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单容瑾走后,君扶脸色骤变,眼刀扫向外面的含春,道:“此事是你向太子说的?”
含春一怔,惊得连忙在原地跪了下来,道:“奴婢怎么敢私自做这个主!”
君扶收回眼色,不是含春,她已经向陈太医打过招呼,那看来单容瑾的确不知她究竟得了什么病,还以为是她兴师动众罢了。
“起来吧。”君扶收敛起气势,于心中算着日子,含春一直跟着她,他日等她不在了,含春处境尴尬,她需得为含春提早找一门好亲事,也能无牵无挂了。
入夜时分,单容瑾在承礼殿传膳,君扶多穿了件披风才踏风前去,一路上她注意到多了几双往她身上打量的眼睛。
都是在东宫做事的下人,这些人的眼神很是收敛小心,即便如此君扶也能轻易察觉到。
她自幼便跟着兄长习武,拥有比常人更甚的敏锐。
这样刺探的眼神让君扶觉得分外不适,她甚至都能觉出那些小声到几不可闻的私语,其中缘由势必是因为单容瑾昨夜并未与她同房,其二则是今早单容瑾从宫外带回一个女人回来。
君扶只能强让自己忽视那些视线和声音,等她进了承礼殿才知,原来还有第三个原因。
那就是今日单容瑾带回来的那个女人也在,正和单容瑾坐在一起。
妾室不配与单容瑾一同用饭,单容瑾待她如此,是想封侧妃?
君扶草草看了女子一眼,没从印象里扒出此人究竟是哪家的贵女,若是平民家的女子,单容瑾费不上要成了太子之后才迎人入宫。
感觉到君扶的视线,女子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似乎并不预备给君扶行礼,君扶也不在意,直直走过去便坐在一旁。
待她坐下,单容瑾才开口:“怜枝,见到太子妃为何不行礼?”
他的声音平静又淡然,这样浅浅一句话,却叫君扶觉出一股扑面而来的压抑。
显然叫怜枝的女子并未察觉,她呆愣愣地看了君扶一眼,然后开口柔声:“奴......奴忘了,殿下。”
奴?
君扶听着她的自称,暗想难道真的是单容瑾从烟花之地带回来的人?他素日里比谁都谨慎,对君家唯恐避之不及,这边却刚迁宫不久便从烟花地领人回来,倒是不怕惹外人非议了。
转念又想,单容瑾的确不怕,毕竟被非议的是她,如此还可向隆景帝表明忠心,他与君家关系确实一般。
君扶嗤笑了一声,满是不屑。
只是她刚嘲完,立刻又反应过来方才她不屑得太过明显,不甚将那句嗤笑发出了声。
抬眸见单容瑾果然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眼神疏离冷淡。
而后,君扶听他道:“嗯。”
君扶反应了一会儿,才知这个“嗯”便算是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的意思,怜枝得了准话,高兴地笑了笑,外带拿着莫名的神色看了君扶一眼。
君扶觉得有些好笑。
她再看,也坐不到自己的位置上,才来第一日便恃宠生娇,以后如何能长久?
刚想着,君扶看了眼单容瑾,禁不住想若换成是那个人,她会不会也是这样心无波澜地笑笑,会不会也如此云淡风轻。
然而只是这样想了想,她便觉得心尖一阵酸楚,连眼神都不甘起来。
不......他才不会这样。
“走什么神?”
在君扶愣神之际,单容瑾出声唤醒了她,他的目光带着些许责问,像是在责怪她的不得体。
君扶看着他那张脸,方才有的酸楚荡然无存,她坐直了身子,无声地狠狠夹了一筷子虾仁。
用过晚膳,君扶离去前问单容瑾:“明日殿下还会带她过来吗?”
君扶问得有些尴尬,她真的只是单纯一问,若是单容瑾还带怜枝过来,她就不来了,可绝没有拈酸吃醋的意思,希望单容瑾不要误会才好。
单容瑾果然拿异样的神色看了她一眼,君扶已经在想着怎么解释能让单容瑾信服了,她很大度的,再来几个她都不会介意。
可单容瑾虽然眼神怪异,究竟没问多余的话,道:“她明日不便来。”
君扶张了张口,预备在口中那句她不来了的话没能说出去,单容瑾不按常理出牌,她应了一声,不大高兴地走了。
她那副画画了三天还没画完,总是这样拖着,到时候画出来就不好看了!
承礼殿内,君扶走后福闰快步踏进殿中,凑到单容瑾面前来,道:“殿下,方才太子妃离开的时候好像有些不大高兴。”
怜枝闻言不可抑制地笑了笑,她还以为这些高门出身的女子有多清高,原来也不过是和她一样的心思,在这里拈酸吃醋罢了!只不过她们端着,明面上不敢表露出来,真没意思!
男人当然是喜欢明着吃醋的,那才有意思。
想罢,怜枝媚眼纵生向单容瑾看去,谁知单容瑾眼神根本不在她身上,沉着脸像是在想什么事。
怜枝讨了个没趣,正伸手去夹桌子上的虾仁,还没碰到,就听单容瑾道:“福闰,把这些都撤下去。”
怜枝张了张口,想说她还没吃饱呢,可是单容瑾已然起身大步流星往殿外去了,怜枝无法,只好提起裙子小跑着跟了上去。
身后的福闰看在眼里,默默摇了摇头,也不知太子看上她什么,无非就是长了张与太子妃相像的脸而已。
别人不知,他这个贴身伺候的还能不知道?这个怜枝昨儿是第一次见殿下,哪儿有什么替身不替身的。
若要说,是怜枝给太子妃当替身还差不多。
福闰“嘶” 了一声,可太子爷放着正主不要,去要个赝品,这是图的什么呀?
回到长华殿时天幕已深,此时作画伤眼,君扶耗不起那个心力,便让含春备下兰汤准备沐洗入睡。
含春一声不吭地把事情做完,然后就闷坐在旁边等着给君扶擦背。
君扶看了眼她,笑问:“又怎么了?”
被她一问,含春的话匣子就装不住了,喋喋道:“太子殿下太过分了,他真的做得太过分了,太子妃对他痴心一片,他还得了君家那么多好处!”
“含春。”君扶眉心微蹙,不满地睨了含春一眼,含春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声音戛然而止。
单容瑾便是从前再不受人重视,那也是皇子。便是如今做得再过分,那他也是储君。
无论如何也没有含春议论的份,可含春就是气不过,她气不过啊。
她从小就跟着小姐,从小到大小姐都是被千娇万宠出来的,何人敢对她横眉冷对?
就连府里最威严的老爷,见到小姐也要露出几分笑脸,凭什么要在这里受这种委屈?
什么太子妃,要她看还不如做君家的大小姐来得舒服畅快!
“没事,含春,这些都不重要。”君扶望着含春微微发红的眼眶,轻声安慰。
她不在意,能让她在意的人早就不在了。
她只想在自己剩下的日子里,把想做的事都做好,真的没有精力去管单容瑾怎么样,单容瑾喜欢谁。
“可是......”含春呜咽着嘀咕一句,“可是他也不能在没跟太子妃圆房的情况下去宠信别的女人,外面人知道了又会怎么说,说来说去议论的都是太子妃。”
君扶微微一愣,忽然反应过来方才饭桌上她问单容瑾明日怜枝还来不来,单容瑾同她说的那句“她不便来”是什么意思了。
那时她只是觉得烦闷明日又要往承礼殿跑一趟,没想到这一层,想必当时听到这句话的所有人都领会了单容瑾的意思,只有她没想通。
君扶目光微沉,这等闲言碎语迟早传到相府,恐怕又要惹得父亲生气,母亲难过了。
见君扶拧眉,含春以为自己的话让君扶不开心了,连忙转换了话题,高兴道:“再过几日大公子就回来了!从那么远的边关回来,肯定给太子妃带了好东西!”
君扶笑笑,边关苦寒之地,能有什么好东西,不过想到兄长她心头的确宽慰很多。
她生病的事兄长自然并不知情,他若知情,便不会再去边关历练了,届时留在相府操持,君家也能多一份保障。
造化弄人,君扶不禁幻想若是那个人能晚一些走多好,再留得长一些,也就一年多时光而已,让她也能来得及与他亲近,来得及嫁给他。
“太子妃在想太子殿下吗?”含春一边替君扶擦干头发,一边发问。
“什么?”君扶像是没听清。
“太子妃方才的神色,和戏文中痴情小姐想起心仪郎君时的模样一般无二,奴婢想,太子妃大约是想太子殿下了。”
君扶一手扶着额头,懒懒看着含春青稚的脸,这丫头满脑子戏文话本,太容易被男人骗了去,需得给她寻个老实的,无权无势的,不敢欺负她的。
“你觉得我喜欢单容瑾吗?”君扶发问,她自问从未对谁说过她对单容瑾有情,可身边的人无一不认为她对单容瑾情根深种。
“当然了!太子妃对太子殿下又何止喜欢二字!一个人喜欢一个人,旁的不说,看他的眼神是绝不会错的!”含春毫不犹豫地肯定,随即神色又黯然下来,“只可惜......”
是吗?
君扶敛目,可是她看着单容瑾那张脸时,想的人并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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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见寡嫂多妩媚》
楚玉柔嫁给晏明宣三年,举案齐眉、伉俪情深。
第四年,夫君的弟弟晏云逍登基,而她的夫君挂帅出征,战死沙场。
楚玉柔大病一场,险些踏入鬼门关,贵为天子的晏云逍以追念兄长之名将她接入宫中悉心照料,赐下数不尽的珍奇草药。
后来大病初愈,楚玉柔思念亡夫醉得不省人事,迷离之际,她看着那张与亡夫肖似的脸失了神,竟与当今陛下一夜荒唐。
事后,楚玉柔惶恐万分,自写了一封罪己折连夜出了宫,只盼长伴古佛青灯,再不问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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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人皆知楚玉柔与晏明宣是青梅竹马,皆叹天意弄人,竟叫人阴阳两隔。
可无人知晓,夜寒山寺,金身佛前,她诵经的檀珠被一男子扯断,她被他紧紧扣入怀中侵占,耳边是他几近痴迷的低喃:“嫂嫂看朕今日有几分像皇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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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玉柔素以为这位小叔温谨宽仁,对她百般照料不过是念在亡夫情谊,却未料到正是他害死了自己的丈夫。
她惊怒至极,亲手将刀子捅进他心口,他却似浑然未觉,为她挽起一缕发,俊如朗月的面容上带着温柔的笑意:“乖,王妃的位置不衬你,做大晏的皇后,朕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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