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坟打工日记 第6章 鬼胎

天色还早，李四喜选了个开阔的地方，掏出十箱夜明珠开始蓄能。

沉淀两千年除了只剩骨架子这个弱点而外，他不但能来去自如，袖子一挥便能纳万物，只要香火能供上，简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这边，李四喜刚匿了身形，正用他的小算盘珠子散成结界，准备把夜明珠都罩进去，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梁春瑜的声音:“你这是把孤的夜明珠都拿来了?”

李四喜吓了一跳，脚没站稳，一脚踹在了脚边的箱子上，脚尖倒是没有大碍，但把箱子里的两颗夜明珠震得滚落出了结界。

山顶本来就是旅游景点，李四喜眼睁睁看着一大一小两颗珠子滚下台阶滚到草地上，在一个大妈脚边停下。

“啊哟喂！”大妈被硌得一个趔趄，俯身捡起两颗珠子，问旁边的人，“这是什么?掂起来很有分量，冰冰凉凉的，珍珠?这是菩萨答应我了？”

那人问道:“你刚才向菩萨求了什么?”

“我能今年抱上孙子！”

“一大一小?唔，那就是三年抱俩！”

“真的吗？那我赶紧再去上三炷香，要是真能实现，我明年一定来还愿，点高香！”

说完，大妈捡起夜明珠去烧香去了，李四喜看着逝去的夜明珠，满眼的不舍与心疼，转头愤愤对梁春瑜说:“按市价，那可是两个铺子！”

梁春瑜毫不在意地说:“地宫里那么多，我赔给你还不行吗？”

李四喜一听不乐意了:“地宫里的都是我的！你说了赏给我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还想反悔不成?”

梁春瑜很想翻他白眼，但是身份摆着的，于是很有涵养地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把你主墓里的金砖给我两块?”李四喜试探道。

梁春瑜没有见过这么爱财的鬼，无语又无奈，敷衍地点点头。

李四喜这才笑了，铺开他的夜明珠们，施了个定法，防止珠子滚落，开始一颗一颗数了起来。

直到暮色四合，四只老鬼蹭够了香火，才回到墓里。

梁春瑜的墓室够大，又有夜明珠照明，因此大家决定将太子陵当做大本营，用现代化的说法，可称为临时办公室。

刚回到办公室，众鬼还没坐下来计划旅行团的事宜，涂苏突然站起身，皱着眉说道:“不对，那盗墓的小子出事儿了，他在呼救。”

饭票不能出事儿，虽然众鬼还没吃上唐墨瑾的饭。只见涂苏指尖飘出一丝极细的血线往地面延伸出去。

八目相对，他们倒是没有废话，都随着涂苏往摸金呼救的地方赶去。

众鬼寻着血线来到山脚下的老街。街道两边都是做生意的店子，有小吃店，花店，理发店，杂货铺子，成人自助，算命摊子，还有几个纸扎店。这天才刚黑，就关了一大半。

斑驳的墙面，黯淡的霓虹，两边铺面上发橙光的红灯笼，旧石板铺的路面，和铺面里传来的带杂质的电视声让鬼不禁想起阴间路。

不过这四只老鬼都没走过阴间路，也不知道契不契合对阴间的想象。

庄维一路走一路嗅，像是闻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小饭票在哪儿呢？这两家纸扎店都没有他的味道。这条街看起来没什么异常，不过闻起来特别舒服，这莫不就是传说中的鬼气?”

李四喜正想回答他不知道，发现血线变得越来越微弱，没走几步，突然断了。

“不好，有人扯断了我的线！”涂苏突然往拐角的巷子冲去。周围瞬间冷了下来，一阵凛冽之气随着涂苏的奔走方向袭去，涂苏的红衣隐没在巷子口。那气势，果然不愧大将军的名头。

“鬼和鬼之间还是有差别的。”梁春瑜看了一眼李四喜，几人赶忙跟过去。

“救……救命……鬼将……军……”唐墨瑾像是被什么东西勒住了脖子。他双手紧紧缴着劲，好像一松手就会被勒死。

“何方神圣，连带着我血咒的人都敢碰，涂苏愿意领教一二！”说完，涂苏左手一伸一拉，右手一搭，竟然捞起从她脊骨处升起的一张金光灿灿的骨弓，骨弓在手，骨箭簌簌像唐墨瑾射去。

“是救我不是杀我啊将军，救命，啊！我不要当鬼！”唐墨瑾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可骨箭径自穿过，他却毫发无损，大概是血咒的影响。

钳制唐墨瑾脖子的力气松了，唐墨瑾终于能大口呼吸。

此时，却不见自己身后一团黑影正往门口逃窜。

“哪里逃！”说时迟那时快，李四喜掷出算盘，算盘珠子瞬间织成天罗地网，套住了那团黑影。

“呸呸，以多欺少，以大欺小，不知羞，不知羞！”那黑影挣扎着骂到，竟然是个小孩子的声音。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你对那个人类做了什么?”梁春瑜用剑尖将算盘珠网挑开一个缝问道。

见有缝隙，鬼影拧作一团要冲出来，被梁春瑜一剑钉在地上:“别在那装神弄鬼，我们都是鬼！”

“哇，你们欺负鬼！呜呜呜，娘，我要娘！”鬼影见跑不掉，索性也不跑了，蜷成一团嚎啕大哭起来。

闻言，李四喜忍不住问道:“你娘?鬼还有娘?你娘也是鬼?你多大?现在不都流行叫妈了吗？你是老鬼?”

“我娘?”那鬼影听见“娘”，突然停止了嚎啕，改为了低声的啜泣。

“娘，阿娘，小夭好想你……他们都欺负我，欺负小孩子……阿娘……小夭要阿娘……”

众人立刻警戒起来，不知道这小鬼口中的娘是何来历，竟然能让这几只千年老鬼都感觉不到。

可是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来。李四喜不禁蹲下身子，隔着网戳了戳那鬼影。

“他们没有耐心了，你看刚才那弓射你那个女鬼了吗？她其实是我们这里法力最弱的，因为她正直，不吃人也不吃鬼。但是那位，”李四喜指了指在擦拭剑锋的梁春瑜，“这位就不同了。你也没有感受到他的鬼气是吧？因为他太深不可测了，都是靠吃鬼增长法力的。你这么不配合，估计马上就要被生吞了。啧啧啧，被吞可是会魂飞魄散哦……”

“我劝你，好好配合，如实回答，说不定他还能留你一命呢？”

“嘶！男人都是骗子！”鬼影嘶叫着，“骗子！不得好死！”

突然，鬼影身量暴涨，几乎要冲破珠网的束缚。李四喜不得不加了好几个封印才把鬼影镇住，鬼影也因此彻底平静，像是昏了过去，不再搭话。

于是，大家只好放弃，打算从唐墨瑾入手。

涂苏一边整理二人间的血线，一边问道:“你说说吧，是怎么回事?你做了什么惹到这么个玩意儿?”

“我……我……我什么都没做，真的！”唐墨瑾心虚地扫了大家一眼，乖乖站好，小声说，“我们店不是一直没什么生意嘛，我就开了个网店，把店里的东西放在网上卖，也顺便接一点看阴穴推八字的活。”

“今天早上，我接到一单生意，说是想为早夭的孩子请个牌位。我让对方把八字发过来，结果对方说孩子没出生，才四个多月，胎死腹中。

“我一想，这活儿我还没干过，怕出岔子，对方给我差评。那我本来就岌岌可危的事业不就雪上加霜了吗？于是我就约了客户见面。

“今天下午客户到店里，是一对小夫妻 。本来推八字这些事我小叔比较擅长，但来得太晚，我小叔去上晚自习了，我就亲自上阵。

“可你说奇怪了不是，我左推右推，连下葬的时间都算不出来。我们这一行，最忌讳知道的太多，所以一般都是客户提要求，我们解决问题，不多嘴。但就算推算不出来时间和方位，我也不能砸自己招牌，于是我就问了一句，孩子是不是因为意外离开的。”

“结果那个女孩儿就开始哭，说她们其实是大学生。因为意外怀孕，只好流掉这个孩子。这种事太多了，但是想着给流掉的孩子立牌位的人却不多，我又多嘴问了一句，为啥要立牌位。

“那姑娘说，她自从流产后就天天做噩梦，梦见自己肚子越长越大，还有人管她叫娘。她害怕极了，和她男友上网查了查，说是孩子走得不安生，可以立个牌位，好好送一送。

“这不，货比三家，网上找到我。好吧，其实是因为我们便宜。我听了，觉得事儿不大，想着保险起见，重新推演之前，我先请了一张安灵符……”

唐墨瑾吸了吸鼻子:“谁知道，符还没有燃尽，我就被这玩意儿制服了。哦，对了，那两大学生还晕倒在我店子里呢！”

说完，唐墨瑾赶紧去店子里查看，发现二人只是昏睡了过去。

“所以，这鬼影其实是个未成形的鬼胎吗？”听完唐墨瑾的话，庄维若有所思道，“不对，照那对大学生所说，这胎儿不过四个月大，不可能形成这么强大的胎灵，除非……”

“除非是这鬼胎主动托生到这女生腹中！”李四喜肯定地接到。

涂苏又道:“还是不对，鬼胎托生，是为了再世为人，他发现无路可走，应该马上换目标，为什么要滞留在这个女生周围?而且，我在他身上，并没有感受到恶鬼之气 。”

梁春瑜见状提剑走向鬼胎:“走吧，弄醒这小鬼，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春瑜兄，”庄维叫住了梁春瑜，“这小鬼说话颠三倒四，感觉心智有失，问也问不出结果，我试试吧。”

庄维走向前，蹲在鬼影旁边，伸手轻轻握住那鬼影的一角:“你能告诉我们，你的来历吗?”

瞬间，稚子的控诉袭向脑海，庄维一字一句转达给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