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大姐大 第70章 竞选资金

看着祝珏的神情一瞬间从诚挚到狠戾，崔子龙愣了几秒钟，旋即鼓了鼓嘴道，“如果不是之前就认识你，我差点就信了。好啦，别逗我了，认真说点正经的。”

祝珏笑了。她放下手中的茶杯，慢慢道，“在监狱里的那些日子，我想了很多事情。我在想，为什么我们没有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只是想要为自己讨回公道，却要遭受那么多的非难？为什么勤恳劳动的人得到不应有的回报，而伪善者、蝇营狗苟者却能躺在她人的劳动成果上坐享其成？

“即使是在抗议活动中，我们也在有意识地将自己的行为控制在社会规范允许的范围内，但结果怎样呢？被那些更懂得规则的人，利用规则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如果不是有贵人帮助，我和女工们现在恐怕还被拘禁在看守处。”

崔子龙默然不语，祝珏续道，“我终于意识到，社会规则并不是什么公平正义的标尺，它天然地不利于我们。如果只是一昧遵守规则，妄图借助规则来捍卫自身的利益，那将落入极其被动的境地。我们要捍卫的我们的权利，争取我们的权益，必须抛弃对规则的盲目信任。”

“我们不要听命于他人制定的规则。”

“我们要做那个制定规则的人。”

崔子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笑道，“这听起来才像是你参加竞选的理由。”

第一个伟光正到近乎虚伪，第二个又未免冲动狭隘。第三个不偏不倚，正像是祝珏的风格，也很对她崔子龙的胃口。

“子龙，我知道你今天来这里是为了什么”，祝珏看着她，忽然转变话题道，“你并不想来这里当什么志愿者。我猜猜，你大概是想借着面试的机会，来向我们推销你的生意吧。”

崔子龙被她这猝不及防的一问问住了，呆滞了几秒钟后，挠着耳朵不好意思道，“啊，被你看出来了。”

事已至此，崔子龙也不再绕弯子，抿了抿嘴，道，“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我今天来见你们，其实是想向你们推销一件我制作的机器。”

祝珏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崔子龙眼见有戏，忙道，“就是我之前借你用过的，可以给一定范围内的人群发消息的那台机器。我觉得，你们之后进行竞选宣传，一定用得着这个。”

说罢，她打开放在膝上的双肩包，将那台铁皮盒子似的机器放在桌上。

那台机器，祝珏确实在发起抗议活动的那天借用过。当时是为了防备沈慕照不遵守约定曝光垄断协议而预留的后手，但随后垄断协议的消息随着报纸刊发而传出，这台机器便没有启用。

她记得，当时崔子龙把这台机器交给她和陈语时，可是千叮咛万嘱咐，宝贝得不行。而现在，她却急切地要将这台机器卖出去。

一个猜想浮上祝珏的心头。她笑道，“怎么突然要卖你的心肝宝贝了？很缺钱？”

崔子龙也没什么好遮掩的，用力地点点头道，“对，最近手头有点紧，想卖了换点现金。”

祝珏心下更有了几分把握。她忍着翘起唇角的冲动，神情认真道，“多少钱？”

崔子龙报出了一个数字。

“抱歉啊，子龙”，祝珏面露遗憾道，“我的竞选资金有限，钱必须花在刀刃上。这台机器目前对我们没有那么大的作用，恐怕我不能买下来。”

换在平时，崔子龙一定会再努力推销一下，但面前的是熟人祝珏，她出言拒绝，那必定是无能为力。

崔子龙有些失落地垂眼，旋即挤出笑道，“没关系，我再去其他地方碰碰运气，没准有人愿意买下呢......”

“不过”，祝珏话锋忽地一转，注视着她道，“虽然我们没法买下你的机器，但是对你很感兴趣。”

崔子龙一怔。

“我见识过你的计算机技术，确实叫人叹为观止”，祝珏微笑道，“我们团队里正好需要一个计算机技术人员，来帮我们处理后续竞选所需的海量数据。至于薪资待遇方面，可以参照襄州计算机专业硕士的平均薪资给你，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的团队......”

......

沈慕照在楼下停好车，走进宾馆大厅时，正巧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背着双肩包的少女迎面走来，与她擦身而过。

她留意到女孩的面容，似乎有点眼熟，忍不住扭过头多看了几眼。只见她兴冲冲地走出宾馆的玻璃大门后，忽地在原地站住，然后双手手肘快速向下一沉，做了个庆祝的姿势，旋即蹦蹦跳跳地跑开了。

如果她没看花眼的话，那似乎是崔氏的小姑娘崔子龙？

沈慕照暗自思忖着，脚步不停进了电梯，很快便上到顶层。

她轻车熟路地走进待客厅。祝珏周六和几个女工们正在办公桌旁交谈着什么，见她走进，便纷纷同她打招呼。

“慕照，好消息”，周六笑道，“祝珏和我刚才搞定了技术人员。”

沈慕照挑了挑眉，“哦？谁啊？”

“叫崔子龙，是计算机专业的大学生......”

祝珏将崔子龙的情况简要说了。

“......我可以担保，她虽然年纪轻轻，但电脑技术绝对可以媲美成熟黑客。我按照聘请计算机硕士的标准给她开了offer，她立马就答应了......”

沈慕照在听到“崔子龙”这个名字的时候，脸上霎时闪过“原来如此”的释然神色，道，“我知道了，是不是一个戴鸭舌帽、背双肩包的女孩？我刚才上楼的时候正好碰见她。”

祝珏连连点头，“对，就是她。”

沈慕照紧接着道，“你知道她的家庭背景吗？”

祝珏愣了一下，“我只知道她和刘媛是亲戚，至于家庭背景，据我观察大概不会太差......”

“崔子龙是崔元的侄女，是整个崔氏的独女。”

沈慕照加重了语气道。

祝珏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周六先跳了起来，结结巴巴道，“就，就是那个仅次于武裴两家的百年世家崔氏？”

沈慕照点了点头，“不出意外的话，等崔元政治生涯走到尽头，崔子龙就会是崔氏的继承人。”

说罢，她转头看向祝珏，意味深长道，“咱们这是招了个了不得的人物进来啊。”

祝珏一下领会了沈慕照的意思。

要拿下大选，世家这一关不能不过。而她们招到崔子龙，便相当于和崔氏搭上了联系。虽说日后能否争取到崔氏的支持还是未知数，但是总归多了一条能和崔氏接触上的渠道。

“我有点奇怪，既然她的家庭背景那么好，应该不缺工作机会才对。为什么要来咱们这里当一个技术人员呢？”陈语疑惑道。

“据我所知，崔子龙是个有点叛逆的女孩，经常和家里闹矛盾”，沈慕照沉吟道，“大概是家里又断了对她的供给，于是跑出来找工作了吧。”

陈语露出迷惘的神色，显然还是有些理解不了崔子龙的行为动机。

“招她进来，既解决了技术人员，又有了和崔氏攀上关系的机会，一举两得”，沈慕照颇为满意地点点头，旋即眉头微蹙道，“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你开给她的薪资是不是有点偏高了？抛去她崔氏女的身份不谈，雇佣一个计算机专业在读本科生，似乎不需要按照研究生的薪酬标准。”

祝珏吐吐舌头，有些懊悔道，“我说出这个数时，她立马就答应了，当时我就知道我开高了。”她顿了顿，又道，“不过，我相信她的技术应该对得起我开的薪资。”

沈慕照颔首道，“拥有一个靠谱的技术人员，对于竞选活动的顺利开展还是很重要的,你心中有数就行。”

说罢，她起身拍拍祝珏的肩，笑道，“只有出账，没有进账可不行。去会议室，咱们谈谈竞选资金的事情。我刚获知一个消息，或许对咱们拉资金有些帮助。”

祝珏闻言，神色凝重地点点头，和沈慕照一前一后走进了里间的办公室。

从决定参加竞选的那一刻起，竞选资金便一直是困扰她们的一个大问题。现在还在竞选的准备阶段，人员场地等开销并不大，靠着她的积蓄和沈慕照的支持，还能勉强正常运转着。一旦正式宣布参选，就得立马进行铺天盖地的宣传，到时势必花钱如流水，而竞选周期又长达数月甚至半年，如果没有充足的竞选资金作为支撑，竞选团队难以为继，想要竞选成功就是一件希望极其渺茫的事情。

就像参加顶尖赛事的运动员，如果没有精良的装备、专业的教练和营养团队，即使运动员本人再天赋异禀，也很难在比赛中取得优异的成绩。

因此，“筹集竞选资金”这件事，和“完成竞选培训”一起，成为摆在祝珏面前最为紧迫、亟待解决的两件事情。

竞选培训按照计划按部就班，可以循序渐进地完成，祝珏对此胸有成竹，但筹集竞选资金似乎是一件颇看运气、颇吃个人魅力的事情，是她从未尝试过的陌生领域。女工们和沈慕照固然会竭尽所能地帮助她，但她也不能把事务都丢给她们去分担。归根结底，她才是要竞选州长的竞选者，是一个竞选团队的核心人物，她必须为此负担起相应的责任和义务。

因此，她告诉沈慕照，她希望自己也能分担一部分筹集竞选资金的事务，并且向她保证绝对不会因此落下培训。沈慕照思索了一会，觉得让她出面募集资金也有助于增强她与一些重要人士之间的联系，还能顺带练习谈判和磋商的能力，便答允了。

现在沈慕照提出要和她聊竞选资金的事情，必然是有了需要她来出面的需求。祝珏有些忐忑，她预感到自己即将踏入一个从未涉足过的圈层，一个浸染着权力和金钱、复杂莫测的圈层。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无论需要她做的是多么令她陌生、多么不擅长的事物，她也会驱使自己尽快上手。从决定要参加竞选的那一刻起，她就是奔着拿下州长职位、取得最终胜利来的，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她没有时间踌躇犹豫，她必须尽力而为，将竞选准备过程中的不利因素一件件清除，为之后的正式竞选铺平道路。

激荡的思绪渐渐止息，祝珏见沈慕照已在沙发上坐定，便走向她身侧，正要坐下，就听得她平静道：

“襄州前任州长今日去世了，已经定了下周六举行葬礼，届时襄州各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出席。”

祝珏眼睛一亮，精神立时集中起来。

“这是一个能接触潜在的竞选赞助者的机会,同时也可以在世家面前刷一刷脸熟”，沈慕照道，“我会带你一起出席，你借着这个机会，去试探一下各家对你的态度，如果有几个对你表现出兴趣，借机和她们联系上，日后的竞选资金就有着落了。”

“好”，祝珏用力地点点头，“我会尽力把自己推销出去的。”

闻言，沈慕照微微勾起唇角，道，“推销这个词用得很恰当。竞选也可以粗略视作为一种竞选者的自我推销，只不过正式竞选推销的对象是所有的襄州公众，而下周葬礼上的推销对象是一小撮上流人物。”

“而恰恰是这一小撮人，掌握了襄州绝大部分的政治资源和经济命脉”，祝珏联想起这几日所学习的内容，神色凝重道，“我会把下周的葬礼社交，当作是正式竞选之前的一次重要的小考。”

沈慕照点头，“从明天开始，我会对你增加谈判和社交礼仪方面的训练，尽可能让你能自如应对。”

说罢，她拍了拍祝珏的肩膀，眼中隐隐闪着期许道。

“加油。我很期待你下周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