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尘到云烛殿时,舟行刚打开殿门,人还未走远。
听到脚步声,舟行心下暗喜,最近云烛殿的香火还真不错。
他家主子这歪打正着以他人之运还他人之所求,没想到在青城小火了一把。
一些平时不信这些的人,都纷纷来感受云烛天神的已读乱回。
心中想着,忙转身招呼。在看到来人的脸时,舟行已经准备好的笑容瞬间撤了回去。
又是这人,他家主子的心上人,也是他家的散功德童子。童子不童子的不一定,散功德绝对不是虚的。哪次他家主子见到这人,扣功德的短信他就收到手软。
但进门便是客,更何况上个月亏损的功德还是人家补的。
天神功德的计算方法比较奇葩。若是有人来祈愿,天神便要用信众供奉的香火帮忙赐福还愿。
但是祈愿时的香火并不值钱,因为很多人都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心不够诚,愿力自然不够大。
若是所愿有所得,再来还愿,功德自会加倍。
因为所愿成真,自然愿意信奉神明,愿力够大,功德也就越多。
这就是为什么香火功能无法作假,若是心不诚功德显化自然也不多。
前几日净尘带了愿望清单前来,功德消耗大。
但所求所愿大部分都完成了,舟行原本打算求净尘来还愿试试看。但毕竟这是自己求信众来还愿,功德能成就多少他也吃不准。
没想到净尘心思纯净,竟然所有愿力都成真。在天庭功德七七八八的扣除下,还剩下5928的功德。加之他在殿外大肆宣传云烛殿祈愿送麋鹿图腾,才将功德折腾到正数,还一不小心脱了最后一名的帽子。
当然那麋鹿图腾打死他都不会承认,那是自己寻了山中一片寂静处,卖萌拍照的成果。
麋鹿在人间的寓意吉祥福禄,但因为麋鹿的数量稀少,能找到如此惟妙惟肖的图腾实属难得。
因此那个上午他险些把自己累瘫。
好不容易换回来的功德,他主子用来变瓜子。
舟行的思绪一下跑出去了几千里,直到净尘走近主动与他打招呼,才将人拉了回来。
“是净尘居士啊,我昨晚没睡好,今日有些发懵,没看清是你。”舟行连忙找补。
“没关系,我也是一时兴起,来得早了些,没有打扰吧?”净尘向上拽了拽自己身后的背包,满眼明媚的问道。
“没有,就是我家主子可能还没醒。要不您稍等一下?”舟行将人向里让,却也留了一个心眼,自家主子与这人少待一会儿,功德就能多留一分。
“谁说我没醒?净尘你怎么来了,快来我屋里。”云烛从侧面厢房飞奔而至。
舟行回头便看到他家主人满目春风,笑得见牙不见眼的不值钱样子。
“云烛天神,每天早上都要叫你几十遍。你昨天不是还告诉我不到晌午不许叫你吗?”舟行惊奇的瞪大双眼看着他家主子,感情每天叫起床服务他不是听不见,只是不想起。
“不要胡说,我还是很勤快的。”云烛斜睨了他一眼,拉着净尘向自己的厢房走去。
“云烛天神,你的卧房……”舟行还未将话说完,便自觉不好。
果然手机又震动起来,信息提示:功德扣除500,扣除原因:使用法术装饰房间。
舟行将拿在手中的扫帚,放在墙边,自己也跟着蹲了下来。看着自己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只感觉满满酸泪涌上心头。
净尘第一次来云烛的卧房,里面的装饰典雅。纯明制风格,家具一应一尘不染。
净尘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师兄弟,师兄是一个时尚潮男,但只喜欢装扮自己。可以说干净得有些洁癖,在家时一天要洗三遍澡,只是除了自己的身体之外,干净就再与他无关。
屋子里所有看不见的地方,都藏着他的各种脏乱证据,也不知道怎么会有人喜欢把脏袜子、脏内裤恨不得刨个坑藏起来的。
师弟更不用说,他的卧室简直是自己的禁区,每次进去都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净尘唇角略微牵起,心中暗忖神仙还真与凡人不同。
他若是知道云烛是方才二人向屋内走时耗了500功德装扮的,不知是否还会神化这人。
“净尘,你是想我了吗?”云烛拉人在床边坐定,自己则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双手支着下颌上问。
“啊?”净尘被问得不知如何回答,这人从不懂何为含蓄,天神都是这么直接嘛。
“你是想我了,对吧?”云烛凑近了些又问。
“那个……我主要是来问问昨天晚上的事。”净尘耳尖微红,身子不自觉的向后退了退。
“你想知道那只鹦鹉的事?”云烛又得寸进尺的先前了一分。
“嗯,还有实验室的动物。”净尘不知自己此时应该做什么反应。
他不喜欢旁人与自己过于亲近,却在每次这人亲近时厌恶不起来。
云烛的身体越靠越近,净尘的身体则越压越低。
那天晚上的场景又一次在净尘脑中闪过,那晚他们也是靠得如此近,只差一点。
想到这慌乱的起身躲,却正与云烛的唇碰了个正着。
“轰隆”一声闷雷在天空炸开。
净尘的屋顶被劈开一个窟窿,云烛支着身子挡在净尘身上,后背被落下的砖瓦砸得微弯。他抬手遮在净尘双眼之上,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轰隆”又一声炸雷划过整个天空,似一把巨刀飞射入云烛的房内。
净尘拨开眼前的双手时,看到的是云烛乍起的头发和满脸焦黑。
“和我斗?”云烛抬头扬起一张焦黑却仍遮不住俊朗的脸,看着空洞洞的屋顶邪魅笑着。
舟行见两道雷电在晴空中霹雳而下,顿觉不好,顾不得其他。向着云烛的厢房跑去,推开已经摇摇欲坠的门扇。
500功德换来的家具全部损毁,他家主子一脸黑炭,只露出一口白牙,双眼还黏在满面通红的净尘身上。
他不用问便已经猜到刚刚发生了什么,他家主子的脸皮已经修到无城墙可比的厚度,不肖担心他能被雷电所伤,只是心疼那500功德。
“舟行,把屋子打扫干净,再把屋顶补了。”云烛帮净尘拍打着身上的尘土,将人拉出门外,头也不回的道。
舟行欲哭无泪的坐在一片废墟之上,看着身边的碎片,仿佛看到500功德死无全尸。
果真不能让主子与净尘见面,净尘就是会吞功德的妖怪。
舟行起身准备认命收拾自家主子的烂摊子,突然感觉哪里不对。
他熟读天条,神只有与魔相恋才会遭天雷劫。云烛是神,净尘是人,这两人别说这么几分钟也做不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难道做了?他家主子就这两三分钟……
舟行晃了晃脑袋,将这些从云烛那里学来的黄色废料清出去。
就算是做了一人一神也不至于招惹下天雷。
莫非净尘不是凡人,而是——魔?
虽然他没有感受到净尘身上的魔气,但是若是魔达到魔王的境界,是可以隐藏魔气的,恐怕就是他家主子这种低阶神也难以察觉。
舟行一惊,忙朝外跑去,现在阻止自家主子被骗或许来得及。
自古神魔便是死对头,净尘主动找上门,恐怕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自家天神看起来拽的要死,实际上就是一个心思单纯的白莲花,是那种纯纯的真正意义上的白莲。怎么能斗得过魔,况且那魔最会诱惑人。若是迷了他家主子心智,如何是好。
待他跑到外面已经不见二人身影,口袋中的手机突然一震。
舟行心中暗叫不好,拿出来一看好在不是扣功德通知,而是自家主子发的信息。
云烛天神:我将鹦鹉带走了,晚上准时回来,勿催。
舟行看着这几个字心中暗道,其他都是多余,最后这两个字才是主子想要对自己说的吧。
他不能离开这里,只能暗自叹息。罢了,人间因果尚不能干预,天神的因果也应他个人去度,天道不可违。
云烛自己净身倒不需要浪费功德,这是神仙出厂设置自带的功能。
二人一起走路间,云烛已经将自己清理干净。手中拎着那只玄凤鹦鹉,将它提到眼前。
鹦鹉的眼睛长在脑袋的一左一右,无法双眼与云烛对视,便一只眼睛看一下,再转动头用另一只眼睛再看一下,循环往复多次。
“好了好了,你晃的我头晕。”云烛将鹦鹉的脑袋按住。
“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和你一个鸟,我们俩都算是你的主人,或者我们算是一家三口吧。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昨天发生什么事了吗?”云烛不分时间,不分地点的占便宜,捏着它的嘴问道。
“唔唔……”玄凤鹦鹉左右摇着头,摇得力气太大,将身上柔软的细毛都晃掉了几根,嘴巴因为被捏着只能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
“你问它话,把它嘴先放开。”净尘看不过,将云烛的手拉开。
云烛顺势将净尘的手握在手中,天空突然明暗几下,然后便没了反应。
云烛抬头轻笑,似是试探天雷的底线一般,将净尘的手放在唇边,轻啄了一下。
天边晃过几道闪电,并未见雷声。
“你们谈恋爱,不知羞。”鹦鹉脱离云烛的掌控,朝他叽叽喳喳的叫着。
净尘将手从云烛手中抽出,站得离这神远了些。
他可不想被当实验品。
“我们谈恋爱与你何关,说说昨天晚上你是怎么回事?”云烛赏了鹦鹉一个爆栗,佯装嗔怒道。
“我也不知道,你们去问净檀。他将我翎羽拔下,我就失去了意识。”鹦鹉低头啄着自己胸脯下的绒毛道。
“净檀?我忘了问净檀。”净尘此时才反应过来,平时净檀是不靠谱,但是昨天他那么晚一个人跑出去,净檀竟然一个电话都没有,这不符合他聒噪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