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有病 第18章 第三个梦境

连宝走之前，递给秦君一个暧昧的眼神，走时还不忘将门带上。

赵有容收回了手，修长的双腿搭在凳子上，神情懒洋洋的：“本殿下不需要你上药。”

秦君方才可是瞥见了他手上的伤口有多么可怖，见他嘴硬，她拿着药瓶走到赵有容面前，与他对视，轻声道：“殿下，让奴婢替您上药好吗？”

她说这话时声音软软的，配上一副央求的表情看的赵有容蓦地心头一热。他的喉结微不可查的滚了滚，视线下移盯着少女饱满鲜红的唇，呼吸乱了几分。

于是秦君自作主张的执起他的胳膊，将他的手放在桌面上。

赵有容的手掌甫一摊开，触目惊心的伤口便入了她的视线，秦君见状忍不住蹙起秀眉，伤口深的程度是她也未曾料及的。

赵有容在她直直的目光下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抽了抽手，他未曾用力，自然无法抽出。于是他轻咳了一声，冷淡道：“动作快些。”

秦君眉头微皱，蹲下身替他上药，白色药粉抖到伤口一触及即化，赵有容额间的青筋几不可查的跳了跳。

他凝视着她认真的眉眼，颇有一种心安的感觉，只是她仍旧奇怪，她莫非不恨他吗？

这样想的，便也就这样问了。

秦君垂着眼，淡淡道：“奴婢不敢恨殿下。”

不是不恨，而是不敢恨，碍于身份她不能有任何怨言。

赵有容嗤笑一声，眼神深邃：“那你还给本殿下上药？”

秦君拿起一旁的白色纱布，执起他的手为他裹了一层又一层，想都不想便答：“殿下的伤是为奴婢受的，这是奴婢应该做的。况且殿下受伤，奴婢心疼。”

说这话的时候她眼睫微颤，看不清眼睛里的神色，赵有容自然无法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秦君提着一颗心几乎到了嗓子眼，生怕被他看出来自己在胡言乱语。

好在他只是收回手，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并未说什么。

也是，赵有容哪里会缺人心疼，她说的这些话想必已经有无数人同他说过了。

待她上完药，将东西收拾进柜子里时，便转身欲离开。少年放下搭在凳子上的两条腿，眼看着她走到门口了，就要开门之际，他起身，懒洋洋的唤了她一句：“风筝。”

秦君顿了片刻才回头，黑白分明的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贤妃的那一鞭子，打在了手臂上？”

秦君闻言，面上浮现一丝怔愣。赵有容不耐的看了她一眼，她才回过神，忙点了点头。

“撩起来。”他吩咐道。

于是她便又走了回来，乖乖的将手臂处的布料撩了起来。肃杀的冬日她穿的也并不多，本来看着身形就十分单薄，一露出胳膊就更显得瘦削，尤其是胳膊上还肿起一条狰狞的鞭痕，红色妖冶的颜色与白瓷的肌肤格格不入。

赵有容眉头一皱，将人带到梨花木椅上坐下。

木椅上铺着厚重的细软，她一坐上去整个身子都往下陷了几分。

赵有容自柜子里摸出另外一个瓷瓶，在她的手臂上涂涂抹抹，指尖时而似有若无的触碰到她的肌肤，弄得她颇有几分不自在。

“殿下，还是奴婢自己来吧……”秦君缩了缩手臂，耳垂处染上一层薄红。

“闭嘴。”他说道，温热的气息铺洒在她细嫩的肌肤上。

于是她便闭嘴了，赵有容坐在她面前，身型高大的几乎要将她整个人笼住，时间过得越久，他的眉头就皱的越深，呼出的气息也就越沉重，到了后面几乎已经是她可以显而易见的察觉到的有些暴躁了。

秦君无奈，这个梦境她是来攻略他的，怎么现在她的心情却被他牵着鼻子走呢。

“殿下，您可以告诉奴婢您为什么生气吗？”她小心翼翼的开口，眼神里布满了真诚。

赵有容已经替她抹完药了，她用的药同他的不一样，她用的是药膏，抹在伤口处有一股冰冰凉凉的感觉，倒是没有多大的痛觉。他将她的衣袖放下，冷冷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好么，他不愿意说。既然这样她想着那就算了，颠颠地道了谢又打算离开。

赵有容像是后背长了眼睛似的，她一走他就沉声开口，道：“去哪？”

“奴婢回去睡觉。”

“睡哪？”

秦君一副你在逗我的表情看着他，心道不是你叫我在院子里睡的么？

少年见她不说话，一边解自己的腰带，一边转身，道：“过来伺候本殿下更衣。”他的表情太过自然，张开双臂就好像说是是“过来抱抱”。

夜已经极深了，赵有容此刻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个宫女，是以她任命的上去替他解开腰带，取下外袍，他里面穿着一件月白色的长袍，秦君的手攀上袍子的衣带，解带子的时候两只手抖的厉害。

赵有容倒是很欣赏她窘迫的表情，自上而下睥睨了她半晌，他哼了一声，轻声道：“今晚就在外间睡吧。”

秦君的手一顿，抬头看他，似是没听清，问了一遍：“什么？”问完又发现他神色渐渐不耐烦，生怕他反悔，忙不迭的应下：“是。奴婢谢过殿下。”

“你那些破烂就不必拿进来了，今晚先就着梨花木椅上的褥子睡一夜，明日去库房取新的来。”赵有容将白袍脱下，里面就只剩下中衣中裤，他冲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可以下去了。

秦君走到外间的软塌上睡下的时候，还有一种身在梦中的感觉，惊讶于赵有容怎么突然变卦，又沉浸在不用受冷的喜悦之中。迷迷糊糊快要睡着之际，脑海里却冒出一个莫非他是心疼自己挨了一柳条的念头。

翌日赵有容起床的时候，秦君还在睡。他唤了她两遍伺候自己更衣，外间却没有任何回应，他自己披了外衣走到外间，便瞧见轻纱笼罩之下，床上的被子微微隆起，明显是有人还在熟睡。

赵有容心里升起一股奇异的好奇心，于是他面无表情的走到软榻边，撩起帷幔，便瞧见秦君安安分分的睡在里面，全身用褥子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面色红的仿若被煮熟了一般。

他皱了皱眉，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手背顿时传来一股灼人的温度。

“发烧了。”他喃喃道，伸出手拍了拍秦君的脸蛋，语气不善道：“醒醒。”

秦君嘤咛了一声，睁开眼茫然的盯着他好半晌，他的手还停留在她的脸蛋上，她不自觉的缩了缩，眼里漫出一些水雾，看起来颇有几分可怜巴巴。

赵有容被她这样的眼神瞧的心中一软，收回手睨着她语气都不自觉温柔了几分：“你发烧了，赶紧起床让太医瞧瞧。”

秦君无意识的点头，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看着赵有容薄唇开合，他说的话她倒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于是赵有容只好唤了连宝派了两个小宫女伺候秦君起床。

连宝深知姹紫她们与秦君有矛盾，唯恐她们怠慢了秦君，唤了两个机灵的丫头给秦君穿衣洗漱，动作小心翼翼的就像是在伺候主子一般。

倒是秦君全程迷蒙的眯着眼，脸蛋红扑扑的任由别人对她上下其手，乖巧的惹人怜爱极了。

待她们收拾完，连宝请的太医也在门外候着了，太医动作迅速的替秦君把了脉开了药，并嘱咐连宝道：“这位夫人昨夜受了寒，现在亏损了身子，往后一个月内都不要再让她碰凉的东西，我开几服药给她用着，先养养身子。”

太医平日里潜心医学鲜少八卦，自然不知道秦君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见五殿下这般谨慎的样子还以为是他的侍妾，是以便说出了这一番嘱咐的话。

太医一走，其余下人便被在连宝打发着去给秦君熬药了。秦君这下又睡下了，赵有容替她加了一床被褥，她睡得极其舒适。

赵有容坐在外间的桌子旁，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连宝恭恭敬敬的站在他身后，启了启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半晌，少年放下茶杯，竟是摇头暗笑一声，道：“本殿下这是请了个主子回来养着了？”说话间的语气是他自己也察觉不出的宠溺。

连宝跟了他三年，早已掌握他的脾性。从昨日开始他便知道赵有容对风筝的态度是不一样的，哪怕是抱了要整治她的心思，可他也的的确确没有过多的为难她。

于是他暗戳戳的猜想南华宫要迎来第一位女主人了。

赵有容自嘲完便起身，漂亮的桃花眼里染上几分柔和的笑意，“本殿下先去书房，你差人在这里守着，她若是醒了就叫她来书房见我。”

言毕，他瞥了一眼帷幔里若隐若现的人影，便起身去了书房。

秦君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快要晌午时分，她摸着身上厚重的被褥，脑子里尚有几分懵。好在床边守着的宫女见她醒了，忙上前伺候她起床，秦君顺着她的动作下了床穿好衣裙，发现这并不是宫里的宫女服。

“这位姐姐，我的衣服呢？”

宫女替她穿衣服的手一顿，忙道：“连公公差人将衣服拿去洗了，这是殿下为您准备的。”她目光之惶恐好像秦君叫她“姐姐”是在折她的寿一般。

秦君扯了扯身上淡蓝色的袄裙，衣服的料子很新，穿在身上既蓬松又暖和，比她之前的不知好了多少倍。

“殿下呢？”好在她有良心，还没忘记问赵有容。

“殿下在书房，交代若是您醒了就去书房找他。”她说完，松了一口气，悄悄地抬眼看了一眼秦君。

少女大病初愈，脸色还有几分苍白，但并不影响她的容色，反倒替她增添了几分脆弱的病弱美人的感觉，宫女只一眼便悄悄红了眼，心道难怪殿下对她这般关心。

“先喝药吧。”宫女见秦君抬脚便要往外走，忙将她拦住，连宝走之前交代她一定要照顾好秦君，不能让人饿着冷着，药也要及时吃。

桌子上摆着熬好的清粥，以及一碗冒着热气的黑黢黢的药，秦君想着快点去找赵有容，便几口喝了粥，又忍着苦味喝完药，一张脸被苦的皱巴巴的。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去书房了，轻车熟路的绕过花园，便到了幽静的书房门口，连宝早命人在门口等候她，此刻她一出现，便有小太监恭恭敬敬的请她进去。

不过一晚上时间，整个南华宫的下人对她都态度大变，秦君疑惑之际还暗自松了一口气。

“殿下，风筝来了。”

半晌，门内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回应：“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