄肌瘦,没什么好看的。”
“那岂不是霜归最好看了?”虽然不是这时候的霜归,但将凡还是有些不开心。
霜归笑道:“我要是真有那么好看,就不会被卖进去了。”
“咦?”将凡探出头来左看看右看看,“霜归怎么看怎么好看嘛。”
“那时候我不长这样。”霜归解释。
将凡又回到霜归手腕上:“那岂不是下次见你,你又是另一个样子了?”
霜归道:“没有另一个样子。”
将凡没想到,这就是霜归的本相。
“你受罚怎么还能用本相?”
霜归道:“所以我现在不是在受罚,你见过受罚还能带着原本的记忆和法力的吗?”
霜归是要体会最底层人的生活,可现在他这般光鲜,确实不像是在受罚。
“好了。”霜归止住话头,“既然天君要悄无声息地动手,肯定是要等一段时间我们都松懈了,所以天河暂时是安全的。”
“不过这些都还是我们的推测,天君楚洛到底什么时候动手还是另说,我们还是要多加防范。”将凡道。
霜归点头应道:“没错。”
“有时候我真想到凡间,把那些供奉天君的庙改成供奉我自己的。”
将凡一个不受凡间供奉,也没有任何香火的半魔半仙还知道珍视凡间生灵,可楚洛这个受到香火供奉最多的却为了一己私欲想要了那些凡人的命。
“那等过几日闲下来,咱们就去把凡间庙里天君的金像全换成你的。”霜归道。
将凡摇头:“还是算了,要是那些凡人发现一夜之间庙里的金像全都变了一个人,那岂不是要被吓死。”
再者,无功不受禄。他也没有什么功绩,哪里就有那么大的脸受这么多凡人的香火供奉?
若真换了,岂不是要折寿了。
“阿凡既说不换,那就不去换了。”霜归道。
将凡伸过头去看他:“我怎么觉得你跃跃欲试的呢?”
“说实话,把别人的金像换成自己的,我还没做过呢。”
“霜归。”将凡打断他这一想法,“替人受香火也是要替人挡灾的,我可不想让你替楚洛挡灾。”
“挡灾?他坏事做尽,我怕是都挡不住。”霜归道。
“这位……这位兄台,罗浮公主来过吗?”来人穿着跟霜归一样的衣服,既然是打听罗浮公主的,想着可能就是那个三味。
“您就是三味?”霜归问道。
“正……正是。”三味说话似是有些结巴。
“罗浮公主来找过你一趟,还让我转告你她来找过你了。”霜归如实相告。
“这……这样啊。”三味没拿着银枪的手攥了攥,“那如果她……她再来,告……告诉她,我被分到……下界……下界的仙山去了。”
“你为何不亲口告诉罗浮公主?”想来这该是两人道别,他在中间传话像什么样子。
“我不愿……不愿见她,让她也……别见我了。”三味说道。
“那需要告诉罗浮公主你是去下界的哪座仙山了吗?”霜归问道。
三味连连摆手:“不……不需要……让她知道。”
“好,若是公主再来,我一定转告。”
随后,三味就低着头走了。
“霜归,你觉不觉得,这个三味跟罗浮有点儿问题?”将凡又探出头来。
霜归浅笑:“看出来了,只不过当事人无意,我也不好替他们怎么样的。”
“那若是一个当事人有意,另一个无意,那该如何?”将凡问。
“一直去找他,或者留在他身边不走了。”就算对方无意,但自己天天看着,也就够了。
“对了,为什么罗浮也不认识你?”将凡问。
霜归解释:“罗浮虽然刁蛮了些,但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所以我没跟她打过架。”
“楚川很不讲理吗?”将凡似乎抓到了重点。
“确实,挺烦人的。”至少对那时候的梓墨霜来说挺烦人的。
将凡突然想到,如果霜归就是梓墨霜的话,那他就不算是老鸟吃嫩草了。
“霜归。”将凡叫了他一声。
“怎么了?”仙界天兵的盔甲是银色的,倒是跟他飞升前那身白色道袍有点儿像。
“没什么。”将凡又迅速缩了回去。
他这一天天都在想些什么?
那种事是只有那种不正常的人才会去做,霜归再不济也是一岛之主,怎么可能没有美人在怀?
他能陪着自己,能想办法带自己出来,那就足够了。
“霜归,我想去梓墨岛玩。”将凡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一个看似合理却又不合理的说辞。
“等你身体好了我就带你去。”霜归道。
这就答应了?
这是让将凡没想到的。
“怎么了?”霜归见他答应下来将凡依然没有很高兴的样子。
“我以为你不会带我去的。”
霜归道:“为什么不带你去?又不是什么危险的地方。”
在霜归眼中,只有那些危险的地方才不能让将凡去。
梓墨岛这种,只要他稍加护法,将凡就能去玩一圈,为什么不带他去?
幸好他这前半生游山玩水,几乎把每个地方都逛过一遍来了,不然还真不知道哪些地方能去哪些地方不能去。
“霜归,现在的你就是本来的你吗?”
霜归摇头:“不是。”
现在霜归用的身体只是相当于一个容器,这个容器是他自己造出来,方便在三界生活的。
只不过他在三界外的法力和当初在三界内修炼的法力,都可以在这具身体中使用罢了。
要说现在的霜归跟之前的梓墨霜有何相同之处,那想必只有容貌相似了。
第二日,罗浮公主又来了天河这里。
开口还是询问三味:“三味还没来吗?他是不是玩忽职守?是不是不想干了?”
“回公主的话,三味昨天来过一趟。”
霜归话还未说完,就听罗浮公主打断:“他跟你说什么了?你跟他说我来找他了吗?他有没有让你给我带话?”
霜归道:“三味被派遣到下界的仙山去了,他希望公主不要再挂念他了。”
“什么东西,他也配本公主挂念?”罗浮公主气急,“告诉本公主他去哪座仙山了,本公主要亲自找他算账。”
“回公主的话,三味他并未透露。”
“什么?”罗浮公主在震惊之余仍勉强维持着公主的仪态,“说的跟我很想下去找他一样。不行,他这样自以为是,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公主殿下,天君那里想来是可以查看三味去了下界的哪座仙山。”霜归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