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渐渐落下,大厅的灯被打开了。
已经是下午五点半了。
原本还坐满客厅的人,随着夜色一点点的攀爬,都三三两两的选择了告辞。
热热闹闹的客厅里,现在只剩四个人。我看川上磨磨蹭蹭的,半天没能够收拾好他的那一个包,看了半天,忍不住上手开始帮忙。
还没等他背包的拉链拉上,一道白光瞬间闪过天际,从落地窗外,把整个屋子照的格外亮堂。
还没等反应过来,惊雷声紧随其后,在耳边重重炸起。
硕大的雨势,倾盆而下。
听这动静,估摸着这雷声就在附近了。
川上还捏着背包的手一松,格外干脆的又坐了回去,“我问问,那几个先走的人,到家了没。”一边说,一边掏出了手机。
学委是在之前走的,估摸着还没有过半个小时呢。
这场雷雨来的有点急促,原本还在收拾的几个人都散了心思。西宫眼疾手快的把客厅里的灯给按熄了,奈良想要打开电视,看看最近的天气预报,都被她给按住了。
“没事的,楼顶装了避雷针。”雷声一声接着一声,好似就环绕着这整栋屋子,‘轰隆隆’的听着是有些吓人。我面色有点发白,但也出言安抚了一句。
西宫这才松手,让奈良打开了电视。
电视机的声音在雷声的间隙中响起,让人有点紧张。川上侧对着我和学委打电话,一边打,一边用手势给我比了个安全的意思。
看来是已经上车了。
预报里说这场雷阵雨大概要持续三四个小时,这个天气,大家都没有想要出门的打算。西宫家离得近,她和奈良打算等一会雨势变小了,没有打雷了再出门。
川上结束了和学委的通话后,就直接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准备今天留下过夜算了。
我敲了敲他的脑袋,倒也没有反对,趁着他还在打电话,上楼去收拾客房了。
等到下楼的时候,就看见原本还坐在客厅里的三个人,一个个的都挤在厨房的冰箱门口。“怎么了?”雷声还没有停。
“我饿了。”川上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运动量大消化又快的他本来就很容易肚子饿。“我们还是点外卖吗”
“这个天气,不说人家会不会送,就算送到了,东西估计都凉了。”
一口拒绝之后,我又觉得自己似乎太生硬了,补了一句:“我们还是自己随便煮一点什么吃吧。”川上将拿起的电话又挂回去,无奈地说:“好吧。”
中午的咖喱还有,但是里面的土豆和肉都已经被吃完了,只剩下一大堆一大堆的胡萝卜。“我不喜欢胡萝卜。”川上一张脸皱巴巴的,像根苦瓜。
我白了他一眼,“要不是中午的时候,你把肉和土豆全部都挑完了,这锅里还会是这样的吗?”话是这么说,我还是大步走到厨房去,打开冰箱翻了翻,里面只有一小把青菜,洋葱,豆腐,几根大葱,还有两盒鸡腿肉。
他犹豫着凑过来,有点无奈说道:“这一点东西,能怎么吃啊。”我把袖子挽起来,看看鸡蛋还有五个。“那就做个最简单的亲子盖饭,反正米饭管够的”,我又转脸看他,“要不,你就生鸡蛋拌饭?那更简单。”
“我要吃肉!”
“啊啊,知道了,出去出去。”把人推出去,想到了上次的便当大赛,“你煮饭就好。”起码那天的米饭,确实还是不错的。
“好嘞。”
好不容易把人给弄出去了,我转过身来,就看着西宫正挽着袖子在洗菜,她低头洗得认真,扎起来的碎发掉下来几绺。
待洗干净了,她又拿起个洋葱,拿起菜刀,自言自语:“应该是这样切的吧。”她下刀很仔细,甚至有些小心翼翼,切了两下,似乎是注意到了我的视线,又抬头对上了我的目光。
明眼可见的手足无措,就见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又清了清嗓子,说道:“你坐着等?马上就好。”我可算是明白了,把人拉到奈良那边,说道:“你不会做饭吧……”
西宫被无情戳穿,她是不会做饭,之前紧急和姐姐学习的几样菜,还没能够完全琢磨明白呢。她拳头抵着唇边,清咳两声,让位到一边,把厨房给空了出来。
我一只手按着砧板上的洋葱,另一只手手起刀落。先简单的用油把洋葱煸炒一下,香味出来了之后,就倒进切好的鸡肉,所有的鸡蛋全部都打在一个碗里,看上去还挺多的。等到从厨房的角落里找出来一小包剩下一点的白色口蘑,开始切片后丢到锅里,接下来只要分两次加入蛋液,让它慢慢变成滑蛋的样子就好了。
西宫站在门边,我眼角的余光能够看见自己的那套运动服。
说实在的,第一次看到别人穿上属于我的衣服,那种感觉,确实还有点奇怪。
心里咕嘟咕嘟的,手上的动作就慢了一点,差点就把锅里的滑蛋弄得太老了。
总觉得现在穿着运动服的西宫和之前在学校里碰面过的,仿佛不是同一个人,一个对我落落大方的,一个却对我避之不及。“把桌子收拾一下,马上就可以吃饭了。”我心里有点乱。
等到厨房外面都没有人了,我又把剩下的咖喱开火热了一下,切好两块豆腐,丢了下去。虽然没试过这样的做法,等到煮好了,用小碟尝了尝,味道规规矩矩。
虽然搭配有点奇特,不过味道倒是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用汤勺敲了敲锅子,示意可以端出去开饭了。
川上的米饭,确实煮的特别好。也许是担心菜色吃不饱,等我出来看到那足够六个人饭量的电饭锅,眉毛都忍不住抖了一下。“你这是”
“我晚上还要做茶泡饭吃的。”川上眉眼弯弯,“我看到酸梅了。”
“吃这么多,也不见你胖。”
“因为我要训练嘛!”
吃饭已经是六点了,雷声朝着南边逐渐远去,只是隐隐约约还能够听见三两声。
“吃完饭,这个雷雨应该就差不多了。”西宫拿着筷子吃了一口饭,抬头看着我,像是有点不安,“不过衣服,可能就要下次再还给你了。”
我正吃着咖喱豆腐,闻言,点了点头,“没关系的,反正也不是什么很贵重的东西。”想了想,正要开口叮嘱她回去的时候要小心点,结果一抬头,就看见那件普通的运动服,也许对她来说,还是大了一点。
宽大的领口处露出一小片U形的光洁皮肤,衣角垂的有点厉害,一直到凳子上,她大概长年运动,肌肉线条修长,却也没能完全把衣服撑开。
明明是一样的衣服,松松垮垮的娇小的样子,和以前的自己却完全不一样。
我有些不自在地挪开目光,专心把盛好的热腾腾的白饭放好,说道:“衣服是不是还是太大了?”西宫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是有点,不过也还好。”她卷了卷裤脚,“这样就好了。”
四个人对坐着吃起饭来,也许是已经熟悉了,比起中午的时候,大家明显都活泼了起来,川上筷子尖想要去夹豆腐,结果一连三块碎在碗里。捞了半天,也只捉到了一块胡萝卜,只好垂头丧气的夹起送进嘴里。
看着他那一脸哀怨的模样,我也跟着尝了一块,重新热过的胡萝卜混合着咖喱一起,味道刚刚好,既没有太大的属于胡萝卜的味道,又很下饭。
看着他没嚼两下就咽下去的模样,似乎是真的很不喜欢胡萝卜的味道。我起了点逗弄的心思,“你的咖喱都快吃完了啊,我再给你加一点,”满满的一勺胡萝卜盖在饭上,“多吃点。”
川上咬着筷子尖看我,恶狠狠的模样,让我怀疑我现在就是那双可怜的筷子。奈良见状,漫不经心地把自己的碗伸了过来,道:“胡萝卜很好吃啊,你要是不喜欢,就给我吧。”
“奈良!你简直就是天使啊!”他斜觑了我一眼,“不像这个家伙,就是一个披着羊皮的坏蛋。”
我戳了戳他,“你现在吃的就是坏蛋做的饭,”眯眼看他,“一会儿,你还要在坏蛋家里过夜呢。”
“……”
“哈哈哈哈哈哈。”
等到晚饭吃完,又收拾好了碗筷,已经快八点了。
雷声是完全听不见了,只是那雨势,却还是一副只大不小的模样。
奈良有点糟心的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靠在西宫的肩膀上,“我们今天还能够回去吗?”她已经不指望能回自己家了,打算今天就在西宫家里借宿一下。
可是看现在地上都已经开始积水了,这边一滩那边一滩的,她丝毫不怀疑自己今天的小皮鞋踩到后,会变成怎样的可怜样子。
“再等等吧。”雨确实很大,这个天气出门,即便撑着伞也会被狂风卷成落汤鸡。西宫心里也没有底气,拿出手机,作势要打个电话,“要不,还是先和家里人说一声好了。”
“我送你们回去吧。”我硬着头皮开口后,对上身边三人惊诧的目光,干巴巴的又解释了一句,“我有驾照,不过我还是第一次自己开车上路。”
如果西宫家里真的很近的话,只是在这里开一小段路,我觉得自己应该还是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