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白不明白太子居然冰着脸想这个,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她如实道:“这需要看情况,有月亮时会看得清楚些,没月亮就勉勉强强,如果天色实在不好,那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直接抓瞎。”
太子审视着她,似乎在判断她是不是说谎。凝白任他看,态度非常好,乖乖巧巧:“殿下还要问什么吗?”
她不避不闪,还似乎觉得他莫名其妙。
赵潜收回视线,“去牵马。”
凝白又白体贴一趟,不过鉴于她拥有了漂亮红马,她决定不跟他计较。“好嘞!”
三喜不能动,他也不会骑马,所以共牵了三匹。“你会骑吗?”蔺齐很怀疑。
凝白瞄着太子利落上马的样子,哼道:“这还不是易如反掌?”
她依样画葫芦,轻巧蹬上马蹬,整个人像阵烟一样飘到马上。
抬头对上太子惊诧的目光,她得意一笑:“不就是这么简单?”
蔺齐大受震撼,他从没见过人这样轻灵,上马甚至看起来没用一分力!这怎么可能呢!
赵潜敛去惊诧,凛声道:“勿要耽搁。”
蔺齐连忙把三喜丢上马,跟着骑跨上去,扬鞭开路。
凝白眼看着太子一骑绝尘,探起身瞅了瞅,又坐回去,自个儿琢磨:“得夹马腹……”
“啊啊啊别跑啊——”
月落日升,朝霞雾隐,朱红马上青衣飞扬,宛若烈火青花燃。
她奋力追上前面的白马,大声喊:“殿下!一定要这样赶吗!”
虽然驰骋大道激荡飞尘的感觉极爽快,但她的手真的好痛哇!
既不能将计就计,那就只能速战速决,趁王氏反应过来前打他们措手不及。
太子没理她,反而又一次一骑绝尘,白衣白马本应潇洒如风,凝白却只感到了猎猎肃杀之气。
她微愣后,咬咬牙再次追了上去。就当她舍命陪太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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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启明殿。
大宫女秋霜垂头踏进殿内,谨慎禀道:“殿下,司农寺李中丞着人来问,豫州来信,可是周州牧新政推行受阻,明日早朝是否还击。”
新政推行,利农门不利世族,自太子提出起便举步维艰,六皇子担此重任以来,试推行的豫州大小信件不断。
这次更是八百里加急,六皇子收到信后当夜面见陛下,朝中已猜测纷纷。
“叫他不要惊慌,一切如常即可。”六皇子赵衡笔下不停,少年温雅的脸上少见冷峻。
秋霜头垂得更低,应了是后,又如履薄冰:“淑妃娘娘也着人请殿下去用膳,不得再搪塞。”
赵衡顿笔。母妃一定是察觉到了那封信与皇兄有关,所以几次来问,这次甚至说了重话。
“告诉母妃,我晚些时候去。”
秋霜小心退下,只是片刻后,又匆匆回来,顾不得什么凑近耳语。
赵衡面色突变,丢下笔起身就走。
斜阳余晖映得京城街道更显繁华,车水马龙人事不休。
低调的青顶马车停在同样低调的后门,熙攘隔绝,人迹罕至。
赵衡由后门而入,穿过郁郁葱葱竹林中的细石小径,脚下生风直奔厅堂,果然见到皇兄安然无恙端坐上首。
“皇兄——”
赵潜制止他:“不必多言,现在当务之急是以雷霆之势震住朝野,以防他们为王氏一族争得喘息之地,而后即刻下发虎符,云麾将军已整装待发。”
世家大族盘根错节息息相关,牵一发而动全身,赵衡当即打起精神,商讨起来。
外面渐渐暗下来,赵潜回溯一番,道:“天色已晚,你回宫吧,剩余之事明日再说,以免赶不上宫门落钥,也叫淑娘娘安心。”
赵衡笑道:“母妃恐怕更担心皇兄,我来之前,母妃都担心得威胁我呢。”
赵潜瞪他一眼,他仍不改,想起什么,又笑:“此番事了,赏花宴也该提上日程,之前我还同母妃一起担心皇兄不愿选太子妃,现在知晓是白担心了,皇兄既将人带回来,想来是十分喜欢的,花赏不赏哪还紧要。”
赵潜莫名其妙:“什么?”
赵衡愣住,他过来时,匆匆瞥见一位姑娘卧在摇椅上,同府中的丫鬟诉苦:“我恐怕还要再躺三天,殿下实在是太凶残……”
这难道不是皇兄带回来的……
“殿下,您还要忙多久哇?人家要饿死啦,可不可以越过您先去吃饭呀?”
娇娇柔柔嗲嗲做作。
赵衡看向他皇兄,含义不言而喻。
赵潜额头青筋直跳,“闭嘴!”
“明白!舌头!”顿了顿,又讨好问道,“所以可不可以呀?”
赵衡掩饰性端起茶盏。他年纪还小,不太懂。这是**吧?是吧?
真想不到,皇兄看起来凛然不可侵犯,私底下却喜这种……嗯……真是意想不到。
凝白真是饿得不行了,这宅子里的厨子手艺绝顶好,她从两个时辰前就盼着晚饭,可做丫鬟的得伺候主子用完膳才能吃饭,她等啊等,就是等不到太子传膳。
忍无可忍,这才来骚扰太子。
“殿下?”再不让她吃饭,她可就接着骚扰了!
赵潜理也不理她,对赵衡道:“休要胡言,只是个婢女。”
赵衡倒没有不信,只是他觉得吧,东宫那么多婢女,好像没一个能得到皇兄方才的反应。况且就算只是婢女,能一路带到私宅里,也足以说明其特殊。
再况且,他觉得外面那婢女似乎有些恃宠生娇,居然敢同皇兄撒娇卖乖。
他想得多,却一句也没反驳,笑着道:“我知晓了,不会同母妃乱说的,皇兄放心。”
赵潜之所以会特意解释,就是为了他这句话。
“你回……”
“殿下,人家因为你,手都磨破了,腿也磨破了,膝盖也磨破了,到头来,连口饭也吃不上~”
赵衡端茶的手微微颤抖:“……”
这真的不是私密体己话吗?还未束发的他真的能听吗?
他脸上有些尴尬,但随即,他发现皇兄的脸色精彩纷呈。
赵潜很平静:“你进来。”
隔着门,凝白没听清那熟悉的充满克制的语气,欢快推开了门。
她注意到房中除了太子还有另一个人,是个唇红齿白看上去很有礼貌也很有书卷气的文雅少年郎,眉眼温温柔柔的。
这一定就是太子的六弟六皇子了!凝白心中顿时扼腕,为什么要雇她来骗难搞的太子而不是这位六皇子?同为兄弟,瞧瞧这单纯的小模样,骗一次能哭很久吧!
她没发觉“单纯”的六皇子原本放松的容色微微敛起,甚至隐隐透出不太友好的意味。
赵衡没想到皇兄口中的“只是个婢女”,容貌竟出众到这个地步。便是放在京城,也难有人与她相较。
貌美得过分了。
“殿下是不是改变主意,要传膳了?”凝白眉飞色舞,“这就对了嘛,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呀!”
太子没点头,他正用黑漆漆的眼瞳看着她。表情很平淡,但充满了风雨欲来的不详之感。
他道:“你再说一遍,膝盖是怎么伤的?”
凝白又犯怵又莫名,这个又有什么好生气的??
“摔的摔的,下马时腿太痛撑不住才摔伤了膝盖!”她积极认错,“刚刚顺口说成了磨的,我错了!下次再也不顺口了!”
赵潜胸口的气勉强顺了些微。她那娇妩的声音,糟糕的话语,无一不在昭示他是个怎样恣意纵.欲的禽兽。
若她并非真的单纯说鬼话顺了口,他会立刻让人把她丢出去。
“殿下别生气,因为我气坏了身子多不值当,往小了说,影响您接下来的食欲也不好哇!”她一边油嘴滑舌一边暗戳戳提晚饭这回事。
赵潜突然有种被气笑的感觉,真就饿成这样?
但他没露怒色也没有笑,只是不疾不徐地告诉她:“你下次再满口胡言,就别想要月银了。”
凝白如他所想呆住,就在他要放她去吃饭时,她惊喜叫道:“原来做丫鬟还有银子拿吗!”
凝白是真的不知道丫鬟还有工钱,她瞬间眉开眼笑:“谢谢谢谢殿下!您真是全天下最好的太子殿下!大善人!活菩萨!!”
她发自肺腑的真挚感谢打得赵潜回不过神,而且她还在继续说:“我真是太不懂事了!殿下您接着谈!我不吃饭了!”
说完扭头就跑,还把门带上了。
赵潜错愕当场,好一会儿才想,她果然是卖艺为生,看样子真是从没给别人做过工。
给他当丫鬟,真就图一口吃的。
赵衡含笑起身,道:“那我就先走了,皇兄舟车劳顿,也早些安歇。”
赵潜颔首,目送他出了门。
赵衡踏上九曲回廊,一改乖弟弟的模样,很快原路回到摇椅的地方,方才的婢女果然在这里,哼着悠悠的曲调,一揺一晃很是惬意。
似乎是觉察到有人,她转身朝后看,发现是他后,轻巧跳出来,眉眼灿烂:“殿下同您谈完啦?”
赵衡浅浅一笑,斯斯文文问道:“敢问女郎尊姓大名?”
这可也是金枝玉叶,凝白连连摆手:“不敢当不敢当,我姓步,叫凝白。”
赵衡便道:“我观步女郎出众无二,怎会沦落到为奴为婢呢?”
凝白闻言略有忧愁,她惆怅望天:“都是生活所迫呀……”
要不是为了救活她那被一剑穿心的师父,谁愿意做天打雷劈的骗子?早天高海阔四处逍遥了。
美人忧郁,弱不禁风。赵衡笑吟吟道:“皇兄仁善怜弱,是万民之祉,却不该遭无耻之人利用,步姑娘觉得呢?”
凝白觉得这位六皇子对他皇兄的误解有点大。
仁善?怜弱?这两个词和太子有什么关联吗??
凝白没忍住道:“你可能没见到,太子殿下是用双剑迎敌,不是用木鱼。”
照太子那一剑一双的架势,怎么看也不像圣光普照的大罗金仙啊!
她既装傻充愣,赵衡眼底笑意生寒,“步姑娘,非要我明说么?你有何居心自己心里清楚,皇兄只是一时不察受你蒙蔽才将你带回来,你若速速离去,我放你一条生路,你若执意纠缠皇兄,莫怪我亲自动手。”
凝白傻了。她这是被看穿了吗??
“衡儿?”微微惑问从远处传来。
单方面的剑拔弩张被打破,两人齐齐扭头,看到赵潜似恰好经过月门。
赵潜是要去花厅用膳,谁知无意中一瞥,本该回宫的六弟却还在府上不说,他似乎还在和凝白说话。
凝白嘴里可没一句不胡说的话,赵潜举步到他们面前,神色不明:“你们在说什么?”
“六皇子殿下说我利用您的仁善怜弱之心,死缠烂打撒泼打滚纠缠您,所以您才把我带回来。”凝白呆滞说道。
女鹅: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以及关于本章女鹅的口胡引人误解,我只能说,在大家喜闻乐见的那一夜,统统会成真的(点烟(反正挂在文案了,不算剧透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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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