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那天。zuowenbolan
下午的课几乎没人有心思上。
林知酒倒是没有急着要去看篮球赛, 她就是单纯的一到周五不想听课而已。
讲台上的老师讲得风生水起,压根儿不在乎底下这群听不听。
“浓硫酸与金属铜的反应可以体现出浓硫酸极强的氧化性……”
这实验他们都做过了,再听老师“念经”实在没意思。哪怕是节双语化学课。
她拿了支笔, 戳了戳陈羁,又趁老师不注意, 扔过去一个纸团。
陈羁也没在听课,桌上摆着的都是物理书。他看了眼林知酒, 收到对方wink的信号, 拆开纸团。
一张便利贴上, 画了只猪头, 头顶写了几个大字——
【阝东四个马】
别的什么也没有。
陈羁:“…………”
正要提笔添几下, 隔壁又扔过来个纸团。陈羁再次打开,而这回的,没有任何简笔画,只是一行字:【晚饭吃什么哇(//▽//)】
十秒钟,陈羁便写好了“回信”。
纸团怎么来的, 他就怎么丢了回去。
林知酒兴冲冲打开来看, 他的回复是:【核桃, 给你补脑。】
林知酒:“……”
她冷冷看了他一眼,气得抄起书, 就想作武器扔过去,临扔出去前,竟然又像摸像样的搞了个假动作, 以至于陈羁抬手要格挡的动作也同样落了个空。
林知酒迅速收手,疯狂咳嗽。讲台上的老师出声:“陈羁,怎么了,你有问题吗?”
“……”他刚要说没有, 旁边却忽然冒出来个代言人。
林知酒说:“老师,陈羁觉得您讲的太简单了,可以直接讲下一节了。”
陈羁:“……?”
他还没开口,却听老师又说:“只有这节吗?他难道不是觉得这整本书他都可以不用讲?林知酒同学,倒是你,上周我还听实验老师说你去报备的时候把打碎的容量瓶和移液管记在了陈羁名下……”
林知酒摸了摸鼻尖,小鹌鹑似的趴到桌上,“老师,您继续讲课吧,我错了。”
前排的男生转过来,笑嘻嘻地说:“原来老师们都清楚你两、尤其是你这热衷于互相栽赃的事儿啊。”
林知酒一点儿都开心不起来,特别是被当着全班和老师的面拆穿,她直接把书立起来,挡住自己一张脸,试图装聋作哑。
陈羁侧着头撑着脑袋看着她,眼尾稍扬,等那只小鹌鹑放松警惕抬头露出一双眼睛时,张了张嘴做了个口型:猪。
林知酒:“……”
–
下课铃响时,教室里被圈养的小鸟们立刻闹了起来。老师也不指望周五最后一节课多拖一秒下课会有什么效果。更何况还有球赛等着,说了声祝大家周末愉快便直接走了。
“陈羁陈羁陈羁!搞快点兄弟,七中的人已经来了!!!”体委大声喊。
陈羁起身,从后面柜子把球服拿出来,去换之前又盯着林知酒看了眼:“等我结束一块儿回家。”
林知酒正要拿手机给爷爷打电话说让司机晚点来接她,闻言头也不抬地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去吧,我今天也有事来着。”
“你有什么事?”
林知酒抬眸,开口之前又摇摇头:“不和你说。”
陈羁也没再问,大概猜到和谁有关。他抬手在林知酒脑袋上胡乱揉了两把,临出门前说:“走了。 ”
林知酒抬手就捶了他一下:“我的发型!”
陈羁一笑,勾着唇角心情颇好地去换球服了。
刚好路迢迢跑下楼来,喊:“宝贝儿,快点,你和我一起去。”
林知酒起身,被她拉着往出走,说:“我还真挺好奇他到底长什么样。”
路迢迢:“帅样呗。”
林知酒道:“我不信,和陈羁比呢?”
“比陈羁那狗帅多了好不好!而且……他两不是一个类型的。”
林知酒蹙眉:“我更不信了,你的眼光堪忧。”
“这么多年难道你还没把陈羁那张脸看烦吗?”路迢迢说:“看看新鲜帅哥吧酒。”
林知酒说:“还好欸。”
“行叭……今天璐姐带你去看帅哥!”
她们进篮球馆时,里面的人已经非常多。人声鼎沸的。
两所学校的球队正在热身,林知酒望过去,一眼看见了穿着红色球服的陈羁。
和别的男生比起来,这人简直悠闲得像是来逛超市的。
正看着时,胳膊猛的被人掐住。
路迢迢压着激动的声音:“啊啊啊看16号球衣的那个!!!”
人太多,林知酒一时半会还真没找见她说的谁。
路迢迢便直接拉着人往前走了好多,直到球场边缘。
“现在呢?能看见了吧!?”
林知酒找寻了个遍,还是没能一眼抓住目标,“哪个啊?”
路迢迢简直要急死了,恨不得直接指给她看:“十一点方向,最高的那个!”
“哦哦。”林知酒这回看见了。
长得是还行……但也没到最帅的地步吧。
“也没有很帅嘛。”她嘀咕。
路迢迢:“你什么破眼光。”
林知酒不乐意道:“本来就是,还没陈羁长的好看,和常狗子一个水平。”
“……”路迢迢还没来得及反驳,说曹操曹操到了,常昼自然地伸出手,想来搭在她两谁肩上,说:“什么玩意儿和爷一个水平?”
路迢迢闪身躲开。
“嘿,嫌弃我啊?”
路迢迢:“你才知道?”
常昼叉腰,一副要和她理论理论的模样。林知酒正要找个位子坐下,怀里便被人塞了两瓶水来。
陈羁走了过来:“帮我拿着。”
林知酒嫌弃:“不拿,我又不是你的丫鬟。”
陈羁垂下眸,目光却落在她校服裙上,“又剪短了?”
林知酒顺着他眼神看了眼,扬眉道:“才没有,腰那儿多卷了一圈而已。”
陈羁眉头微蹙,林知酒仿佛猜到他要说什么,立刻道:“回家的时候放下去就好了,我当然不会让爷爷看见,不然又要说我。”
“你还知道会说你?”陈羁面无表情,抬下巴指了下第一排的空位:“就坐这儿,别去上面那几排。”
说着便揽着她的肩,把人往那边带。
林知酒:“你怎么管这么宽?”
陈羁:“你管我怎么管这么宽。”
“……”
比赛快开始了,校队喊人。
陈羁压着她肩膀让坐下,便立刻走了。
路迢迢也和常昼斗完嘴,过来坐好。
林知酒注意力放在了球场上,自然也不曾看见周围女生向她投来的目光。
怀里的水有些冰,她便直接放在了旁边空座上。
路迢迢从包里变魔术似的拿出来个相机,对准了球场上的人。
“……”林知酒说:“你这么很容易被人家发现的。”
路迢迢无所谓:“我还巴不得他发现呢。”
周围人太多,刚开场,也正是热闹的时候,林知酒小声问她:“你要早恋吗?”
路迢迢:“我小学六年级还喜欢过孟疏呢。”
林知酒:“……”
“这怎么能一样?”她又问:“这次是不是认真的?”
大概过了数来秒,路迢迢点了下头,语气有些认真:“嗯,我第一眼见他,就想让他当我男朋友。”
林知酒笑道:“那你加油哦。”
“你等着瞧吧。”
–
中场休息时,有拉拉队上去表演。
路迢迢冲林知酒使了个颜色,便把相机塞给她,去找人了。
林知酒拿着无所事事,便也学着当起了摄影师,只是镜头刚抬起来,就被一只大手堵住了。
是陈羁。
“干嘛。”林知酒没好气。
陈羁在她旁边坐下,没说话,只伸出一只手。
林知酒又是一句:“干嘛啊?”
陈羁:“水。”
“哦。”林知酒从旁边拿给他,这才又举起相机,镜头刚好落在一个男生身上,她不由得感慨了句:“边启行也太白了吧。”
陈羁侧眸。
林知酒又说:“真的呀,你来看,镜头里和别的男生比差了好几个色号。”
陈羁没说话,拧开瓶盖一口气喝了大半瓶的水。
旁边过来个女生,手里拿着瓶饮料,声音带着害羞:“陈羁,这个给你。”
林知酒抬眸,这女生她好像真不认识,也不是她们年级的。
陈羁没接,淡声说:“不用了,我有,谢谢。”
女生红了脸,周围的目光全落在这边。林知酒都能感觉到。
她偷瞄了陈羁一眼,准备起身离开,反正是挺不愿意看这幅画面的。
可她一步都没迈出去,就被人捏住了手腕,“干什么去?”
“我……去趟洗手间……吧。”尾调微微扬起,一听就是现编的借口。
陈羁把她拉回来坐下,又抬头和那女生说:“你不用给我送,不然有人回头就能有鼻子有眼的跟我爸妈造谣我在学校早恋了。”
女生脸白了白,林知酒却立刻生起气来:“我哪有!”
陈羁眉间微动,眼底浮现层笑意:“我说是你了?”
林知酒:“……”
女生看着他那表情,将手里瓶子攥得更紧了,指尖都泛白。
她们都知道,陈羁这个人,也只有在那特定的一人面前,才会这样笑。
他眼里好像看不见其他女生。
可大家都说陈羁和林知酒只是一起长大的发小,只是这样而已,所以对她与众不同也不足为奇。
所以她才会在好友的鼓励下,鼓起勇气前来。
再待不下去,这样的地方,前前后后都是看戏的目光。女生很快跑远了。
林知酒气道:“你以后再拿我挡追求者,我就送你上西天!”
陈羁:“我有?不过陈述百分百会发生的事件而已。”
“屁。”
陈羁:“别说脏话。”
“哦。”林知酒瞪他一眼,“我跟你学的。”
陈羁一笑,又听到喊他上场,只好暂时休战,起身时又顺手在林知酒脑袋上揉了一把,动作有些粗暴,林知酒头发是真乱了。
“走了。”
“赶紧滚!!!”
陈羁又说了句“等我一起回家”,就真走了。
周围的人,也不尽是同一年级的。有人对这句话不懂,知情的则给解释:“他俩从小一起长大,都住兰庭,是邻居呢。”
“兰庭!?”
“啊,就是那个一栋房子好几个亿的兰庭。”
……
林知酒倒没听见这些,她只顾着边整理头发边生陈羁的气了。
下半场开始时,路迢迢都没回来。
林知酒扫了眼全场,没看见她人。
七中的那个贺南随好像也不在。
她起身,这次是真的准备去趟洗手间——得对着镜子整理下头发。
绕过看台时,她低头关相机没看路,不小心撞到了个人。
“对不起。”
“抱歉。”
两人同时开口。
林知酒抬眸,看见边启行。
两人也同时笑了下,好歹是一个班的同学,没那么拘谨。
“你没事吧?”边启行问。
这人皮肤比好多女生都白,平时也比较内向,林知酒也是之前和他同一小组做讨论,才说过几句话。
“没事。”她问:“你呢,没事吧?”
边启行有些瘦弱,林知酒还挺怕把他“撞坏”的。
闻言,边启行扶了下眼睛腼腆一笑,摇头:“没事。”
既如此,两人也就错身各自离开了。
不过这一幕,也落入了不少人严重。
球场上的某人,便是其中一个。
“陈羁!”队友喊:“回防了!”
瞧见林知酒离开,陈羁也终于收回目光,回自己的位置。不知是不是因为刚才那一眼,接下来的时间他身心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了球场上。
下半场打得格外快,可能是七中太弱,也可能是国高开始火力全开,进行到半途的时候,比分已经远远拉开,七中的人也一个接一个没了冲劲。最终不意外的以国高的胜利画下句号。
球场和看台欢呼一片,毕竟也是自己的地盘,气氛也格外热闹。
“陈羁陈羁!赶紧过来合照啊,看什么呢?”有人喊了句。
陈羁目光在全场逡巡着,没搭理那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自己拍。
他到原来林知酒坐的位置,却只看见留在那儿的饮料瓶,林知酒不知道跑哪去了。
拦住了旁边一个男生:“同学,你看到林知酒了吗?”
男生摇头:“她下半场出去就没回来。”
陈羁敛眉,道了声谢。
抬眸望了眼全场,没看见林知酒的半个身影,却蓦然听见外面天空一声雷响。
“啊,怎么打雷了啊,不会要下雨吧……”
陈羁整个人一顿,下一秒立刻疾步往出走。
出口处却碰到了回来的路迢迢。
只她一个。
“她呢?”
路迢迢还有些懵:“酒酒?我出去就没见到……”
话没说完,又传来一道雷声。
陈羁脸色肃然,下一秒,立刻朝外面跑了出去。
路迢迢在身后喊:“喂!到底怎么了!?”
……
跑出球场的瞬间,天空落下豆大的雨,像是很用力地砸在地上。
盛夏的暴雨,电闪雷鸣,风也狂吼着。
所有人都等在篮球馆门口下,不敢出去,只有陈羁,少年身姿矫健,踏出去的脚步比风还快。
他像是很急,很急。
所有人,都瞧见了这道身影。
“他……他怎么了?”
–
陈羁最先去的便是教室。
可里面空无一人。
课桌上还有林知酒收拾好的书包。
陈羁飞速打开教室后排自己的柜子,拿出手机拨电话。
一声、两声……没有人接。
他拿着手机,又往出跑。
他又去了图书馆,去林知酒最常待的自习室,都没有人。
陈羁凝眸,镇定下来,又给林老打了个电话。
得到的消息却是没见林知酒回家,天气骤变,林老也在赶来学校接林知酒的路上。
最后即使听到林老联系校长,让找林知酒的消息,陈羁也没放松下来。
因为,雨好像更大了,雷电比刚才更骇人。
他没犹豫,跑向某个教室。
五分钟后,整个校园都响起来道广播声。
“林知酒,我是陈羁,别害怕,我来找你。但现在,我无法确定你的位置,如果你能听见声音,给我回应,我在广播室。”
桌上,有份广播稿。
“要听故事吗?Jack lives with his mother. They are very poor. They only have a cow, Betsey. But, Betsey has no milk……”
念到这里时,被抢了话筒的广播员忽然指了指外面:“那个教室的灯在闪。”
陈羁只看了一眼,用尽力控制得平缓的语气,在广播中说:“我找到你了。”
到琴房时,陈羁发现,那门是锁着的,有人在外面用一根棍子,把门把手卡得死死的。
他看了一眼,乌瞳漆黑如墨。
棍子被他甩得很远,开门进去时,一眼看见了抱着膝盖蹲在角落里的林知酒。
抬眸瞧见是他的第一眼,红着的眼眶闪过层水光,却仍没掉下眼泪来。
陈羁大步走过去,林知酒也同时起身。
她像是终于得救,微微颤抖的肩也终于在陈羁怀里逐渐平静。
“知道是谁吗?”
林知酒摇头:“我去完洗手间,碰到个不认识的女生,说音乐老师找我,让来琴房,我就过来了。”
陈羁在她后颈安抚着:“没事,还有监控,人不难找。”
“嗯。”林知酒点头。
她抬头,手碰到的衣服是湿的,面前的人头发也是湿的。
没来得及说话,却被陈羁带到了钢琴旁坐下。
她有些怔忡,要说话时,却见陈羁抬手,手指在琴键上按下第一串音符。
林知酒知道,这首曲子叫《Love Home》。
很好听,陈羁弹出来的,更好听。
到后半段时,两人是一起弹奏完成的。
没几分钟的时间,外面的雷电也不曾停下。林知酒却觉得,雨过天晴,她看见了彩虹。
“回家?”
“嗯。”
陈羁又在她脑袋上揉了一下,从琴凳上站起,又在林知酒身边蹲在,“上来,我背你。”
林知酒动作很乖地趴上去。
出了教室,下了楼梯,便看见了在楼下等待的林老,脸上尽是焦急。
林知酒弯了下唇角。
心被填满了。
她搂着陈羁的脖子,轻声在他耳边说:“四个马。”
“嗯?”
“你今天真好,我决定一周不和你吵架。”
“……”
“陈羁。”
“嗯。”
“我们做一辈子好朋友吧。”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