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看丢在一旁的包裹,又重新将视线放在慕清洺的身上,身子往前倾了倾,清眸印着慕清洺浅浅的身影,开口道。
“大人这是打算在宫中长住?”
没有避讳一旁的池渲,他伸手将包裹打开,一边取出一件外袍来挂在一旁,以备第二天的时候穿,一边用静若止水的表情说道。
“担心陛下安危,臣彻夜难眠,只求离陛下近一些,能守着……”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池渲一声轻笑给打断了。
他朝着池渲看过去的时候,能清晰地看到池渲眼中的嘲弄。
也不意外。
这套说辞,他自己也不信。
刚刚慕清洺在打开包裹的时候,她瞥了一眼,虽然没有看仔细,不过也能看见是一片青色,无第二种颜色。
此刻无人,只剩下她和慕清洺二人,刚好将心中疑惑问出:“大人,为何如此喜欢青色?”
慕清洺并未回答,反问道:“殿下呢?”
她靠在软塌上,神色坦然,回答也十分干脆:“因为我喜欢青竹,大人是为何?”
“生来就喜欢。”
习惯了慕清洺这幅说了好像又没说的敷衍说辞,她也就没有继续追问,轻轻点头,便站起身来,说道。
“大人早些歇息,本宫就不打扰了。”
慕清洺微微弯腰,连一句慢走都懒得说。
她抬步在路过慕清洺身侧的时候,突然停下脚步,清眸蓦地看向慕清洺的冷眸,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低声道。
“大人若是现在想和本宫同流合污的话还来得及。”
“本宫虽能给的不多,但总不至于让大人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他抬眸看着,那双清眸中的点点笑意,卸去那些刺人的装束,现在的池渲不仅显得平易近人,更显得格外真诚。
很难让人不动心。
然而慕清洺的神情自若,抬眸迎上池渲的眼神,淡淡开口:“殿下不是已经寻到合适的人了吗?”
“你说即墨卿?”她朝着慕清洺走了一步,又将慕清洺逼到了桌旁,慕清洺低头看着她,没有说话,但显然已经是默认了。
她抬头看着慕清洺,二人眼中都印着对方的模样,清晰可见,趁着慕清洺不注意,她一边伸手将慕清洺头顶的发簪给取了下来,一边轻声道。
“他怎么能比得上大人啊。”
几乎在话音落下的瞬间,墨发因为失去了发簪的束缚,从而垂落了下来,有不少的发丝扫到她的脸上,带来丝丝的痒意。
慕清洺神情自若,并未被惊到,也没有生气,依旧保持着那副疏离的模样看着她道:“谢殿下抬举,恕臣难从命。”
将那刚刚从慕清洺头顶的发簪攥在手心,她后退了几步,轻轻点头道:“既如此,那本宫就不叨扰大人了。”
没有将发簪重新还给慕清洺的意思,她伸手将瀚书阁的殿门打开,刚刚打开凉爽的夜风就灌了进来,将人的头脑吹得清醒了一些。
她转眸再次看向慕清洺:“齐国公府对面有一座空宅,本宫可以下旨把那处赏给你。”
慕清洺站直了身子,认真回道:“臣倒是觉得公主府对面那座空宅不错。”
“那还是算了。”
她轻轻摇头,抬步出了瀚书阁,离开的时候还不忘将殿门给合起来。
夜里还是有些冷的,一瞬间清眸便结了冰,她低头看着手中刚刚从慕清洺头上扒下来的发簪,细细打量着。
第一次见到慕清洺佩戴的时候,她便觉得和她那支格外相似,此刻放到了眼前,才发现几乎是一模一样。
左辞不知从何时冒了出来,站在她的面前。
“卑职见过殿下。”
见左辞有话要说,她将手中发簪收了起来,抬步朝着殊华殿的方向走去:“回去再说。”
池渲走得太急,并未发现瀚书阁的窗户中慕清洺正立在窗前,注视着她和左辞离开,一直到池渲和左辞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夜空中后。
他这才伸手将窗合了起来,转过头来之后,原本冰封的表情已经裂开了一道缝隙,眸子中是旁人难以读懂的复杂情绪。
他现在脑子里只剩下池渲巧笑倩兮地看着他说。
“他怎么比得上大人啊。”
·
一直在正堂中跪了两个时辰,即墨卿这才可以离开,双腿跪得时间久了,有些发麻,等他重新站起来的时候,身子下意识踉跄了一下。
幸得伸手扶住了一旁的门框。
若是现在即墨卿的模样传出去,那些同窗定会直呼不认识他了,谁能想到在外面张扬跋扈的小公爷,在家中是这幅受气的模样。
荣伯见此,连忙伸手想要搀扶即墨卿。
“老奴扶公子回去吧。”
却被即墨卿摇头拒绝了,他倚在门框上,打算缓一缓再回去,但刚刚缓了还未一盏茶的时间,就看见一道娉婷的身影在下人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见此,即墨卿的眉头当即就皱了起来。
即墨静是即墨卿的胞妹,自出生的时候就瘦得跟只猫一样,好不容易活下来了,便落下这幅受不得风吹和雨打的菟丝模样,眼睛还处于半盲的状态。
两人模样虽然都极为出众,却没有半点相似的地方,即墨卿俊朗张扬,即墨静温雅柔弱。
此刻,即墨静睁着一双毫无神采的美眸,在丫鬟的搀扶下走到了他的面前,还未说话,眼眶便微微红了。
“兄长,刚才是不是安王殿下来了?”
他这个妹妹自小就心仪池桉,不管他说什么都不听,一心认定了池桉,若是池桉肯迎娶即墨静也好,可就是待她好又不娶她。
让即墨静一直等着盼着,盼成了二十岁的老姑娘。
看见自家妹妹提起池桉时候眼中的情意,他便忍不住皱眉,更是不愿意告诉即墨静池桉的消息,当下说道:“他没来。”
谁知,下一秒泪珠便从即墨静眼眶中滚落下来,轻轻啜泣道:“你胡说,我刚刚还听见了他的声音,他此次回来定是来娶我的!”
见即墨静这幅情根深种的模样,他便觉得头疼,但毕竟是自家妹妹,只得重叹一口气道:“今日风大,你身子不好,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说罢,他就想抬步离开,却被即墨静执着地抓住了袖子,问道:“哥哥为什么不让他进来?”
见即墨静不肯松手,他没忍住,沉声道:“他若是想娶你,这六年间哪天不能来?为何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陛下驾崩之际回来?”
“这些你有想过吗?”
却见,即墨静摇摇头轻声抽泣道:“皇子一旦封王,便不可离开封地,若不是先帝崩逝,他怎么敢回来?”
见即墨静还在为池桉找借口,他顿感头疼。
想着刚刚还不如让父亲一脚踹死他。
·
此刻的殊华殿内,左辞站在一旁将打探到关于慕清洺的消息,一桩桩一件件仔仔细细地告诉给了池渲。
因为慕家远在津安,慕清洺自小又是在津安长大,所以消息传回来耗费了一些时间。
“慕清洺这个人自小便清冷寡欲,一心放在书本上,从不和女子接触,但津安一直有传言,慕清洺这些年都未娶妻,是因为早就有了心上人。”
“曾有人在慕清洺书房中,见到过慕清洺书房中挂着一幅女人画像,那女子喜青衣,戴玉簪。”
“更有传言说,二人定情之地是在晚春湖,慕清洺时不时便会去湖畔睹景思人。”
“但从未有人见过那个女人,也从未见过有女子和慕清洺如此亲密过。”
听着左辞的话,她低头看着手上的玉簪,眸上笼了一层沉思。
一个不存在,又和她有些相似的女人。
自玉簪上收回视线,她将玉簪攥在手里,手心还能感受到玉簪上的微微凸起,转头看向左辞询问。
“计酒可有消息传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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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玉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