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葵替她穿好裤子,准备收拾盆子,堵在喉中的话,始终开不了口,像是过了许久,他跪在了聂清萱面前,嗫嚅道:“公主,臣有罪。”
一切都太荒唐了,聂清萱迫使自己不去回忆刚刚发生的事,明明是羞愧难当的,她却忍不住去想方才那种血液在身体里横冲直撞,夹杂着恐惧和淋漓尽致的畅快的奇异感觉。强行使自己七七八八的想法停顿下来,她依然是背朝章葵的,没有应章葵的话。
见聂清萱没什么反应,他继续说:“不必……有太大顾虑,没事儿了……公主仍然是,是清白之身。”说到此,章葵气息也有些不稳了,方才的某些画面出现在脑中,他的指尖流连过的那一寸寸娇嫩的肌肤,疯狂动作的时候,心中满是负罪感与羞愧。
“章葵。”聂清萱猜到章葵接下来要说什么了,她不用他负任何责任,就算章葵真的对她做了那些事情,那又能怎么样呢。
“臣在。”章葵低头,不敢看她。
像是过了很久,聂清萱背对着章葵:“就把此事,作为秘密,烂在肚子里。”
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他明明知道这才是最好的选择,却又割舍不下心里隐隐约约的某些期许。明明中毒的是聂清萱,可是真奇怪呢,这些毒好像是转移到了自己身上。一颗隐秘的种子在某处种下,终有一日将一发不可收拾
同时,一个无比清晰的事实横亘在两人之间:他们的关系发生了某种微妙的不同。
聂清萱和章葵默契地没有说话,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在安静的室内重叠,以及聂清萱整理衣衫时,无比清晰的衣料的摩挲声。
收拾好残局后,聂清萱从床上坐起,表面上又恢复了惯常的冷静与克制,她不想再过多提起方才发生的荒唐事,遂转移了话题,问道:“叶崇贞那边什么情况?”
章葵答道:“我出来寻你的时候,殷素素在劝他酒,现在估计被灌醉了,走吧,该做事儿了。”
她点了点头。
***
“卫将军这是何意?”李子翊指了指抵在脖子上的匕首,大气也不敢出。服下解药之后,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松了口气,再次对上了死亡的威胁。
卫樊稍用了点力气,细细的血丝从李子翊的脖子上渗了出来,他故意压低了点声音:“李大人,我呢没什么别的意思,最好从现在起好好交代,你知道,你的命对我而言,怎么说?我就是现在把你杀了,也不算什么。所以最好别耍什么花样,懂?”
李子翊全身战栗,面色惨白,一个劲儿的点头,匕首还架在脖子上,只要稍稍再用点力气,他便一命呜呼了。“这是自然。”
“叶崇贞和漠北蛮人有什么关系?”
“将军,这我真的不知道。”李子翊摇摇头,他从来都是叶崇贞吩咐什么就做什么,几乎不会去细问。
一声冷笑之后,卫樊漫不经心地将匕首下移,又划了一道细小的伤口,“还嘴硬,你忘了,我刚刚说了什么?”
眼泪都快被吓出来了,人在紧急状况下的反应不会有假,除非李子翊是个过分会演戏的人,就连身处死亡边缘时的极度恐惧也能够表现得以假乱真。
卫樊见李子翊再三重复,自己并不知情,尽管态度存疑,他也没再继续纠缠这个问题不放。
李子翊没有放过丝毫求生的机会,灵光乍现:“不过今天晚上,我舅父……不,叶崇贞,他让我把衙门侍卫和狱卒都抽调部分去巡逻了,说是年关了不安全。”悄悄抬眼,观察卫樊的反应,果然,他停顿了一下,抵在脖子上的气力稍稍小了那么一点。
敲门声骤起,打破了淮州府指挥台内的凝重气氛,李子翊在卫樊的逼迫之下,大声地问:“谁?本大人有要事,还不滚?”
响起的人声却是:“卫将军,是我。”
卫樊这下辨出了这是他的部下荀睿,去开门之前,把匕首插在被五花大绑的李子翊的指间,差点把他手给剁了。
“将军,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就等那群蛮子来了。”荀睿是卫樊从战场上救下来的,几年下来,已经成为了他手下的心腹之一,很多事情都放心交给他去做,包括此次伏击来劫狱的漠北人。
卫樊很满意,道:“你去继续盯着,一有消息就马上告知我。”
卫樊挟持了李子翊,拿他手中的兵符,抽调了大批淮州兵吩咐,二十多名部下,带着这些兵部署了一番新都衙门和监牢,和新都城内各个点。
虽然淮州兵力和他在北疆带的兵完全无法相提并论,且摊上了李子翊这么个酒囊饭袋的主,但是眼下却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卫樊盘算着,漠北这次来淮州的人不可能太多,毕竟走的不知道是哪条不为人知的隐秘小道。
“李子翊,你现在不说倒也无妨,反正你也死定了,至于是满门抄斩还是灭族,只是死得难看,和再难看一点的区别。”卫樊的语调不急不缓,“不过,你要是作为帮忙歼灭外族的人,那可就不好说了,其中的利害,你恐怕比我清楚呢?”他笃定李子翊这种立场不坚定的人,只怕是一股脑就要把自己知道的全部告诉他了。
却没想到,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李子翊回忆起叶崇贞莫名给他说起军火走私的生意,再参与押送从离淮州最近的军火厂运来的军中常用的器械,而发现是各种精良的武器,而后续这批东西去了哪里,他也无从得知了。李子翊知道的这些线报,甚至不如聂清萱和章葵打探到之后告诉他的详细。
想来在他身上榨不出什么东西来了,卫樊将他关押进牢房,顺道去看了看关在防守最“严密”的狱中的漠北世子,又和假扮成狱卒的部下们确定了一下情况,方才离开了监牢。
而走到监牢外的庭院之时,一道人影出现在了黑夜中,并且越来越近,天完全昏沉了下来,卫樊辨认不清来人究竟是谁,只能按部就班地,装作无事地继续朝前面走。
“下官拜见将军。”
卫樊不认得面前这位颇有儒士之风的人是何人,却没有任何茫然的神情,很坦然地问:“这位大人是?”
“下官乃淮州按察使吴均 。我每日这个时候都会来此整理一下案件的卷宗。”
卫樊没有任何放松警惕的意思,这几日他有耳闻,淮州百姓们对这位按察使的风评还不错,他不和叶崇贞李子翊苟同,是个相当勤政甚至可以说有些木讷的读书人。看似平静的淮州府此刻危机四伏,卫樊笑笑:“大人今日便先回去吧。”
“将军我能知道原因么?”吴均甚是诧异。
卫樊加深了笑意:“今日,有几个重犯,本将军要审讯,你明日再来罢。”
吴均本来还想说点什么,荀睿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卫樊旁侧,做了个请的姿势:“大人这边请吧。”几乎有强迫的意思。
看着吴均的背影消失在墨色深处,卫樊松了口气。他知道吴均是个好官,因此更不愿他牵扯进龃龉中。
层层叠叠的黑影中,埋伏在各个角落的将士们,随时准备伺机而动。
子时,被叶崇贞嘱咐的侍卫,哆哆嗦嗦的走到约定的地点,接应漠北的“客人”,他没有料到,淮州如此快已经变了天,满脑子想的都是那几位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将军,答应事成之后饶他小命。却并没有注意到,这群长相怪异的外族人里,少了一个叶崇贞特地给他描述过的人。
假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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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潮涨潮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