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有无司 第4章 大不了再死一次

骂人解决不了眼前的困境。适当发泄后，易安恢复了理智。救人要紧。她的头脑快速运转起来。

情况特别糟糕。就算有端木蠡加入，她们也才三个人。获取瘟疫药材、配制瘟疫解药、查找瘟疫来源、改变皇帝屠村命令，每一项任务，单拎出来都是绝地求生的难度。而她们，必须在三天内想办法处理好，才能保住两千多个村民的性命。

“小神医、易仵作，你们要不要跟我一起离开？”端木蠡说道，“我可以带你们从秘密地道出去。”

“不行。我不能走。”孙元景表现出超越年龄的责任感，医者仁心此刻在她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病人们需要我，我必须留下来帮助她们。易仵作——”

“我更不会走。”易安翘起嘴角，“别忘了，你需要我。”

“你不能再试药了，前两次试药都差点害你丢了性命。第三剂药方，我决定亲自试药。”

“孙元景，不管你信不信，我已经在鬼门关走过一遭了。大不了再死一次。我的死不会给世界带来太多损失，但是，你不一样。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感染上瘟疫的病人们怎么办？以后谁还能像你这样无私无畏地救助她们呢？”易安抓住孙元景的双肩，神色无比专注严肃，“让我再试一次药，最后一次。”

“不！”孙元景慢吞吞地从齿间挤出一个字。

“我不会无端端梦见追骨风，冥冥之中肯定有什么机缘。我有信心，我们这一次肯定能够成功。元景，我相信你，你也相信我，对吗？”

孙元景低垂着头，不让易安和端木蠡看到她泛红的眼眶，眼泪顺着脸颊流淌到下巴，无声地低落。

“我一定，”声音里带着哭腔，“一定会配制出解药，一定会救下你。”

易安将手搭上孙元景的后背，轻轻地将她搂入怀中。她还是个孩子，却心怀救济苍生的大爱。

“我也能帮忙。”端木蠡也红了眼眶，“易仵作，我能帮点什么忙吗？”

“端木，无论如何，你一定要把追骨风弄进来。”

“没问题！”端木蠡毅然决然地点点头，“就算搭上小命，我也把追骨风弄进来。”

“你能不能见到修明公主？”

端木蠡沉吟片刻，摇摇头，说道：“没有引荐人，寻常百姓接近不了皇公贵胄。”

易安还没有从原主的记忆中，抽取出等级制度的相关信息，便追问道：“你能见到有无司寄雪楼楼主许楠枝吗？”

“有无司等同于皇家卫队，没有功名或者官职在身的白丁，不得擅自接触有无司高阶首领。”

端木蠡有气无力地补充道，“我是商贾出身，上下几代人都是白丁，和官场没有任何交集。”

该死的等级制度。易安默默吐槽。与此同时，她也意识到，孙元景能和公主有交情，可见其背景之强大。

“元景，你有办法吗？”易安问道。

“端木，你拿着我的拜帖和书信去寄雪楼，先找绿衣薛黛儿，她能带你去找许楠枝。”

“端木，追骨风什么时候能弄进来？”易安问道。

“我让小书童去城里买，一来一回，半个时辰足够。”

半个时辰就是一个小时。

“半个时辰后，我们回来这里跟你会合。”易安说道，“元景，你对桃源村瘟疫爆发前后的情况了解多少？”

“我是最先察觉瘟疫爆发的人，”孙元景说道，“几乎和病人们共同体验着瘟疫的全部经历。你有什么计划吗？”

“我要调查瘟疫源头——”易安忍不住干咳。

易安的状态很不好，面无血色，双唇发绀；喉咙又痛又痒，像有数千只蚂蚁在抓挠。

正如孙元景所料，破裂的脓疱伤口闭合后，脓液重新积蓄，脓疱鼓胀得比先前大出一半。

“你必须好好休息。你倒下了，谁来帮我试药？”

“小问题。”易安强打精神，说道，“我经历过比现在更严重的瘟疫，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

“更严重的瘟疫？”孙元景不解，“哪里发生过更严重的瘟疫，我怎么会一无所知呢？”

说漏嘴了。易安心叫“糟糕”，哭喊肚子疼敷衍过去。

*

有无司寄雪楼。

许楠枝身着槿紫色绣银白色豹首官服，坐在窗前，远眺岷山上终年不化的积雪。神情凝重，脸色比岷山积雪还严酷。

案几对面，一位身披浅紫薄纱的绝色美人，松松垮垮地倚在榻上。肤若凝脂，唇如点绛；滟滟的笑不停从眼睛里满出来，眸子里映满了星河。

“你很不开心？”绝色美人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许楠枝瞬间坐不住了，起身在屋子里团团转了一圈，说道：“小神医啊！她独自在桃源村医治瘟疫病人，万一感染上瘟疫，圣上肯定——”

“肯定会杀了她。”绝色美人漫不经心地替许楠枝补充完后半句话，语气清冷，“我很佩服她，她是当之无愧的英雄。”

“英雄有什么用？英雄不是也免不了一死吗？公主，您能不能想个办法救救元景？”

“你又不是不清楚元景的性子，”绝色美人遥望岷山，沉声说道，“她宁愿跟村民们一起死，也绝对不会抛下她们。世上唯一能救她的人，只有她自己。”

“您觉得元景能成功吗？”

绝色美女微微一笑，纤纤玉指在茶碗边缘抹了一圈，顺手端起茶杯放到另一侧，摇摇头说道：“不要对明明会失败的事情，抱有任何无谓的希望。元景踏入桃源村的那一刻，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可恶！”

许楠枝拍桌而起，“歘”一声，案几四分五裂，蜜饯蔬果骨碌碌滚落在地。

“许大人。”一抹绿衣站在寄雪楼门外，传来略显沙哑的女声。

“什么事？”许楠枝压低声音问道，从语气中，能清楚感觉到她的不耐烦。

“有个叫端木蠡的商贾，想要面见大人。”在许楠枝回绝之前，绿衣赶紧补充道，“她有小神医的拜帖。”

“她有什么？”许楠枝闪身出现在门口，“区区商贾怎么会有元景的拜帖？快让她进来！”

绿衣领命而去。

“端木蠡，”绝色美人放下茶盏，“楠枝切不可小瞧此人。”

“公主也认识她吗？”

“不认识，但本宫对此人略有耳闻。她是天生商者，具有点石成金的能力。最大的弱点是年轻，缺少经验和人脉，不过，这些不足都可以在日后慢慢弥补。眼下，本宫最在意的是她的忠诚度。”

“太虚的商贾几乎唯胡氏马首是瞻，当家人胡为又是二皇子的门客。公主看重端木蠡，是想要扶持新的商贾势力，与二皇子和胡氏分庭抗礼吗？”

“能不能分庭抗礼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本宫需要更多的银子和珍宝。”绝色美女嫣然一笑，宛若一朵春花在脸上绽开。

说话间，绿衣带着端木蠡走进寄雪楼。

许楠枝长身而立，将近一米八的高个子，气势汹汹地盯着端木蠡，硬生生盯出了两米八的气场。

端木蠡凭借许楠枝身上的官服，一眼认出她就是寄雪楼楼主，不卑不亢地向她施了一礼。没有人为她引荐绝色美人，她也满不在乎，红润的脸上依旧挂着笑意。

“你是端木蠡？”

许楠枝好奇地打量着端木蠡。她是个矮矮胖胖、白白嫩嫩的小个子，一头火红色头发修剪到耳垂的长度；眼睛小小的、弯弯的，总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

“草民端木蠡见过许大人。”

“你带着小神医的拜帖求见本官，所为何事？”

“求许大人救救小神医。”许楠枝没有赐座，端木蠡干站着，说道，“草民携小神医书信一封，请许大人过目！”

端木蠡从宽袖里取出孙元景亲笔所书的书信，双手捧着，向前递出。许楠枝拆开书信，仔仔细细读了一遍，脸色转悲为喜，继而递给歪在榻边的绝色美人。

美人读罢书信，眉梢轻轻挑起，纤纤玉手朝空椅一挥，缓声说道：“端木小友，请坐！”

端木蠡能看出绝色美人的地位比许楠枝高，但是，寄雪楼毕竟是许楠枝的地盘，没有许楠枝的许可，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赐座！”许楠枝觉察出端木蠡的迟疑，毫不犹豫地挥手道，“元景在信中提及的易姓小友，眼下情况如何？”

“经过两次试药，易仵作已然气虚体弱，身体每况愈下，草民辞别之时，易仵作——”端木蠡沉重地摇摇头，“依草民拙见，即便第三剂药方试验成功，易仵作也难逃一死。她的身体状况实在太差了，未必能承受住接二连三的药物刺激。追骨风是一味狠药，虽有调和寒热之效，但药效猛烈，多则损阳，少则伤阴，寻常病人或能抵挡一二。”

“既然如此，为何不换成别人试药？”绝色美人清幽的眸子里透出一道寒光，“非要亲自试药，不是自寻死路吗？”

“易仵作试过前两种药物，只有她才清楚药物的疗效，换个人重新试药，很多服药后的反应都难以印证，因而，最好还是同一人试药。时间过于紧迫，小神医没有试错的机会。”

绝色美人颔首，绛唇紧抿，嘴角飘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许楠枝差遣绿衣跟随端木蠡而去，便于情急之下，能够及时给予帮助。

端木蠡前脚刚走，绝色美人后脚便吩咐道：“楠枝，此事若有善终，你便查一查易安的家世背景，深挖祖上五代。”

“公主想将她收到有无司麾下？”

“大难不死之人，必有无尽后福。本宫素来深信命理之说。收个有大福缘的人在身边，也许能帮本宫找到命盘之钥，赎回因帝皇之气折损的寿命。”说着，左手不由自主地按住右肩。

“微臣明白了。”

小星星~

么么么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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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大不了再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