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恬盯着那近在咫尺、伤口可怖的掌心,呼吸又是一窒。
“阿姊……”燕云朝低声祈求,像一条摇尾乞怜的狼狗,“你亲亲它啊。”
他把手掌凑到了明恬的双唇处。
她素日在道观修行,不施粉黛,也就是今天要跟着冯欢来东宫,才在临行前往唇上涂了一点淡红的口脂。
可这会儿时间过得太久,颜色早都掉光了,又在几番惊惧之下,呈现出几分苍白。
燕云朝伤口触碰到明恬的唇瓣,顿时就在上面留下了一丝殷红。他怔了怔,随即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又在她唇上蹭了几下,把整片唇瓣都染红了。
“阿姊,”燕云朝换了手指,仔细地把殷红均匀地涂抹在她的双唇上,面上露出兴奋的光,“你这样好看。”
明恬感受到唇上那黏腻的触感,一时面色僵硬,双唇颤抖,一动也不敢动。
燕云朝却越看越是兴奋,突然就低下头来,换上双唇触碰上她的柔软,温柔舔舐,又撬开她的牙关,将那丝丝缕缕的血液渡到她的口中。
明恬脑子一懵,眼前似有白光闪过,等眩晕感过去,回过神来,看到的就只有面前那张放大的俊美面庞,与唇齿间挥散不去的血腥气。
明恬深觉恐慌,头控制不住地往后仰躲。
燕云朝却用手扣住她的后脑,不让她离开半分,亲吻的动作更加深入。
他手心仍在往外渗血,明恬很快就感觉到后脑的头发都变得黏黏糊糊,发髻散乱,狼狈不堪。
这人……这人怎么这样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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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云朝忘我地亲吻着她,齿间的血腥气早已散尽,他捧住她的脸,细细地品着她唇上的香甜,这般过了不知多久,他才睁开有些迷离的眼,看到明恬的神色,突然顿住。
明恬双目紧闭,面色冷淡地一动不动,根本没有在这场亲吻中投入任何情绪,就好像被他随意翻来覆去的木偶,呆呆的,一点都不像他的阿姊。
突如其来的暴虐从心底袭起,燕云朝眉心跳了几下,眼底染上猩红。
他倏地握住她的肩膀,用低哑又阴冷的声音问:“阿姊不喜欢我这样吗?”
明恬睁开了眼,她目光有些躲闪,颤声道:“我……”
燕云朝又似是突然想起什么,阴鸷气势消散,露出了然的神情。
“我知道了,阿姊是不是不喜欢血腥气?你最爱干净,肯定是嫌我这样弄脏你了。”
明恬心里还有些怕这样喜怒无常的太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听燕云朝这样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她便趁机点点头,试探道:“朝朝该清理伤口了。”
燕云朝弯起眼睛,无比乖巧道:“好,我听阿姊的。”
说着他竟还真的松开了明恬,起身下榻,走到一旁的矮柜里翻找药箱。
而明恬趁机坐起身,低头整理自己身上凌乱的衣服,她看到身上道袍被沾污的点点血迹,摸到后脑处凌乱、黏腻的头发,颇有些沮丧地叹了口气。
她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安安生生在道观修行,也要被帝后召来给这样一个疯癫的太子治病。
燕云朝找到药瓶,又拿了一卷纱布,转身朝榻边走来,黑眸中似有流星,直勾勾地盯着明恬。
“阿姊。”燕云朝把纱布和药瓶放到她的手里,又把受伤的右手举起来,一副等着她替自己包扎的样子。
明恬不敢露出丝毫的不情愿,低眸看向燕云朝手上可怖的伤口,轻声问:“有清水吗?”
他的伤处已经脏了,得先洗干净再上药。
燕云朝道:“没有。”
“那得叫个宫人送进来……”
燕云朝倏地沉下了脸:“我不想看见旁人。”
“……”
明恬指尖颤了一下,攥起药瓶,硬着头皮把药膏倒在他的掌心上:“那我先为殿……先为朝朝简单处理一下,等明日一早,你记得召太医来诊治。”
说完又觉得可笑,太子白天黑夜完全是两幅面孔,也不知道等明天醒来,他还记不记得自己夜里发的疯。
燕云朝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垂着目,一眨不眨地盯着明恬的动作。
等明恬把纱布一圈圈在他手上缠好的时候,才突然出声问:“阿姊也觉得我夜里很疯,更喜欢白天的我?”
明恬一怔,心道她都还没见过白天的太子,这话倒是问得无厘头了。
不管正常的太子到底如何,眼前这位着实是个不好伺候的主儿,一句话不对就有可能让他变脸。
明恬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反驳道:“怎么会?阿姊最喜欢朝朝了。”
下一刻,燕云朝脸上就露出了笑容。
他皮肤很白,笑起来就像个单纯良善的白面书生。明恬抬眼瞥见他的神情,又慌忙垂下眼,在他手上用纱布系了个漂亮的结。
“好了。”明恬说。
“阿姊真好,”燕云朝坐在明恬身边,侧身抱住她说,“我也最喜欢阿姊。”
折腾半夜,燕云朝终于肯抱着明恬躺在榻上,整个人安静下来。明恬窝在他的怀里,一开始还心头紧绷,担心他又有什么别的动作,过了许久才渐渐放松,困意袭来,沉沉睡去。
再一睁眼,便是第二日的清晨——
明恬正做着一个香甜的美梦,冷不丁被人重重推了一下,她一下子惊醒过来,看到昨夜还一脸痴迷地抱着她的太子,神情冷漠地坐在榻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明恬心里咯噔一下,意识到这是到了白天,太子恢复正常了……
明恬慌忙起身,屈膝跪在了榻上。
“殿下……”
燕云朝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淡淡道:“出去。”
明恬喉头一哽,应道:“是。”
她不敢多留,也觉得难堪,只弓着背,手脚并用地从榻上爬下来,弯腰穿鞋的时候,散下来的长发正好拂过燕云朝缠着绷带的手。
燕云朝皱起眉头。
明恬行了一礼,低着头快步退出殿外。转身的时候,后背那一片暗红的血渍落在燕云朝的眼里。他默了默,想起昨夜那疯子用他身体做的蠢事,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晦暗。
明恬出了殿门,守着的宫人立时朝她看了过来,却是一愣,神色有些奇怪。
她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头发凌乱,末梢处还混着脏污,道袍也皱了,看起来就好像在殿中做过什么……明恬抿住了唇。
宫人反应过来,笑道:“明小姐,皇后娘娘吩咐了,若是见您出来,就请您到后头的罩房去,晚会儿还有召见。”
明恬倾身应道:“是。”
她跟着宫人前往罩房,因着一身脏污,先在几个宫婢的服侍下沐浴换衣,收拾得清爽了,才有空闲去享用内官送过来的早食。
却刚坐下吃了一口,皇后娘娘就来了。
明恬忍住腹中饥饿,起身朝来人屈膝下拜。
“好姑娘,快快请起。”
皇后含笑扶住明恬的手臂,面色温和道:“本宫刚刚去看过太子了,难得是个好状态,这都是明姑娘你的功劳。”
明恬道:“罪女没做什么,不敢居功。”
她甚至摸不准皇后说的是正话还是反话。皇太子都把自己的手掌心扎穿了,还倔强着不肯上药包扎,状态哪里好了?
其实她是不知道,昔日太子发病之时,有多疯癫。被胡乱丢出去,死的死、伤的伤的那些宫人道士姑且不说,疯得最厉害时,那匕首甚至能往自己心口捅。若不是身边侍卫拼死上前拦住,太子恐怕早给自己作死了。
昨夜能安分一整夜没折腾东宫,只是伤了手掌,对帝后来说就已经足够让人欣喜了。最关键的是,明恬是唯一一个靠近发病太子之后,还能毫发无伤地从太子寝宫中走出来的人!
皇后可是问过那两个伺候明恬沐浴的宫女,她身上那些血渍,竟然都是太子的,而她一点伤都没有。
皇后按捺住心底涌起的那丝异样,好言道:“明姑娘莫要妄自菲薄,往后太子这状况,还要你多多费心。”
明恬指尖捻了捻袖口的衣料。
她沐浴之后,身上穿的是一身宫装,虽然头发还是披散下来的少女式样,但衣服显然不是宫女穿的,倒像是……后宫里的娘娘。
果然皇后接着道:“太子如今刚满十六,身边一直没个人伺候也不像话。依本宫看,明姑娘不如日后就留在东宫,做个良娣,好侍奉太子左右。”
太子妃之下,有良娣、良媛、承徽、昭训、奉仪。妾室之中,以良娣为首,看起来倒不算亏待了明恬这个年过双十的罪臣之女。
但明恬的祖父生前可是靖国公,父亲是威远大将军,舅舅是户部尚书,兄长是大理寺少卿。家里没落罪之前,她难道还当不得一个太子妃?
便是眼前这个皇后的出身都不如她。
明恬眼眸低垂,轻声道:“戴罪之身,不敢攀附。”
皇后似乎是料到了她会拒绝,唇角微掀:“本宫知道,明姑娘是名门贵女,出身高贵,恐怕看不上这小小的良娣之位。只是经了昨夜,谁都知道你与太子共处一室,今晨又被许多宫人看见……明姑娘,本宫也是为了你的名声着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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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侍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