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渊 第6章 尸现

到了朔大，俞栎下车跟李羽凡道谢，没等霍惊云道别，他已经大步进了招待所自动门。

“怎么着，不舍得走呀？”

霍惊云收起发呆的神色，这才将车玻璃摇上去：

“有这么怪的人哈，你说人给磕头我嫌不响，他才是。哎，磕得我头疼，浑身酸痛，他妈快去医院。”

“我觉得俞教授说得没错儿，本来这事儿也不归你管。”

“你看他那表情，像是原谅人的吗？”

李羽凡点头如捣蒜不能更赞同：“一肚子气呢，巴巴等你跟他搭班儿查案子赔不是。”

第二天朔南降温10度，打了半夜点滴，霍惊云雷打不动6点起床，吃药、买早餐一气呵成，开李羽凡的车去了分局。俞栎正跟卢队、小孙汇总信息，一直低头讨论案情，看都没看他一眼。霍惊云狼吞虎咽吃了几个肉包子，边喝咖啡边凑过去听：

“跟赵倩一起直播的小哥洛洛说，27号下午他确定跟她出了外景但没有直播，7点左右他直接回了家。那相机不是租借的，赵倩非常爱惜，洛洛问过她哪来的，她直言自己买的。洛洛觉得不可能，她的直播收益非常低，一个月生活费算好的。”小孙说。

“我和涓涓也问了赵倩的闺蜜林玲，林玲说那相机是朋友买给她的，林玲开玩笑说肯定是男朋友，赵倩否认。”卢队说。

“问过数码那边，这相机是今年新出的，赵倩生日就在上个月底，保不齐她宿舍还收着包装跟发票。谁送的不难查。”俞栎说。

“昨天跟俞教授去问了小卖部那边，据老板儿子林耀辉说见过赵倩跟一个男的进了酒店，但小卖部离酒店入口不近，且只能看到背面，不排除看错的可能。还有，他跟赵倩关系不一般，对她的行踪比周围人更关注。但案发时他有不在场证明。”霍惊云端着咖啡接话。

“但朔南酒店监控里没找到赵倩，她跟洛洛分开以后去了哪里，见了谁，这是案子关键。林玲说她11点收到赵倩微信，如果这消息不是赵倩发的，就是嫌疑人的反侦察手段，”俞栎突然提出这个想法，如果这是真的，就意味着大家起初的侦查方向是错的。

咚咚咚，办公室小吴来敲门。

“刚接朔南酒店报案，在酒店三号楼907的天花板上发现一具女尸。”

俞栎和霍惊云同时惊住：907？案发当日霍惊云入住的房间！

“叫法医科派人，马上出侦现场。”

3号楼已经被警戒线围了起来，外面不少看热闹的房客，抻着脖子张望的，小声嘀咕的，凑热闹的小孩被父母领走的。

907房客是一对年轻夫妇，男人跑到外面呕吐，女人在一个房间惊魂未定，首先发现尸体的保安也吓得话不成句，涓涓边安抚他们边记录。

“昨晚到酒店又冷又累，洗个澡开暖风就睡了，今早被一股子恶臭熏醒，我跟老公赶紧叫客房检查到底怎么了，大姐没找到，又，叫来，保安大哥，发现臭味是从，从天花板散出来的。我们起初以为是死老鼠什么的，没想到……”

女人一时忍不住，跑到外面花池旁再一次翻胃呕吐，可她胃里已经精光，再也吐不出东西。

“我们跟个死人，睡了一夜啊！”女房客哆嗦着，紧紧攥着丈夫的手：“还是，还是那么……”

面目全非。

“那个天花板，板很高，没力气没工工具，的话上不，上不去俺，在这干干多，多少年了，俺要辞职，再再也不敢干了……”

小徐初步侦查后，根据尸僵程度、尸斑情况等推算，女子死亡时间超过了60小时，也就是在27号晚7-8点间。谢天谢地，霍惊云洗脱了嫌疑。

现场已经被进进出出的保洁、入住的房客刷新过许多遍，很难找到凶手的痕迹。凶手选择这里抛尸，显然也是利用了这一点。

女子正面只穿内裤，**着上半身，前胸被疯狂捅了30多刀，头被掀起来的上衣裹着。脖子上的勒痕深重，浮肿的脸呈紫黑色，小吴拍完照又翻过来看，发现她的后脑勺有钝器击打的痕迹，房间并没有击打、戳刺的任何凶器留下，尸体身上一枚完整的指纹都没提取到。

根据尸体身高、衣着与面目，初步判断是失踪的赵倩。

“特么畜生。”卢队铁青着脸，一边观察一边记录，小孙360度拍照，确保没有遗漏信息。

小吴在尸体内外进行取样，包括鞋袜上的泥。俞栎带上小吴递来的橡胶手套和口罩，他的视线停留在在尸体鞋袜上，各个侧面反复看了好多回，皱起眉头一言不发。

霍惊云显然也注意到了，他挨近俞栎：“杀人移尸，真让你说着了，27号晚11点发消息的根本不是赵倩，而是凶手。”

“现场初步判断，死者的死亡原因是头部受钝击导致枕骨碎裂损重度昏迷，后经过勒杀而死。根据组织液渗出情况，戳刺应该发生在勒杀之后，且戳刺时人已经死亡。”法医小吴一边记录一边说。

“变态，人都死了为什么还要戳刺？”虽然办过无数恶劣杀人案件，但每次霍惊云都还是无法平静。

“对于性无能或性变态，戳刺是释放□□达到兴奋的方式，我的导师曾经采访过一位即将坐电椅的连环杀手，受害女子都被连捅几十刀，他供述这么做时根本停不下来，一下下戳刺进去，鲜血冒出的那一刻让他兴奋到头皮发麻，体验到前所未有的快感。”

听得小孙“啊”地张大嘴巴，叫卢队又扇了后脑勺：“啊什么，跟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打交道，只有没见过没听过，哪有什么是畜生干不出来的？”

霍惊云虽说算不上警界老江湖，大大小小的案子却也经手了几千起，但他不是犯罪心理行家，遇到这种诡异的案件更多凭的是经验。

“你是说，凶手可能是个性无能？”

“光一起案子也不绝对，这还可能是一种愤怒的表达，报复的宣泄，如果凶手是个女人，则更符合这一点。戳刺时凶手把死者衣服掀上去盖住头，说明凶手跟死者认识，他（她）不想看见她的脸或者不想让受害者看见自己，哪怕受害人已经死亡。”

“有一点值得注意，对于有特殊性癖好的人来说，濒临窒息能体验极度快感。明显这起案子不是，勒杀得有点仓促，好像临时起意。凶手花大力气跟时间用于戳刺，而为什么要先勒杀？而且将勒杀放到戳刺之前，是要表达什么还是掩饰什么？”俞栎理着自己思路，警队其余人得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前什么后的，跟找凶手有什么关系吗。

小孙是个00后，一听这个热血上涌，他又知道了：“这属于欲盖弥彰，凶手过分反侦察，反而暴露了自己。”

涓涓怼了小孙一胳膊肘，叫他乱说话。

“接着说。”俞栎却鼓励起来。

“没，没了。您说到勒杀戳刺哪个是重点，我就跟着思路瞎说了两句。”小孙乖乖闭嘴。

根据多年的经验判断，年轻女子被害，绝大多数伴随□□，霍惊云说：“看这系列犯案过程，凶手具备极强的反侦察能力。要提取到DNA，只有等待进一步尸检了。”

俞栎对此并不乐观：“凶手作案过程中具备极强的反侦察能力，这么致命的把柄不会留下。正如霍副支队所说，这里不是第一犯罪现场，要想得到更多信息难上加难，一个不小心还会被凶手误导。”

涓涓有些困惑地问：“怎么判断这里不是第一犯罪现场？”

“致死原因小吴已经说了，勒杀窒息，窒息后人会有什么症状？”

“大小便失禁。”小孙回答。

“死者内裤上的残留明显经过了处理。”俞栎说。

“死者鞋上是泥而不是沙，结合袜子上的干草沫判断，她被害时应该在某处草木茂密人烟稀少的地方，在那里凶手从背后一击致命，欢迎来到现场教学课堂。”霍惊云补充道。

小吴冲霍惊云竖起大拇指。

“综合信息，凶手认识死者，既能够骗其心甘情愿去人烟稀少的地方将其杀害，又能神不知鬼不觉把尸体运到朔南酒店，还恰巧选中907的房门弃尸天花板，到底谁有这通天本事？”卢大队感慨。

“当时赵倩相机丢了，去自己曾经经过的草地找，不一定是被凶手骗过去的。”俞栎提醒。

“可她的相机不是在撞倒你之后丢的吗，怎么会去草地找？”卢队双手一拍：“是了！这个长草的地方跟那片沙滩离着肯定不远。”

小孙打开手机，画面里正是赵倩最后一次直播：“下次直播带大家看一个神秘的地方，洛洛，有位宝宝问你是哪里。”

詹天洛摇摇头：“她都对我保密，据说这地方鬼见愁，不愧是铁血女王啊，期待拉满啊期待拉满……”

俞栎和小孙当天就走访了詹天洛的住处，门铃摁了三回，里面才传来窸窸窣窣穿衣趿拉鞋的响动，这里隔音不好。在叫了15分钟门以后，中午11点多，这个睡得天昏地暗的年轻人终于开了门。

屋里外卖垃圾不知道堆了多久，一个品牌的披萨盒就有三四个。小一居的门厅桌子上散满了小广告，小名片，其中一个同这些格格不入，俞栎一眼就认了出来——中海集团高管王曼。

“认识这个高管？”

“有一回老板叫我们陪酒，这个女高管就顺手给了一张，但我从没联系过她。”

经询问，他对这个“神秘地方”果然一无所知。

临近网红海滩，草木茂盛，鬼见愁，神秘的地方。

“把这些信息发过去，让大为把海滩那一片三维地图调出来，以网红打卡点为中心，搜索半径照2公里画，看看哪里符合这些条件找出来重点搜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