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副将方才说了什么,本太子没听清,你再说一遍。”容深抬手掏了掏耳朵,他以为虎毒不食子,结果就真的只是他以为而已?
同行多日才到的边界,他就不信戚述会不知道阿莯现在是什么情况!
既是明知道什么情况,还是向众人说出了那样的建议,那证明戚述不仅是没把阿莯当成他儿子,还想让阿莯尽快死在战场上,省得挡了戚韬的路!
卫诀低下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让盛怒中的太子不要看见他,他早在戚述提出此提议时就极力反对,可惜其他人都觉得戚述言之有理。
太子既然宣称自己带来的人是能对付危兆的人才,那和他们的比试就算是赢了,也不代表他就一定能战胜危兆。
何况,他们还会因着这人是太子的人而束手束脚,不敢对之下死手,这人便是赢那也算不得真正意义上的赢。
所以,没有什么是让这人直接对上危兆更好的选择了。
赢,证明太子所言非虚,输,则太子所言乃是夸大。
“太子殿下既是说阿莯是能对付危兆的人才,那臣以为所谓的比试不该在咱们自己人之中去比,而应该是让阿莯直接上战场,对上危兆。”戚述神态自若地迎视上太子泛冷的目光。
“不止臣这般以为,诸位将士也是如此认为的。”
容深眸中冷色更浓郁了几分,他移开目光,扫向戚述身后站着的其他人,问:“戚副将说的可对?你们也是如此认为的?”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觉得后背有点凉,明明瞧着太子好似也没有多愤怒的样子,可为什么却无端地让他们觉得头皮发麻呢?
“回太子殿下,属下等是觉得戚副将所言并不是没有道理,毕竟没有比直接对上危兆更能让我们看见他实力更好的选择。”古武被推了出来,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
“呵!”容深硬生生给此言论气笑了,“好,好一个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这些人一个个的,怕是压根不知道阿莯跟他们眼前这位戚将军之间是什么关系吧!?
想来也是,戚述敢对他们说出这样的话来,自然不会自己把自己跟阿莯之间的关系往外说。
怎么?戚述是觉得他不屑于拿阿莯跟他之间的关系来说事儿,所以有恃无恐是不是?
越想越气,容深拍桌而起,斜睨着戚述,冷声道:“看样子,戚副将是彻底不想要阿莯这个亲儿子了,既然如此,那往后阿莯的一切就都与你戚述无关。”
“公平起见,戚韬作为来历练的人,等阿莯上战场时,也跟着一起去吧,说不定,他才是那个能对付危兆的!”
言罢,容深拂袖转身离去,看都不再看戚述等人一眼,也不管他们此时是什么脸色。
戚述望着太子离开的背影,老脸瞬间就绿了,他让这些人选择阿莯直接上战场对危兆,太子转头就让韬儿一起去,这是阿莯没了,韬儿也别想活着的意思?
“戚将军,阿莯也是你的儿子?”卫诀惊愕地看着戚述,一开始太子殿下就未曾提及阿莯姓什么,且阿莯脸上有道疤,瞧着跟戚述一点儿都不像,他本还以为阿莯就叫阿莯,没有姓氏,结果竟然是姓戚,还是戚述的亲儿子?
他们可从来没听过这件事儿,一直以为只有跟在戚述身边的戚韬是戚述的儿子,万万没想到跟在太子殿下身边的阿莯也是!
“戚将军,太子殿下说的都是真的吗?”古武等人脸色不太好,目光不由得在戚述父子身上来回转。
怎么都是亲儿子,在戚述这里的待遇却天差地别呢?
若是换做他们,自己的亲儿子,他们肯定不想让儿子涉险,戚述倒好,活像是怕这儿子死得不够快似的。
戚述的脸色瞬间绿转黑,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众人相视了一眼,这模样,难道是有隐情?
“诸位别问我父亲了,我来说吧!”戚韬痛心疾首,咬了咬牙,“阿莯确实是我父亲的儿子,但他是庶子,他的生母,此前曾利用他,企图刺杀我父亲。”
“幸好父亲身手敏捷,不然诸位这会儿可就看不到我父亲活生生地站在这里了。”
“父亲不是不认阿莯这个儿子,而是实在害怕阿莯的生母教了他什么,不知何时就躲在背后,狠狠地给我父亲来一刀致命的……”
“韬儿,不要再说了!”戚述长吁一口气,抬眸不躲不避地对上众人的目光,“诸位就当本将军什么都没说过吧。”
戚述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瞧着那离去的背影,好似更苍老了些。
“父亲等等我!”戚韬匆匆向众人抱拳行了个礼,不等众人反应就抬脚追着父亲而去。
很快,原地就只剩下卫诀等人,气氛沉默,无一人开口。
半刻钟后,古武率先受不得这沉默,转眸看向卫诀,“卫将军,你觉得戚韬的话有几分可信?”
“半真半假吧。”卫诀眸光闪了闪,凭他见过的阿莯而言,他不觉得阿莯会是那种在背后捅刀子的人,更何况是捅自己亲生父亲。
可,戚述的反应也没道理是装出来的,这就耐人寻味了。
众人不约而同地皱眉,原先心里对戚述这个镇国将军的崇敬裂开了一条裂缝。
或许,戚述于对敌上是战神一般的存在,但在家事上,算不得一个好父亲。
“那这事儿,该怎么办?”古武头疼,虽然戚述说了当他什么都没说过,但已经舞到太子殿下面前的话,如何是他说什么都没说过,就是什么都没说过的?
卫诀瞥了古武一眼,“还能怎么办?继续呗,早跟你们说了此事不妥,你们不听,非要来找太子殿下,如今这个局面,能怪得了谁?”
“这……我们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啊!”
“就是!卫将军你不也不知道阿莯跟戚将军之间的关系?这事儿还真怪不得我们。”
“呵,那怪谁?”卫诀冷笑,怪戚述不该提吗?
不,戚述只是提了他想的,可同意的是他们,他们能怪到戚述头上?人家可没有逼着他们同意。
众人噎了噎,脸色讪讪,好像谁都不能怪,若真要怪,那也只能怪他们不该觉得戚述所提的是个好建议,兴冲冲地非要来找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方才没反对,不如我们就照着太子殿下的意思来?”
“嗯,姑且就先这样吧。”卫诀自觉自己没法左右太子殿下的决定,索性扔下这话后转身离开。
众人也没人有胆子跟面子去跟太子殿下表示,让戚莯三日后上战场对阵危兆的事儿就此作罢,也就纷纷散去。
接下来的三日,没人往太子面前凑,等着他们去找太子的戚述见状,顿时就急了。
“这些人怎么回事?为什么一个比一个安静?”难道他最后说的话还不够清楚不成?
还有太子也是,明明就不想让阿莯上战场,为什么眼见三日之期就要到了,太子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戚韬看了父亲一眼,随后垂眸问道:“父亲在担心什么?就算是我不得不跟着阿莯上战场,死的也不一定会是我。”
“你什么意思?”戚述不悦地皱眉,他这是在担心他的安危,他却在怀疑他担心的用意?
“战场上瞬息万变,稍有不慎那是要交代在那里的,你到底知不知道此事的重要性?”
“可是父亲,你带我来边界,不就是为了让我上战场,积攒军功的吗?”戚韬抿了抿唇,他知道自己不该乱想,可……
“万事俱备地上战场跟毫无准备地上战场,这二者可不一样!”戚述没好气地瞪了儿子一眼,“危兆能让卫诀等人感到危机,向京都发出求援,那就不是什么好相与之辈!”
“如此不正好?”戚韬执拗地看着父亲,“不是好相与之辈,正好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让阿莯离开这个人世间,不是吗?”
戚述扶额,只觉得自己头疼得不行,“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你想过没有,同上战场的你,所担着的危险也是同样的!”
“父亲难道不相信儿子可以全身而退?”戚韬不自觉攥紧双手,他是父亲亲手教出来的,父亲不相信他,岂不是不相信他对他的教导?
还是说,父亲压根就没对他倾囊相授?
“为父不是不相信,只是承受不起任何万一。”戚述有些心累,韬儿到底怎么了?自从出了京都之后,就频频怀疑他。
“韬儿,你要知道,为父最在意的就是你们三兄妹,你们之中任何一个都不能出事,更不能是因为戚莯一个庶子而出事!”
戚韬怔了怔,是这样吗?
“罢了,上战场就上战场吧,为父到时候也跟着你一起,如此即便是有什么意外,也能及时护你平安。”
戚韬看着父亲想,或许他真的是想多了,父亲眼中怎会容得下戚莯呢?
……
三日之期到,容深亲带着戚莯上了城墙,于城墙之上,瞧见了对面骑着高头大马立于荒都众将士前头的危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