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夫人跪在那里,偷偷抬头,把眼看着郑筝。
她想着毕竟都是一家子亲戚,她没有面子,也等于郑筝没有面子。只可惜郑筝并未理她,只是端着茶碗不说话。
“付夫人倒也不必一直跪着,有这功夫,回家教导一下付公子才是正经事。”
楚修见郑筝没有给付夫人解围的打算,就想三言两语把付夫人打发回去。
付夫人见郑筝不帮自己,太子又这般说话,无奈之下,只得低头应了。
“是。小妇人谨记太子教诲。”
付夫人说罢,见楚修微微颔首,这才敢起身。
到底是中年人,又养尊处优这么多年,她的腿脚不是很利索。只是郑家的仆妇不理会她,而付家的丫鬟,迫于太子权势,也不敢上前。
付夫人缓慢地站了起来,这才讪讪地告辞。
郑筝心中有气,也未给她好脸色,只是嗯了一声。至于楚修,更是一句话不说。付夫人见状,心中暗暗咒骂郑筝仗着有太子撑腰,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自己不起身相送也就算了,就连仆妇,都不遣一个送她。
可是她又知道自己理亏,再加上太子还在,也只得灰溜溜地走了。
楚修见付夫人离开了,这才走到郑筝跟前,他还未说话,郑筝先开了口。
“太子哥哥,我祖父和父亲没有事情对不对?”
郑筝说完,一双大眼睛看着楚修,生怕错过他面上任何一丝表情。
“当然。我就是怕你心焦,才特意过来的。”
楚修当然知道自己可以派人过来,与其说他来告诉郑筝消息,倒不如说是他想见郑筝了。
郑筝闻言,长长地舒了口气。自家祖父与父亲,她是相信的。她只是怕皇帝不相信。自打回了京城,郑筝就不再是凉州将军府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了。
四月的天,温度刚刚好,不冷不热的。院子中间的梨树开花了,满枝满桠,微风吹过,散落了一地的花瓣。凉州的郑家将军府,也有这么一棵梨树。郑筝无事的时候,最爱在树下闲坐。
“不如去院子里坐坐吧。”
楚修见郑筝望着外面出神,忍不住提议。
“也好。”
郑筝说罢,正好侍女端着茶水过来。
“摆到外面吧。”
郑筝处理家事的样子,像极了郑夫人。
微风和煦,树下虽有荫凉,但是阳光会透过来,不冷不热,刚刚好。楚修喝着郑家的茶,虽不比宫中,但却是从小喝到大,倒是比宫中的更受用。
“郑家军的事情,恐怕要过些时日才有结果。有些事情,不好与你多说,但是你要记着,不管出现什么情况,郑家都不会有事。”
楚修说罢,俯下身看着郑筝的眼睛。他双手轻轻地扶着她的肩膀,眼神坚定而又温柔。
“筝儿,相信我。”
郑筝抬眼看着楚修,一双眸子清亮无比。
“好,我信你。”
微风拂过,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有一片正好落在郑筝肩头,楚修微微一笑,抬手为她取了下来。
“想不想戴花?”
他笑着问了一句。
郑筝点点头。
“想。”
“那等着。”
楚修和怀恩学得好身手,他把衣裳的下摆别在腰身,磨擦了一下手掌,噔噔几步,就爬到了树上。
“这个好不好?”
楚修指着一处枝桠问道。
“好,我还想要上面那个,可以插在花瓶里。”
“没问题。”
楚修又往上爬了一点,一抬手,就摘下了那枝桠。
郑简今日去叶家,除了商议亲事之外,更多的是打听消息。从叶家老太爷那儿得到了郑家无事的消息之后,郑简略坐了一会儿,就告辞了。
他兴致勃勃地回到家,进门就看见梨花树下的郑筝,以及树上的楚修。
郑简与叶林相处下来,对男女之间的情谊颇了解。郑筝背对着他,看不清楚表情,但是楚修对郑筝的一脸深情,可是被他看得个一清二楚。
“咳咳。”
郑简轻咳了两声,这才走了进来。
楚修与郑筝听到声音,齐齐看过去,见是郑简,都笑了。
“哥哥回来了。”
郑筝手里拿着一支梨花的枝桠,朝着郑简晃了晃。
楚修在外面虽然一贯端方,但是在郑家兄妹面前,却是本来的样子。毕竟就连郑简爬树,都是楚修教他的。
“见过太子。”
虽然是在家,可是规矩不能错,郑简到底还是行了个礼。
楚修摆摆手,示意无需客气。他把梨花递给郑筝,就准备下来。
“太子哥哥小心。”
郑筝说罢,还和小时候一样,很自然地伸出手。
楚修见状,微微笑了起来。
只有郑简在一边,很是闷闷不乐。原来楚修口中心仪的姑娘,真的是自家妹妹。
楚修好身手,可是他还是借了一把郑筝的力。少女的手柔软,指尖触到他的掌心,让他有一些慌神。
“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楚修看了眼天色,依依不舍地与郑筝告辞。他这次出来,虽然是禀告过了皇帝,可是也要赶在宫中下钥之前。宫中,处处都不方便。
因为郑简回来了,郑筝就留在院中,由他送楚修出门。郑家的正院离着大门有一些距离,郑简一路上,欲言又止。楚修擅长察言观色,此时却也默不作声。他想他应该知道郑简想说什么。
马车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二人到了门口,就看见柚木车厢的马车停在那里。楚修出门,向来低调。可是宫中的东西,又有哪一件是不好的呢。
“太子。”
郑简犹豫了一下,还是出了声。
“什么事情?”
楚修说罢,朝着怀恩使了个颜色,怀恩会意,带着人退到了门口。
“太子前些日子说的心仪的姑娘,如果我没猜错,应该就是筝儿吧。”
郑简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大大方方地问出来,拐弯抹角,实在不是他的处事方法。
“是。”
楚修坦然地点点头。
“我心仪的姑娘就是筝儿,我想让她做太子妃。”
郑简深吸了一口气,如果眼前的人不是楚修,他此时可能一拳头就打到他脸上。
“筝儿不适合在宫中生活。”
郑简说完,抬眼对上了楚修的目光。
“她喜欢吃喜欢玩,喜欢骑马。就是郑家回不去凉州,她也应该嫁进书香世家,做一个当家主母,每日看看账本,管管家事。而不是被禁锢在深宫中,面对着一屋子和她共享一个男人的莺莺燕燕。”
听了郑简的话,楚修愣了一下。
“我的宫中,不会有莺莺燕燕。”
楚修言辞诚恳。
郑简冷笑了一声。
“你说没有就没有吗?当年皇上还是说此生不纳二色,结果呢?”
郑简说罢,忽然就觉得自己说错话了。他这样,无异于在楚修的伤口上撒盐。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郑简赶忙和楚修道歉。
“无妨。”
楚修摆摆手。
“我不是父皇,我说不会有,就是不会有。”
楚修的语气斩钉截铁,可是郑简,还是不相信。
“光你说有什么用,皇帝不会赏人吗?还有太后,还有宫中的嫔妃。就连我,都是知道现在京城显贵人家,很多双眼睛都盯着东宫,有些事情,是你想就能做到的吗?”
郑简在翰林院,就有同僚酒醉的时候,失口说出家中正请人教导待字闺中的妹妹,只为了选秀的时候,在东宫挣得一席之地。
“是,我想,就能做到。你放心。”
天色实在有些晚了,郑简也只得停住话头。
楚修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筝儿是郑家的姑娘,你关心她再正常不过了。但是,也请你相信我。”
楚修说罢,抬脚就上了马车。郑简目送马车离开,才转头回去。
一路上,他的脚步沉重,仿佛要把石砖踩出窟窿来。他早就应该知道楚修没安好心。自己居然放任他与筝儿单独相处,真不是不该。
可是他又想到了叶林的话,又觉得叶林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前些日子,他去叶家,无意中提起了郑筝的亲事。
“要我说,筝儿的亲事也难办。郑家弃武从文,你是第一代,生活上难免还带着武将的习气。筝儿嫁进武将家,虽然活得松快,但是夫家得不到助力,不管是夫妻相处还是与长辈,不自觉地都会矮一头。若是文臣,筝儿的性子你也清楚,文臣家里弯弯绕绕,也不适合她。”
叶林最近跟着母亲学习,人情往来上颇有心得。她这才知道了父亲母亲为她选了郑家的用意。
“郑家孩子这一代从文,借不到父辈的力,咱家又是百年的世家,不用说仕途上,单你父亲指点他几句,就足够受用了。到时候你在善解人意,郑家小子,还不是被你攥在手心里。”
叶林从小被娇惯着长大,叶家老爷总舍不得她吃亏。思来想去,为她选了郑家。
到了郑简这里,她就把母亲的话挑挑拣拣,选了能说的,又略改了改,说与郑简。
“你那小姑子可人疼,家里又宠着。你凡事替她操心,总不会有错的。”
虽然夫妻感情要好是第一位,但是相处起来,总要有些谋略。叶夫人聪明伶俐,入不得仕,也就只好把精力放在这里,教导起来叶林,绰绰有余。
五月非常糟糕,三次元很忙,感冒发烧之后,开始过敏,然后又连着测了十几天核酸。现在终于好一些了,争取日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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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 5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