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娓娓道来,伶嫣的面色却逐渐阴沉下来,外城的人是不容易进到皇城的,一下子混进来两个人,定是有人暗中指使守城的侍卫放行…
“是谁指使你拦皇车的?”伶嫣抿着唇,盯着孙灵儿露着寒意。
“没有人指使…”床上的人空洞着眼神喃喃道:“那人只是告诉我,躲到皇城中我爹就找不到我,当时大街上没有马车,过路的人都说今日殿下回宫,殿下也见到了,当时民女迫不得已,才拦的车……”
“为何这么凑巧,偏偏是回宫当日你爹寻到你…”伶嫣垂着眼睛看着手中的佛珠,面色无常。
“民女也不知,不知道为何那人给我的令牌上写日子恰好便是殿下回宫的日子…”孙灵儿面色一白,转着眼珠子掩饰内心的不安:“会不会……只是一个巧合呢?”
伶嫣淡淡的瞥了一眼她,红润的嘴唇一勾,“怎么会是巧合,不过你替我挡了刀对于贼人来说,是个意外…”
孙灵儿一双眉头一皱,幕后的贼人要的便是她当街拦车,从她进入皇城开始,就已经落入圈套之中。
那会不会……会不会她爹也是受那人的指使,跟着她来,那日她记得,爹在殴打自己时满口的浓酒味……若是平常,她爹定不会买得起皇城的酒…
“可否把那人给你的令牌交与我?”伶嫣挑眉问道。
孙灵儿点点头,随即往腰间一摸,空空荡荡!
她分明记得那块令牌一直随身带着!前日醒来时还在!
“殿下,有人将我的令牌偷走了…”孙灵儿无力的躺在床上,双目失神,一双手却摸索着握住了伶嫣的袖子,祈求着:“殿下…民女还有同胞妹妹,半个月前…被卖了…”
孙灵儿的眼珠顺着眼角流出,她害怕令牌丢了,三殿下不会不帮她,而她依旧要被嫁与瘸子…
“你还有同胞妹妹?”伶嫣有些吃惊,看着在床上默默流泪的少女有些不忍,两个女郎,生在穷苦人家,生母早亡,继母难为,亲父虐待……这么些年,是怎么活过来的…
她又想起那日她看她胳膊上的鞭痕,明明她的年纪看来与自己相仿,新伤加旧伤,让人心疼…
“你说,本宫会派人救你的妹妹,既然你救了我,我定会将那些欺负你的人都受到报应。”
伶嫣的话坚定而有力量,让孙灵儿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刷刷的落下。
“你好好养伤,令牌丢了便丢了,先养好身子…”伶嫣拍拍她的手,表示安慰,随后掏出怀中玉简,又道:“若是身子养好了,便去怡安居找我,我会为你安排一切…”
孙灵儿接过玉简,眼眶红彤彤的都是感激的神色,跪在床榻上拼命的磕头,“谢谢三殿下,若殿下能找到阿妹,民女死而无憾!”
伶嫣见此赶忙扶起了跪在床榻上的少女,重新盖好她的被帛,面上露出温和的笑,“你就在太医院好好养伤,大难不死,你的福气多着呢。”
她们荆家罩着的人,不会受任何人欺负。
天边的朝阳俯瞰大地,伶嫣的阴影落在后方,初夏的太阳总是强烈而旺盛…
少女缓步坐上步撵,视线则是落在了自己的一双手上。
孙灵儿的手,龟裂而粗糙…
而她,却与自己同岁,甚至比自己还小几个月……伶嫣轻笑,世事本就不公…
忙碌了一天的荆川宁回到荆府,笼中的小白鸽不知何时又回来了,叽叽喳喳蹦蹦跳跳的在笼中似是在邀功。
“啧啧啧,我的宝贝儿回来一次可真不容易!”荆川宁捋着手中白鸽的羽毛,轻点它的小脑袋。
“让本少悄悄嫣儿写了什么…”
这鸽子是他与伶嫣一起养的信鸽,期初是为了养着玩,后来却成了他和伶嫣通信的工具……不过通常是荆川宁寄出一封,时隔几个月才能收到伶嫣的回信…
荆川宁将上面的字条打开,一双剑眉轻皱,刺杀的事,竟然太医院的人都有参与!
不过…能在太医院说得上话的,也只有那么几个人…
收到信后,荆川宁一大早便去了太医院,每晚太医院都有人当值,当值的人都有记录,按照他的推测,昏迷几日是最佳的时间……王家主母的侄子,就是那几日在太医院当值的人。
不过…王家可是出了名的清正廉洁……
审刑院这边的几名精英则是去了东南村,孙氏父女当街拦车,孙氏女替公主挡刀已经传遍了整个村子,目前孙氏父还在牢中审问,院子里只留下了孙灵儿的继母…
“哎呦官大人,我们家老头子不过是个平民百姓,哪有什么刺杀公主的坏心思……再说了,灵儿不都帮公主挡刀了?这怎么也算是救了公主一命吧?连好处都没有还质问上人……真让我们百姓心寒…”
只见他们刚一问出几句话,那孙氏继母便往地上一倒,哭天喊地的便是一大箩筐话,周围邻居都凑了过来看热闹,指指点点的对他们和孙氏继母,看样子以为是他们对她做了些什么事……
为首的人面色一冷,盯着地上撒泼的妇女眸中闪过寒意,让身后几人将孙氏院子的大门关上,关上的同时也亮出的腰间的剑身……
孙氏继母一见剑光,立马缩回了身子,看着面前的军官满脸的不可思议,“这这这…我们可是救了公主的恩人…你们…你们不可以动粗!”
为首的人冷哼一声,凑到那妇女面前,掐着她的下巴,“恩人?不能动粗?我看你是没见过你那牢房里的丈夫吧!”
随后恶狠狠的甩了她的脸,看着她仿佛在看蝼蚁一般。
孙氏继母是村里出了名的刁妇,但再强势的妇人也害怕官府手中的长剑,更何况是审刑院的人!
“我说,我说……”孙氏继母明显被吓到了,一张脸变得惨白,只有那眸子还在滴溜溜的看着他腰间的佩剑。
就这一把剑,能让他们家吃上一年的大米饭…
那妇人装模作样的哀叹一声,从小厨房里拿出了几碗热水,殷勤的递到他们面前,开口说道:“官大人也知道,那孙灵儿逃婚,安排好的婚事就这么被搅黄,惹得她父亲生气,偏偏这么大个地方又找不到人,当然一开始遇见了就要打骂几下,也就当为这个不孝女出出气…”
“我们都是好人家……多亏了那日过来的一位商户小姐,不然也寻不到那死丫头…”
“商户小姐?”审刑院的人眉头一紧,似是巡查到什么,但是没有等他们反应过来,竟然硬生生的倒在了那妇人面前…
孙氏继母面上露出得逞的笑容,还狠狠的踹了几脚刚刚威胁她的人,眸中闪过杀意……
夜深人静,宫内湖面波光粼粼,一人身着黑色锦衣,面带黑纱,隐匿在宫中假山石后,她面前的是宫内关押重大案件罪犯的牢房,守着的两位官兵还在闲聊。
“听说那个刺杀公主的嫌犯宁死不招?昨日看班时我听得都疼…”
“什么宁死不招,我看就是没有说的了,审刑院的规矩又不是不懂,屈打成招呗…”
“可这回圣上不是看的紧,怎么还会动手……要是被打死了,到时候轮到大理寺查问可怎么办?”
“没事,这不纪大人拿了几根人生,就是吊着那人的命,到时候活着转过去,一天就死了…”
“那责任也是大理寺那边承担……妙啊…”
那两个侍卫大笑,随后靠在墙面上休憩…
黑衣人垂下眼眸,嘴角微勾,看来是不如纪大人的愿了……随后,黑衣人快速上前,手拿白色粉末,那两个侍卫还未彻底看清来人,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两人迷晕,短刀藏于袖中,划开二人喉咙,一命呜呼。
黑衣人将二人腰间的钥匙取出,径直走向牢房。
牢房内的人还在酣睡,只有最里侧的房内还灯火通明,那人手执短刃,疾步向前。
主上说,他在牢房中留了灯。
被绑在行刑架上的孙氏父只听得房门被打开,一人影便已经出现在他面前,那人低声问道:“今日你说了什么?”
那孙氏父摇摇头,一双眸子闪着被救的渴望,“草民什么都没说,一个字都没说,快救救我......救救…”
最后一字还未说出口,那刀刃便划过喉咙,眼睛还未闭上,就已无了呼吸…
黑衣人转身离去,案台上的烛火便被熄灭。
第二日一早,宫里传出消息,孙氏父死于牢中,顺带两位看守的侍卫一同离去,审刑院看管不严,被圣上大斥,而去东南村的几名官员的尸体也从河口出发现,浑身**,不知死因。
更让百姓惊讶的是,孙氏继母竟然带着孩子凭空消失,在东南村里只留下了个人去楼空的房屋,公主刺杀一案顿时陷入的僵局。
朝堂之上纪、荆两家还在辩驳,唯一的线索断了,座上的南皇也面色不善,他已发话,若大理寺和审刑院三天内还未查出凶手,便革了主察官的职!
圣上大怒,但一边荆川宁却查出了点儿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