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腹要挨上时, 陈羁略带着警告似的说:“别乱动。xiashucom”
林知酒动作在半空中停顿了一秒,随后若无其事地继续伸过去。
指尖从触到陈羁耳廓上方开始, 一点点地挪动。
不知是酒后大脑反应慢半拍,还是她刻意地放慢了速度。
在陈羁的时间观念里,这几秒竟漫长得仿佛等待一件期待已久的事。
他能感觉到林知酒那根作恶的手指,停留在他左耳耳廓每一寸肌肤之上。
像被猫的尾巴挠到,又轻又痒。
陈羁喉结无意识地上下滑动了下。
林知酒指尖滑至耳垂,这儿的肉有些软,她听从内心的想法, 轻轻拨了拨。
她歪着脑袋,此时的目光聚精会神, 全在陈羁这一侧的耳朵上。
“羁羁。”她开口。
陈羁闭了闭眼, 声音竟有些低哑:“闭嘴。”
林知酒在他面前,大概没有听话的时候。
她凑近了几寸。
“你的耳朵好像更红了。”
陈羁不说话, 绷着唇角朝电梯走去。
“你怎么不理我呢?”林知酒不满意地问。
陈羁说:“给我闭嘴。”
语气挺凶, 可对林知酒没半点威慑力。
“你害羞啦?”
“……”
没得到回应,林知酒乖乖趴在陈羁背上, 像是终于舍得偃旗息鼓。
-
电梯直达顶层, 进了房间, 陈羁把人放到了玄关柜上。
他弯着腰低头换鞋,这个角度, 林知酒能看到他发顶。
怎么有人连发旋都赏心悦目。
陈羁起身, 垂眸看了眼此时乖坐着的人。
“给你爷爷打招呼没有?”他问。
林知酒点一下头:“出门的时候他知道的。”
陈羁没再问,低头给她脱鞋。
林知酒今天穿的这双好像格外复杂, 陈羁研究了好久,终于成功脱掉一只。
正要去够另一只时,面前的人开口:“羁羁。”
陈羁头也不抬:“说多少次了, 别这么叫我。”
林知酒:“可我就喜欢这么叫你。”
卡扣打开,高跟鞋从脚腕处一松。
陈羁却没有继续动手,那鞋就要掉不掉地挂在林知酒脚上。
只剩脚尖勾着一点。
陈羁垂眸,即使她坐在玄关柜上,他还是要高出小半个头。
入户厅处的灯没那么亮,此时仅开着一圈灯带。
林知酒微仰着头看他:“你今天,为什么不开心?”
陈羁微怔,嘴上却道:“我没不开心。”
“别想哄我。”林知酒蹙眉强调:“你今天就是不开心,我看得出来。”
陈羁勾了勾一边唇角:“看得出来?”
林知酒理所当然地点头:“那可不,我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你什么都瞒不过我。”
说完又像是很着急似的:“你快告诉我,酒酒爱心联盟为你解忧。”
陈羁轻笑了一声,低声说了句:“看这倒是看得出来。”
“你嘀咕什么呢?”林知酒没听清。
虽然喝的不多,但两人身上都沾染着淡淡的酒气。
陈羁也不想和醉鬼在这儿耗着,他微微往后退了半步,刚想替她找双拖鞋,可还没弯腰,衬衫领口就被人揪住。
林知酒拉着人朝自己靠,她是用了力的,陈羁也压根儿没防备。
被这么一拽,两人的距离轻而易举被拉近。
两张脸瞬间相对。
林知酒表情有点儿凶:“你现在不开心都不告诉我了?”
她紧盯着陈羁双眼,像是要从那双点漆般的乌瞳中瞧出个答案。
四下无声,仿佛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林知酒顿了顿,面前的脸近在咫尺。
酒精在胸腹间叫嚣,合着四周的静寂与面前人,一同在她体内反应,烫出来阵阵热意。
“啪嗒”一声,脚尖虚虚挂着的高跟鞋终于落地。
林知酒一连慢吞吞地眨了两下眼睛,再开口时就全然忘了自己方才的问题。
“你怎么这么好看?”
陈羁:“……”
这话问完,安静的空气仿佛更静谧了。
也是在这档口,一声猫叫从楼梯边传来。
没几秒就出现在他们面前,瞧见陈羁时,迈着轻快的猫步就冲了过来。
翘起前脚就往陈羁身上扑。
陈羁暂时没管,弯腰拿出来双拖鞋给林知酒套上,“下来,再闹送你回兰庭。”
林知酒眨眨眼,又看看地上的猫。
较劲儿似的,她张开双手,学着娇滴滴的猫叫,拖腔带调地说:“你抱我。”
陈羁:“……”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陈羁淡声问。
林知酒郑重点头:“我在请你抱我。”
“快点。”她忍不住说:“我是喝醉了的人,比你的猫需要人照顾呢。”
陈羁无语半晌,腿边的猫也在不停地叫。
就这么与林知酒对视三五秒,他像是认输了似的,就着这个动作,弯腰像抱小孩似的单手将人抱起。
林知酒满意,乐颠颠地楼主陈羁脖颈。
走出几步后还很得意地给身后的布偶猫挑了下眉毛。
像是炫耀。
-
陈羁把人放到沙发上,就去了厨房。
泡了杯蜂蜜柠檬水端过来时,才发现林知酒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上了眼睛。
这模样倒是安静不少。
他把水放到桌上,没立刻喊醒人。
小九叫了几声,陈羁回眸,抱着猫站起,又把小九送到了有围栏的房间“关着”。
大概是不满,小九落地就冲他叫。
陈羁食指抵在唇前,低低道:“嘘,别吵着她。”
折返时林知酒的手机却刚好响起来。
陈羁看着她皱眉从包里翻出手机,看了一眼,皱着眉又扔到了沙发上。
“怎么不接?”陈羁问。
林知酒闭着眼睛嘟囔:“不知道是谁,你帮我接吧,我好困了。”
陈羁走过去,一边端起柠檬水,把吸管送到她嘴边,一边捞起手机。
“喂。”
对面像是顿了下,“请问这是林知酒的手机吗?”
“是。”陈羁问:“你是?”
对面的人道:“我是袁翰,请问林知酒在旁边吗,在的话请把手机给她,谢谢。”
陈羁在他脱口说出这个名字时,就沉了脸色。
他轻飘飘扫了眼身边正低头小口喝着水的人,云淡风轻地说:“哦,她不在,有什么事你和我说吧。”
“陈羁?”袁翰应该是听了出来,只顿了片刻便说:“知酒不在的话我等会儿再打吧。”
陈羁没出声。
袁翰喊了声他的名字。
“有事?”陈羁没什么语气。
袁翰声音依旧温和:“你不用对我怀有这么大敌意。”
一旁的林知酒在此时抬起头:“谁……”
刚说出一个字,她就被陈羁毫不客气地捂住了嘴巴。
陈羁没回答,直接挂了电话。
他松手,林知酒这才把剩下的话问出来:“谁啊,说了这么久。”
陈羁语调平静:“骚扰电话。”
他低头看两眼:“喝完去睡觉。”
林知酒“哦”了声,咬住吸管又一连喝了好几口。
“林知酒。”陈羁忽然开口。
林知酒怔愣两秒,反应迟钝地抬起头。
陈羁声音很低:“你觉得,袁翰温柔吗?”
“你干嘛问这个问题?”林知酒警惕道:“你干嘛关心一个男人温不温柔?”
陈羁:“你回答我就可以。”
“不温柔!”林知酒重复:“他一点儿也不温柔。”
“哦。”他又问:“那你喜欢他吗?”
语气要多淡然有多淡然,目光却沉沉地落在林知酒身上。
等待答案的时间都在屏息。
“不喜欢啊。”林知酒加重语气:“都说了我对他没感觉。”
陈羁盯着她的脸看了两秒,表情仍旧是那样,眉间一直拢着的烦躁不动声色地消了不少。
等林知酒喝完,他也起身:“去睡觉。”
林知酒仰着头,一动不动。
陈羁低头:“又要抱?”
林知酒拉住他一根手指,幅度很小地晃了两下:“我能,和你一起睡觉吗?”
陈羁:???
林知酒不等他回答,紧接着补充:“我头疼,一个人睡不着。”
“……”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陈羁按了下太阳穴,才说:“别发酒疯。”
林知酒又晃一下脑袋,认真地和他解释:“其实我今晚还没有醉呢。”
“这还叫没醉?”
“嗯呢。”林知酒说:“我只有三分醉意,这次肯定不会断片。”
陈羁也不知道这人口中的“三分”是怎么计算出来的,他垂眸,叹着气在沙发前半蹲下来。
这个动作,他比沙发上的林知酒又要稍低一些。
林知酒轻声:“不然的话,你给我讲个故事?这样我就不头疼了。”
她说完就开始点:“我想听《Jack and the Beanstalk》。”
对故事要求完,又开始对其他方面指指点点:“你用英音给我讲,得像抖森一样低沉性感。”
陈羁:“………”
她往前凑近,望进陈羁眼睛里,征询道:“可以吗?”
陈羁侧眸,假咳了两声。
“你先去洗漱。”
林知酒眼睛一亮,立刻从沙发上奔起来,趿拉着拖鞋就往上了楼。
没大学那次醉得厉害倒是真的,瞧见她乖乖上楼的背影,想起那次在酒店的状况,陈羁不轻不重地松了口气。
-
二十分钟都不到,陈羁冲完澡,刚收拾好从浴室出来,卧室的门就被敲响。
林知酒头发都没吹,穿着陈羁之前递给她的一套充当睡衣的短袖短裤,就这么出现在门外。
“我洗好了,讲故事吧!”林知酒说。
陈羁顿住,目光从她身上扫过,又极不自然地移开。
这衣服虽然他还没穿过,可就这么穿在林知酒身上,怎么看都觉得心里莫名生出股燥热。
林知酒却毫无所觉,她微微垫着脚,手在陈羁面前晃晃:“我好了,你听见没有。”
“听见了。”陈羁没看她,扬扬下巴下令:“去吹头发。”
林知酒不太乐意地转身,陈羁把人拉了回来。
“算了,我给你吹。”
他找出主卧卫生间的吹风机,插好插座就对林知酒招手:“过来。”
林知酒脚步轻快,笑得眉眼弯弯:“小陈骑士今天好乖哦。”
陈羁没作声,打开开关开始认认真真地为他的公主殿下吹头发。
一分钟后。
林知酒捂着脑袋,声音悲凄:“疼,你好不温柔。”
“……”
陈羁也不知道自己第一次给别人吹头发会遭遇滑铁卢。
“我自己来吧。”林知酒哼哼。
陈羁举高手,不让她碰到吹风机。
被她那句话刺激到,哪儿能甘心。
陈羁抿抿唇角,坚持道:“我这次轻点。”
再开始时动作果然轻柔了不少,只是他太不熟练,又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林知酒的头发还很长。等彻底吹干时,仿佛比完成一个项目还累,陈羁长长舒出一口气。
林知酒已经有些困,随意梳了几下,就推着陈羁进了次卧。
陈羁靠在门边,望了她半晌,抗拒道:“找段录音听不行?”
“你想反悔了?”林知酒拉住他小臂,强势道:“你都答应我了,别想不算数。”
“陈放都没让我给他讲过故事。”陈羁面无表情:“你多大了?”
林知酒爬上床躺好,不听他这妄图推辞的话。
陈羁见状,叹了口气,拿出手机。
林知酒:“你干什么?我不听录音的,就要你讲。”
陈羁搜索好,在床边坐下:“找原文,公主殿下。”
林知酒满意地笑了下:“那快开始吧,我准备好了。”
陈羁扫了眼文本,没什么感情地开口:“Jack lives with his mother. They are very poor. They only have a cow, Betsey. ”
陈羁发音很好听,是典型的英音,他的嗓音本身就好听,林籁泉韵般。即使就这么没什么感情地读,也不会让人感觉干巴巴。
林知酒听着就忽然想起来,以前高中时,有次老师派陈羁去做演讲。
好像是高三时的一场经验交流大会,用广播做的,见不到脸。
那天后,陈羁好像又格外地招蜂引蝶。
林知酒合上眼,后知后觉地想,肯定和这把嗓音脱不了干系。
一篇故事念到结尾时,林知酒也入了梦。
陈羁抬眸,看了她好几眼,这才收了手机。
床边有这间房子的灯光总控面板,窗帘和灯光同时关上,室内立刻陷入黑暗,只有敞开的门边,将走廊的光透进来少许。
陈羁起身,弯下腰给林知酒掖了掖被子。
他手却没立刻离开。
陈羁摸了摸林知酒额前的头发。
指腹触到她光洁额头,陈羁眸色渐深。
下一秒,他低下头,薄唇轻轻蹭到林知酒额上。
好一会儿才抬起。
昏暗中,陈羁弯了下嘴角,启唇时的声音低不可闻。
“晚安,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