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
南祁枫刚登基那会儿,几乎都住在御书房,当时先帝和皇太子相继去世,内忧外患之下顶着极大的压力秘不发丧,后来将边境的战乱处理完了,才放出了令人悲伤又震惊的消息。
现下时间过去了好几个月,政务依旧不少,只是比起之前的那段时日,已然轻松了很多。
“启禀陛下,太师求见。”文信是伺候在南祁枫身侧的大总管,他手中正端着给南祁枫的浓茶。
闻言,南祁枫墨瞳微动,抬眸看向门口的方向,他放下手中的折子,“来得正好,宣。”
宁长鸢进来后先给南祁枫行了一礼,还没开口,就听南祁枫说道:“坐吧,太师是为早上的事情来的?”
“谢陛下。”宁长鸢从容地走到右边坐下,“北麟王世子的事情自有陛下处理,臣没有异议,臣是来回禀前日的事。”
宁长鸢自是相信他不会将南歌嫁给胥容,所以并没有什么要说的。
“这么快就招了?”南祁枫忆起那个自以为是的女人。
自宁长鸢让人把向媛带回去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她悲惨的结局。
那个一心想攀龙附凤的女人,被人客气地带进了太师府,本以为迎来的是锦衣玉食,是富足华美的生活,却没想等来的是铁锁加身,还有一个烫红的烙铁。
“嗯,她扛不住刑,当天就招了。此人名叫向媛,不是什么江湖人士,武功也不过是学过几天武的花架子,她是受岳少辛的指使,来臣的府上当内应的。”
虽然结果早就猜到,可证实之后还是需要禀明清楚。
“这些都无关紧要,只是臣派人详查的时候,发现一件趣事,她是越骑将军凤卓的女儿,众多庶女中的一个,早些年养在外面,后来她的母亲去世了,凤卓才将她接回府中,不过她仍然随母姓,而且名未入族谱。”
宁长鸢本以为这件事只是姚凌儿和岳少辛给人利用了,倒是没想到这个叫向媛的女人,才是重点。
“这般拙劣的计谋,凤卓真的会参与?”南祁枫皱眉。
宁长鸢轻笑了一声,“说拙劣那是因为陛下英明,凤卓他应该知道此事,只是没有阻止而已。
他这些年才向媛接回府,可见并不看重,任由她作为,对凤卓来说只是百利而无一害。
凤卓是先太子旧部,如今陛下登基,他心中怕是不安,若真能在臣的府中安插一个眼线,这也能让他多探取一些陛下的态度。
就算被发现了,也不过损失一个女儿罢了,他顶多一个管教不严的罪名,而且他心里清楚,纵然不得陛下重用,也不该与姚氏为伍,故而,也算不上参与。”
南祁枫心下松了一口气,随后挑眉望向一旁的宁长鸢,“有太师在,孤果然省力许多。”
“为陛下分忧,是臣的本分。”宁长鸢淡淡道。
闻言,南祁枫不由得笑出了声:“行了,就我们俩人在,说这些话太师也不嫌累得慌。”
宁长鸢浅笑着摇了摇头,随手端起桌上的茶。
“对了,胥容怎么会突然向孤请婚,尤其他来南国的事,孤竟然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也不怪南祁枫感到疑惑,毕竟胥容此举确实很突然。
“这事臣还在调查,不过臣的人查到,在五日前,胥世子刚来京都的时候,曾遇见过姚氏身边的周嬷嬷。”宁长鸢自然没有去调查,这本来就是他安排好的。
南祁枫眸子一深,面色微凝,“姚氏就这么想处理掉皇姐。”
宁长鸢只是想给他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自然不会直接承认:“此时还未有证据,陛下稍安勿躁。”
南祁枫沉静了许久,脸上的表情比任何时候都要严肃,“孤绝对会让她付出代价的。”
宁长鸢没有出声,只是面色无波地看着他。
“好了,不说这些烦心事了。”南祁枫轻靠在椅子上,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你去见过白老将军了,他可有说什么?”
宁长鸢嘴角弯了弯,还没说话,南祁枫就道:“得,看你这春风得意的模样,肯定是同意了。若是你们可以早点订下婚约,姚氏哪里还搞得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陛下……”宁长鸢似无奈地叹了一声。
“行了,你出去吧。”南祁枫朝他摆了摆手,“本来还想留你多喝杯茶,不过你看看,这还有一堆折子。”
“陛下多当心凤卓。”宁长鸢留下一句便起身告退了。
宁长鸢从御书房出去后,景于看着自家主子有些神思倦怠,“主子,发生什么事了吗?”
宁长鸢摇了摇头,“我只是不知道这步棋走得对不对。”
景于想了想,还是问道:“主子,其实属下本以为,您让人放出这些谣言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公主迫于压力,答应跟您的婚事来解除谣言,可是如今看来,您好像并没有这个意思,一直也没见您跟公主提过。”
皇宫四处都透露出奢华的气息,可是那压迫人的感觉依旧跟往日并无半分不同,这里虽是富贵之地,却真的离不开阴谋诡计。
宁长鸢环视了一圈,思绪似飘到了很远的地方,隔了许久之后,他才说道:“我在等她开口。”
他对自己谋划的所有事情都有信心,可是唯独对南歌,他的信心支零破碎。
他今天去御书房走这一趟,除了回禀一些事情之外,就是想转移南祁枫的注意力,南祁枫虽然年龄尚轻,可毕竟皇族出身,他城府又深,不能让他发现自己跟胥容之间的关系。
如果他只是皇子还好,现在成了皇帝,总有些东西会发生变化,尤其是心。
“回府。”
此刻,岳侯府。
姚凌儿正一身丫鬟打扮,跟岳少辛独处一室。
“小侯爷,你说,我们之前安排的事情会不会被宁长鸢发现了?这人进了太师府,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姚凌儿本来是想打探打探消息。
岳少辛不甚在意地笑笑,他伸手楼住姚凌儿的细腰,说话的时候几乎贴到她的脸上。
“凌儿你要相信我,向媛这女人绝对会听话的,如今她才刚刚进太师府,宁长鸢不信任她也是正常的,过段时间,一切都会好的。”
姚凌儿总觉得心中不安,听到他这么说,也就放心了些。
“对了,小侯爷也听到京都的传言了,现在北麟王世子求娶长公主,这对我来说可是一件好事,而且姑姑也不喜欢长公主,若是这件事成了,姑姑一定会重重有赏的。”
姚凌儿靠在岳少辛的怀中,一副依恋的模样。
她跟在姚氏身边最久,对姚氏的性子也有一定的了解,她心里很清楚,她的这个姑姑没有外人传得那般慈祥。
小时候自己曾偷偷去她的宫里玩,当时就看到她面不改色地处置了一个宫女,将宫女打死了之后转头就对旁人微笑,还很和蔼的样子,吓得她偷偷跑掉了。
如今她对长公主的不满自己也看在眼里,虽然表面上好似不介意,其实心里早就想除去了。
胥容是个什么样的人,大家都看在眼里,她姑姑偏帮着说话,这分明就是把长公主往火坑里推,不过她也很乐意帮她。
太师府。
胥容等宁长鸢等得实在无趣,听到外面传来了动静,想都没想就冲了出去。
在看清来人的那一瞬间,胥容整双眼睛都瞪大了,双手扒拉着墙壁硬是阻止了自己快要迈出去的脚步,他悄悄探出脑袋,怎么这位祖宗来了。
南歌一身墨蓝连云锦袍,黑色封边,头上一只九尾凤钗将青丝束起,鬓边垂下两簇长发在身前,剩下的墨发散在腰际,气势凌然,一张绝艳倾城的脸极具攻击性,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书宜知道长公主来府上了,忙出来迎接,“参见公主。”
“你们主子呢?”南歌红唇轻启。
“公主也来找太师啊?”一道女声由远及近,同样也充满了英武之气。
南歌转头看过去,来人一身的红色劲装,窄袖,头上戴着翠玉,长相跟南歌这种张扬的美全然相反,温柔中带着女人独有的娇媚,她行走间稳步有力,一看就是经常习武之人。
书宜见状,连忙迎了过去,不过正好挡在南歌和晋梦雪中间,“晋小姐,太师不在府上。”
“太师不在府上,但是他总要回来的吧,我有要事要跟太师说,先进去等他就是了。”晋梦雪说着,就想往里面走。
书宜右跨一步仍然挡在她的面前,“晋小姐有事可以告诉属下,属下自会转达。”
“这件事得我亲自跟太师讲才行。”晋梦雪坚持。
书宜没有半点要让的意思。
“晋小姐这执着劲儿还真是令本宫佩服。”南歌轻笑一声,环着手语气幽幽地说道。
南歌当然记得这位,礼部尚书晋崇的次女,当初皇兄还在的时候,她天天巴结自己,他的父亲也站在皇兄的这一方。
而时过境迁,她父亲又忙着向南祁枫示好,这女人又来找宁长鸢,简直跟他父亲一个德行。
“长公主殿下。”听到她的话,晋梦雪脸色微僵,唤了一声,随后草草地行了一礼,“臣女还以为长公主如今应该操心和北麟王世子的婚事,竟没想到您还有闲心来太师府。”
南歌听了也不恼,不咸不淡地瞥了她一眼,“晋小姐都这么有闲心,明明人家不想让你进,你还厚着脸皮巴巴地贴上来,本宫这点闲心又算得了什么?”
“你!”晋梦雪本来念在她是长公主的份上还敬她三分,可是她这么咄咄逼人,晋梦雪的脸色直接沉了下去。
树倒猢狲散,南歌如今除了一个白家,谁还能给她撑腰,与帝王作对能有什么好下场,自己就不一样了,除了一个尚书府之外,还有太后的疼爱,她凭什么敢这么张狂,凭她那张妖媚的脸吗!
“长公主不是也没进去吗?臣女方才已经说过了,是有要事跟太师讲,跟长公主可不一样。”晋梦雪站直了身体,直视着南歌。
南歌挑眉,语气依旧淡淡的,看不出办法气恼,“的确,本宫与你不同,天怪冷的,你慢慢讲,本宫先进去坐会儿。”
说着,南歌示意书宜带路,书宜了然,不过离开之前给了守卫一个警告的眼神。
接着,南歌就看也没看她一眼,悠闲地跟在书宜身后,进去了。
晋梦雪本来也是要跟着进去的,不过才刚刚往前走了一步,就被几个守卫拦下了,礼貌而不失威严地说道:“晋小姐止步,太师并未回来。”
“你们眼瞎吗?没看见长公主都已经进去了!凭什么拦我!”晋梦雪脸上浮现几分难堪。
“您自然跟长公主不一样。”守卫不咸不淡地说。
晋梦雪:“……”
她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一股羞辱的感觉从心口处涌上来,几乎淹没掉她所有的理智。
后面忽然传来了落轿的声音,晋梦雪一喜,忙转过身,在看到一袭锦袍温润如玉的男人时,方才的耻辱全部一扫而空。
正打算走过去,有人比她更快,守卫在看见宁长鸢的时候就上前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晋梦雪整理好自己的表情,还没开口,就听见男人磁性不乏温柔的嗓音。
“将人送回府,告诉晋崇,他不会教女儿的话,本太师替他教,下次若还不知道冒犯公主是什么罪,本太师可以请他们全府去刑部了解一下。”
宁长鸢连眼神都没赏她一个,就步履匆匆地往里走了。
这下晋梦雪的脸是彻底白了。
长公主:我们不一样,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境遇。
晋小姐:唱得不好听!
宁太师:我最喜欢听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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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维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