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渊 第4章 言和

“和谁？”

“一个人。”

“真的？”

“可以查看酒店登记。如果你怀疑我跟失主在一起，那为什么我要留着相机，照片都不删，引警察来抓么。”

两个审讯员彻底破了功，只好往下问：

“有人反应你们楼层有踹门、打斗、摔东西的声音，还有人呼救。再问你一次，真只有你自己，还是跟赵倩在一起？”

“我自己，赵倩我并不认识。”

年轻点的审讯员拍桌子怒起：“撒谎！你当然不是一个人——”门口有人敲玻璃叫他出去。

“师，师父，我哪儿问的不对？”

“个臭小子，说说，有哪儿问对了？”然后照后脑勺来了一刮子，警员小孙不敢吱声儿。

卢大队长不好意思笑笑：“警校毕业才2年，生瓜蛋子，霍支队不要见怪。”

“咱都是从生瓜蛋子成长起来的，正常嘛。”霍惊云拍了拍小警员胳膊，冲卢队说：“是这样，27号晚上11点后呢，我朋友俞教授跟我在一起探讨问题，后来意见不同就发生那什么，激烈的辩论。我呢在度假，先前喝了点儿酒一冲动，老毛病犯了，他还送我去了医院，来，看医院签字。”

李羽凡已经叫护士拍好照传了过来，递给卢大队。

“这分明没有作案时间，小孙，放人。”

“可是师父——”

“给我闭嘴！”他给了小孙一个眼神，并往局长办公室瞟了一眼。

“对不住啊霍支队，让你朋友受了委屈。但也请体谅，吃这碗饭咱都知道，必经程序谁都绕不开。往后有需要的，还要麻烦您跟您那位朋友多多配合。”

“没问题，随叫随到。对了，那相机里照片视频的看过没，有什么可疑处？”

“失踪的赵倩跟网红孵化公司一男的一起搞直播，这男的我们刚问过，27号晚他有别的任务，没跟她一起播。”

“当然，相机丢了肯定播不成，他们面都没见吗？”

“这个……”小孙挠挠头，看来这个关键信息他没问仔细。

俞栎这时已经走了出来，脸上淤青还没褪尽，在白色羊绒衫映衬下显得略苍白。虽然被拧胳膊抓来，又被喝斥训问，但还是一脸淡漠超脱，没怎么沮丧，倒是见到霍惊云颇感意外，一瞥中带些讶异，转瞬即逝。

“——哎呀老，小……栎栎你可算出来了。”霍惊云正要将手往他脖子上搂，俞栎一个闪身躲开，霍惊云悻悻收回了手。

“我们认识吗？”

“看看，还在生我气。出去请你吃顿大餐，割肉剔骨，给你赔不是。”

俞栎没再理他，这时朔**学院小宋博士进来了。

“俞教授，院长说这里已经料理好，您事情紧急，给改签了明天一早的飞机，我来接您一起吃饭。”

“稍等。”他问卢大队：

“朔南近几年失踪女大学生事件有多少？”

“据我所知，有跳楼或者其它原因死亡，5年之内失踪女大学生案发生过一起，已经破获。”

“那么，扩大到失踪年轻女性呢？”

“这个嘛，我得去查查……”

这时，分局长办公室的门开了，朔大公安学院院长方常新与孙局长走了出来。

“我以我的人格担保，请您放心。”

“言重了常新。大水冲了龙王庙，我批评他们。”

“这是他们的份内工作，不过要多谢您呐，终于见着真人了，”然后兴奋地冲俞栎说：“俞教授留步！我还珍藏着你的《探渊》签名本呢。”

孙局居然是《探渊》的粉丝！

“俞教授的研究方向我很看好，不知道有没有兴趣和时间参与这次调查？失踪还没到48小时，生还还是有一定机率的。”凭孙局多年的办案经验，这案子十分棘手。

霍惊云抬起了头，那本《探渊》他早不知道丢哪了，完全不知道书里讲的啥。

俞栎沉思片刻说：“行，我先跟学校打个报告，”然后对方院道：“今晚的饭就算了，承您盛情，但我得收拾下马上来警局看目前搜集到的资料。”如果是绑架案，超过24小时几乎没有生还可能。赵倩家境一般，嫌犯明显不是冲着勒索去的。

俞栎正要走，坐前排椅子上的霍惊云赶紧起身跟上压低声音：“俞教授给个机会，我也加入，这里明显警力不足。”

俞栎嫌恶地扒下霍惊云谄媚的爪子。

孙局才发现这还有个大活人：“嗨，惊云，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院长、孙局，俞教授我朋友，前晚阴差阳错，我俩刚好在一块儿，那个切磋。人肯定不是他绑的，想着来局里澄清一下，顺便接我朋友回去。”

“世界还真小，常新，你堂哥方局不就在雍城公安局。”孙局说。

“可不是，你又跟俞教授朋友，这缘分不浅呐，今天俞教授着急打报告，咱们改日一起吃饭。”他拍拍霍惊云肩膀，跟俞栎握手告辞。

俞栎上了方院长车，霍惊云上了李羽凡的车，两人一个学校一个医院分道扬镳。

车上，霍惊云一改往日的没溜儿，一路没话，车停到医院时脑袋突然灵光一现，大腿一拍，跟李羽凡说：“回去。”

“去哪儿？”

“打广告呢，当然是回朔南分局。”大教授后面还要回局里，他要想将功折罪，只能守株待兔。

车上换了正装，下车在分局旁边狼吞虎咽要了牛排沙拉，霍惊云打包了一份汉堡自带，外加七八杯咖啡，叫小哥外卖送到分局。假还有几天，他决定全都奉献给朔南人民缉凶，西装笔挺地去了孙局办公室请缨。

同时，他给方局打了请示，申请来朔南分局借调俩月。

半个钟头左右，俞栎下了出租车，让霍惊云“无意间”在警局门口撞见：白色正装衬衫，笔挺的西裤，外面是宝蓝色风衣，帆布包换成了黑牛皮公文包，干净利落挺拔。

……更像模特了。

“俞教授，没吃饭呢吧？”俞栎走路带风，霍惊云比他更加个高腿长，拦在前面塞给他一份打包好的饭。俞栎装作视而不见，充耳不闻，饭就在两者推拒的夹缝当中颠荡。可霍惊云不依不饶，一直这么被顶着退到了分局门口，俞栎停下来瞟了一眼包装，开口了：

“霍副支队长爱吃肉，适合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家境优渥按照自己的意愿长大，对任何人和事志在必得，不会经历赵倩一样的不测。但不是所有人都像你爱吃肉，更不是所有人都会遵从你，有人的生命正在倒计时，起开。”

“要不是俞教授，我已经死人一个。你以德报怨，我要不报答，多没良心。这个案子我也想帮忙，我——”

俞栎停下，看着霍惊云深邃的大眼并不买账：

“之前发生的一笔勾销，你可以走了。”

俞栎扶了扶眼镜，头也不回地大踏步进办公室，发现大家都在喝咖啡。

“教授，您人真好，给我们加班的买了这么好喝的咖啡，30多一杯，跟一块一包的就是不一样。”

“还有这么多精致碳水，社畜都有翻身做主人的幻觉了。”

卢大队看着这帮马屁精无奈的摇了摇头，主要是他也喝得呲溜带响。

“我没——”

“这个最好吃。”霍惊云顺手把一个泡芙怼到俞栎嘴边，周围的空气登时凝滞，所有人目光齐刷刷看向那待启的朱唇。

俞栎有如触电的脸“唰”地红了，拒人无数，如此众目睽睽下，他委实不想让人下不来台。

霍惊云不依不饶：“嗯？”

“好吃的俞教授，我跟你说，就咱这片儿评价顶高——”当时审他的孙嘉临吃得满嘴奶油，神补了一句，被美女师姐涓涓怼了一肘子，立马不作声了。

俞栎心不甘情不愿摘花一样接了他手上的泡芙，塞进嘴里极细微地咀嚼起来，霍惊云目不转睛地看着，觉得真像……一只高冷的猫。

稍作布置，大家开案情分析会。俞栎站在讲台前，刚抬头就看见那个现眼包坐最后一排冲自己打招呼！

资料员摁开赵倩的介绍：

赵倩21岁，身高1米58，H省醴陵县大湾村人，父亲去世，母亲一人供她上大学。刻苦努力，直播是为赚钱还上大学借的钱。社会关系较为简单，辅导员反应，她学习刻苦，为人朴实文静但有想法，没谈男朋友。因为她会剪辑拍照，肯吃苦，每周末跑遍各个网红打卡点直播，功夫不负有心人，不久前刚跟飞天传媒签了兼职直播合同。

“既然直播路上失踪的，得去趟飞天传媒，问问她在那里工作的情况，熟人啥的。小孙你跟大为去。”卢大队继续安排：“学校还得走一趟，看看有没有老师不知道的，尤其那个闺蜜说，晚11点她们通过信的事，问仔细点，涓涓跟我去。其余人员联合地方派出所，继续地毯式排查沙滩上所有商户、当天下午5点-10点去过沙滩的人。”

“我去趟沙滩，走访民警记录有个小卖部说见过她跟一个男人去了酒店，在哪？”俞栎问。

霍惊云自告奋勇：“我跟你去，就那个烧烤摊，我熟。”他提前看了卷宗，也对这里的目击者上了心，俞栎这次没再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