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有些僵硬俯身趴在秦星洲的背上,两手搭在对方的肩头,距离太近,浅淡的冷香飘入鼻间,云灿轻轻吸了吸鼻子,莫名有些安心。
秦星洲一手揽住人,稍一用力站起身,灵力微动,落在地上的两块原石又回到他空着的右手中。
他背着人付了灵石,迈步走出玄石阁。
熟悉的气息中,云灿放松了身体,浑身力量一并卸下,靠在秦星洲身上,他的意识逐渐昏沉,脑袋也落在秦星洲肩头,毫无所觉地抱紧了对方的脖颈蹭了蹭。
颈间微痒的触感让秦星洲身体一僵,耳根染上一抹红。他不自在地动了下脖子,那双手却搂得更紧了些。
秦星洲背着人,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的路。那点薄红却如红墨水滴入水中,一点点晕染开,连同冷白的脖颈都浸个透彻。
完全被二人抛在脑后的罗耕玉,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一脸不可置信,你们二位,是不是忘了什么?
他,星矿城最年轻的地阶炼器师,放眼整个南霄洲,炼器方面也算得上天赋异禀,这么个大活人站在旁边,第一次,被忽视的如此彻底。
他目光犀利地从头到脚审视一遍自己,嗯,还是如此耀眼。
单手叉腰在原地走了几步,思及那两块原石,罗耕玉厚着脸皮追了上去。
察觉到身后的人,秦星洲脚步稍顿,揽在背上之人的手紧了紧,随后大步向前走去。
——
两日后,客栈。
秦星洲坐在床沿,伸手轻轻搭在昏睡之人的手腕处,感知到其身体情况,蹙着的眉缓缓舒展开。
他的视线移到躺着那人的脸上,渐渐出神。
素日清亮纯澈的黑眸此时闭着,鼻梁挺秀,淡色的唇柔而软,看起来就很……
指尖软热的触感传来,秦星洲一怔,迅速收回手。可残留在指尖那柔滑细腻的触感似是着了火,从指尖烧到心间,烧得他向来冷静眼神有刹那的慌乱。
他倏地站了起来,刚转过身,床上有了动静。一回头,便见沉睡两日的人睁开了眼。
离开的脚步黏在原地,他敛了神色,靠近床侧,又坐了回去。
云灿迷迷糊糊睁开眼,便见身边坐了一人:“师兄?”
“嗯,身体,可还好?”秦星洲低声道,声音中有几分不自在。
云灿撑着床想坐起来,秦星洲下意识去扶,在即将碰到人时顿了下,接着又若无其事将人扶起。
“好多了。”待坐直身体,云灿感受着体内的灵力,“灵力也恢复了八成左右。”
“经脉呢?”秦星洲走至桌边,拎起桌上的白玉壶。
“不疼了。”云灿看向秦星洲,“师兄,我睡了多久?”
“两日。”潺潺水声中,秦星洲回道。
“两日?那岂不是错过出发时间了?”云灿刚睡醒还迷糊着的脑子瞬间清醒了,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他们虽提早完成历练任务,但应长老身上的毒不等人,额外在星矿城停留的这一日,他们四人是打算后续提速补上的。
挤出一天时间已是不易,更何况两天。
他翻身下床,秦星洲一手按住人,止住他的动作,将杯子递给他:“喝了,我已让王晟和齐云带着九毒阴噬蟒毒液和赤血神龙草先一步出发了。”
“哦。”听到这话,云灿不急了,重新坐了回去。
他接过秦星洲递过来的杯子,刚好有些口渴,端起杯子咕嘟一口干了。
喝到嘴里就发现不对,口感微甜,润而不腻,一口下去,云灿便有几分陶醉之意。
这不是普通的水。
液体顺着喉咙滑入腹中,灵气馥郁,一股温热自腹部向四肢百骸蔓延,极为舒适。
他诧异地看向秦星洲:“这是?”
“灵露。”
云灿望着空空的杯底,又看向秦星洲,咽了咽口水,确认道:“两万下品灵石一壶的灵露?”
“嗯。”
灵露有温养经脉的奇效,对于经脉受损之人来说,可以缓解经脉不适带来的疼痛。不过价格高,往往需长期服用,且只有缓解作用,不能根治。
得到肯定回复,云灿觑了一眼秦星洲,有点心虚:“那啥,师兄,我现在没有灵石还你。”
见秦星洲要开口,云灿生怕他一张口又是一堆资源,立马抢答:“等回去炼器还你。”
他不禁为自己的抢答速度点个赞,见秦星洲还要说什么,脑子一转,忙道:“利息一百下品灵石。”
走对方的路,让对方无路可走。这点儿利息他还是可以接受的。
云灿嘴角翘起,挂着一抹略得意的笑,望向秦星洲,心道,先下手为强,我看你这次还怎么要资源。
几番被抢话的秦星洲,目光扫过他翘起的唇,欲言又止,到了嘴边的那句“不必”又咽了下去,眉头微蹙。
他最近,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儿。买灵露时,似乎完全没想起灵石之事,只想着这东西对经脉有益。
更不对劲儿的是,对方提起还灵石之事,他的第一念头竟然是不必。分明是他该得的灵石,居然推拒?他疯了?
秦星洲探究的目光上下扫了一眼云灿,难道……他身上有什么迷惑之术?
转眼他就否定这一想法,炼器三层的修为,蛊惑不了他。
也许是因为对方救过自己?
思及此,秦星洲不再纠结,罢了,就让他开心会儿。若是知道他从一开始没打算要这灵石,会不会哭?
他盯着对方嘴角的弧度,莫名觉得有点可爱,似笑非笑地垂眼:“可。”
谈好条件,云灿黑亮的双眼望着秦星洲,晃了晃手里的杯子:“还有吗?再来一杯。”
“一日最多两杯,不能多喝。”
“我才喝了一杯。”云灿回味着灵露的味道,把杯子朝秦星洲的方向递了递,意思不言而喻。
秦星洲接过,走回桌边,背对着他,道:“你昏迷时已喝了一杯。”
他垂首倒了杯普通的水。
“哦。”云灿倒回床上,干巴巴应了一声,带着点儿失望,如同没有灵魂的木偶。
秦星洲回头,面上依旧冷硬,低沉的声音却缓了几分:“明日再喝,都是你的。”
他不由岔开话题:“你经脉……”
这已是他第二次遇上云灿经脉出现问题,上次是在泽林镇。很明显,这不是意外。可话一出口,他便觉不妥,沉默片刻,反思道:“抱歉,是我逾越了。”
这话不该问。
每个人身上都有秘密,他向来不喜对别人的**没兴趣,今日不知怎地就问出了口。
修炼一事,在修真界为重中之重。涉及经脉,与修炼相关,更是讳莫如深。哪怕是同门师兄弟,往往也不该过多打探。
云灿对此并不在意,只要与原身没有交集,他基本无性命之忧。在五行门待了那么久还能活蹦乱跳,总体来说,门内的一众师兄弟还是很安全的。
他自床上起身,坐到秦星洲旁边的位置上,手放到秦星洲面前,道:“师兄帮我看看。”
修真界中,若修为低者愿意,修为高者可探查到修为低者的经脉情况。
秦星洲定定注视他片刻,又将他的手放了回去,认真又严肃地叮嘱:“修士经脉不可让人随意探查,若对方留下隐患,后患无穷。”
云灿随性一笑,耍起无赖,手又伸了过去,说得极为坦荡:“可师兄又不是外人,说不定还能帮我找到治疗经脉的法子。”
秦星洲见多识广,或许还真有除通脉丹外的其他办法。多一种办法多一条路,云灿期待地望向对方。
秦星洲先是一怔,待回过神,静静凝视着云灿。
那双向来深邃神秘却有些冷漠的双眼,此时专注地望过来,似藏着绵绵情意,如海浪般打过来,一瞬将人淹没。
云灿心头一跳,急忙错开视线。
遭不住,真的遭不住,这眼神,简直是人间“杀器”,看狗都深情。
估计狗都遭不住,更何况人?
他咳了一声,一手挡住秦星洲投过来的视线,一手屈指轻敲秦星洲面前的桌面,催促道:“还看不看了?”
“看。”
见他并不反感,秦星洲低头,不再犹豫,握住面前的手。
微凉与暖热的触感相接,两人都不由抬眼看向对方,视线相交刹那,又迅速移开,微妙的感觉悄然滋生。
似是怕惊扰到什么,秦星洲如玉般清冽的声音缓了几个度:“放松,别怕。”
云灿:“嗯。”
他一点儿也不怕。
这一路倒是看明白些事情,秦星洲这家伙喜欢资源不假,但不是自己的东西,基本不会碰,还是很有原则的。
当然,要是主动送上门,他也不会放过。
想起当初他是怎么送上门的,膝盖忽地一疼。
不过,若不是与秦星洲绑定为搭档,他的点赞量也不会涨得这么快,灵草收集速度也不会这么快,想想又觉得庆幸。
阴差阳错,其实也不错。云灿支着下巴,悠哉悠哉地看着秦星洲。
浅金色的光晕停留在两手交握处,秦星洲闭上眼,灵力如同细丝,小心翼翼自掌心沿着经脉的方向无声蔓延。
甫一感知到经脉情况,秦星洲眼皮一颤,更为慎重起来,愈发精细地操控着灵力。
经脉就好比路,若没有路,或者途中皆是障碍,灵力流转自是艰难无比,探查难度也会随之增加。
待整个经脉清晰呈现在秦星洲的识海,他的下颌绷成了一条线,脸色已完全沉了下来。
很明显,云灿的经脉非内外伤所致,更像是天生,或者人为。
若是天生,堵塞到这种程度,引气入体都难,绝不对是练气三层的修为。
那就只剩下最后一种可能,人为。
心头骤然升起一把火。
他不敢想象,一个天赋奇佳的修士沦落到现在这个程度,要承受多大的心里压力与落差。
寻常人若是经脉阻塞到这个程度,或满腔怨愤,崩溃发疯;或早已自暴自弃,自怨自艾。可是,面前的人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般,每日依旧喜乐生活。
心中情绪翻涌,秦星洲压下心头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灵力慢慢自经脉中退出去。
他睁开眼,收回手,望向云灿久久不语。
云灿:……这感觉,怎么跟我得了绝症似的?
殊不知在修真界,经脉堵成这个样子,终生修为难有寸进,对修士而言,与“绝症”没什么区别。
他被看得有点发毛,抓了抓后脑勺,小声开口:“师兄,收收,你这眼神,多少有点子……不吉利?”
秦星洲憋在心口的情绪像是被戳个洞的气球,噗噗向外漏气,他闭了闭眼,一腔无法描述的复杂情绪霎时消失个干净,只剩下无奈。
“你……”
云灿淡定地倒了两杯水,递给秦星洲一杯,端起自己那杯嘬了一口:“能治,我有通脉丹的丹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3章 你这眼神,多少有点子……不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