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香妃酒家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突然袭击

“杜先生！”

杜云鹤闻听有人叫他，猛一抬头，却见金宛儿站在自己的面前，连忙站了起来。他不免有些疑惑，莫非加代美子和哈森有变，故而派金宛儿前来送信？

“杜先生，你的伤好些了吗？”

杜云鹤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便打了一个手势，请金宛儿坐下来。然而，令他不解的是，金宛儿为什么神色有些恍惚，仿佛是在梦游一般。

“我来的很冒昧，你不会生气吧？”

杜云鹤没有回答。听金宛儿的话音，好象她并不是前来送信的。这使杜云鹤十分纳闷儿，有心问个明白，却没有贸然开口。

“你为什么不说话？讨厌我吗？”

杜云鹤吃惊地发现，在金宛儿的眼睛里，正闪动着晶莹的泪光。他一时摸不着头脑，竟发怔地瞅着金宛儿，不知该怎样回答她的问话。金宛儿见杜云鹤始终一言不发，越发感到委屈，那泪珠便象断线的珍珠似的，扑簌簌地滚落下来。

“夫人，”杜云鹤不知所措地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金宛儿背过脸去，说：“你是铁石心肠，怎知寒宫的凄凉？那嫦娥尚有玉兔陪伴，我却一无所有。这其中的道理，你还不明白吗？”

杜云鹤沉默了，他完全明白眼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回想起在秘密别墅的那天夜里，金宛儿就已经向他暗示了自己的心迹。然而，杜云鹤决无越雷池一步的企图。他的心，全部系在“复仇”二字上，何况已是“天命”之年，更无心思去跋涉爱河。

“杜先生，”金宛儿拭去了脸上的泪痕，说，“我是一个风尘女子，又徐娘半老，自知春光已逝，红颜永褪，不足以牵动你的情怀。然而，我毕竟是血肉之躯，尚有一颗赤子之心。我今番来此献丑，任凭你怎样耻笑。即令你仍视我为卖笑女，也请暂时忘掉我的卑贱。当初，我步入花街柳巷，并非出于自愿，而是迫于生计。况且，当今的台湾，‘笑贫不笑娼’。如此扭曲的社会，非我金宛儿所能逆转。今日此时，我索性向你表明心迹，也免得日后追悔。杜先生，当你在我的面前猝然出现时，我便觉得多少年来，等待的就是你。那时节，我尚存一杯私心，企图利用你的力量，夺回属于我的宝座。但是，我渐渐明白，自己远不如加代小姐的胆识。因此，我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杜先生，不管你怎样小觑我，我也不会忌恨你。虽然我当初怀有私心，但毕竟为你打入香妃酒家，尽了微薄之力。我不希冀你的感激，却恳求你不要忍心打碎我为自己编织的梦。这虽然难为了你，却可以救我于水深火热。杜先生，你答应吗？”

金宛儿一席情真意切的话语，说得杜云鹤着实感动。他万万没有想到，金宛儿会这样深沉地爱着自己。可是，如此凝重的情意，他无论如何是不能接受的。且不说他对茹慕兰的爱心坚贞不渝，单就他即将与“五雷黑煞”展开一场殊死的决斗，也不可以拖累任何一个亲近自己的人。然而，面对倾吐真情的金宛儿，怎样才能使她的感情既不受到伤害，又能让自己心安理得呢？

“夫人，”杜云鹤低沉地说道，“我也是凡夫俗子，何曾没有一颗驿动的心？我经受了人生的不同阶段，自然明白开拓未来的意义。但是，我背负的十字架，毕竟过于沉重。不搞清妻子遇害的真相，不找回失落的女儿，不了结复仇的夙愿，我就不可能安静下来。我这一番苦心，希望能够得到你的理解。假如因此而冒犯了你，我唯愿苍天明鉴，以我拳拳之心求得你的宽恕。”

金宛儿不禁双手合什，微微地闭上了眼睛，说：“阿弥陀佛，神明可怜我！”接着，她又慢慢地睁开眼睛，看着杜云鹤说道，“杜先生，谢谢你的仁慈，没有忍心打碎我的梦。尽管你留下的一线希望，也许是永远无法实现的梦想，我也聊以□□啦？”

杜云鹤暗暗地叹了一口气，想不到混迹于风月场中的姣姣者，年逾“不惑”，却依然不曾失去做人的纯情。此时，杜云鹤竟然一阵惶惑，久久地凝视着风韵犹存的金宛儿，感到欠下了人家的一片情。

猛地，杜云鹤似乎听到楼道里传来物体倒地的沉闷声，接着便响起一阵杂沓的脚步声音。杜云鹤连忙从怀里抽出手枪，直奔客厅的门口。正在这时候，房门砰然而开，几个人闯了进来.为首的家伙，脸上有一道深深的刀疤，一副狰狞的面孔。另一个满脸杀气的大汉，用枪口对准了守护楼房的保镖，使他失去了反抗能力。只有那个中年男子，在冲杜云鹤阴阳怪气地笑着。金宛儿一瞧这阵势，惊得五魂出窍。当她看见李顺财也站在那些人中间，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杜先生，请把枪扔掉吧！”中年男子说道，“不然的话，就先敲掉这个人的脑袋！”

杜云鹤皱了一下眉头，只好将手枪扔在了地板上。他明白，一支手枪决不可能同时对付三个持枪的大汉。况且，他若稍一反对，那个保镖非但立即身亡，连金宛儿也会送命。

“李顺财！”金宛儿气急败坏地喊道，“是不是你把他们带来的？”

李顺财不敢碰金宛儿的目光，说：“不，夫人，是你把他们引来的。”

“我？”金宛儿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大叫道，“你胡说！”

中年男子冷笑着说道：“夫人，这个问题还是让我来解释吧！由于你的大意，被李先生盯了稍，他及时地用电话通知了我们。这就是简单的事实。”

金宛儿听罢，差一点昏倒过去。她又气又恨，真想扑上去将李顺财撕成粉碎。由于自己的过错，将杜云鹤置于危险的境地。万一他遭到杀害，自己岂不成为千古罪人？

“你们不许碰他！”金宛儿用身体护住了杜云鹤，咬牙切齿地说，“我情愿替他去死！”

中年男子说道：“你的好心，只有杜先生领情，我们可不认账。假如你愿意为他殉情，我们当然可以成全。”

杜云鹤情知金宛儿就是跪下来求他们，也无济于事。但是，他必须设法拖延时间，以等待加代美子和哈森的到来。

“先生，”杜云鹤平静地说道，“请帮我回忆一下，我在什么地方得罪过你们吗？”

中年男子说：“在东京新宿区的枪战中，我的哥哥黄文贵做了你的枪下之鬼。以□□的规矩，有仇必报，你不会感到诧异吧？”

杜云鹤说：“如此深厚的手足之情，杜某感佩万分。不过，在那场枪战中，我完全是出于自卫。因此，在黄文贵先生临终之时，非但没有对我抱有仇恨，却同我交了朋友，并再三催促我离开现场，以免被警方拘捕。请问，当事人尚且如此，你们又何仇之有？”

“你不必巧言令色！”中年男子抬起了枪口，“即使我哥哥饶恕了你，我们也不会放过你的”。

杜云鹤说：“既然你们是在为‘五雷黑煞’卖命，又何必标榜一个欺人的好名声呢？先生，既为奴才，就不必洁名钓誉！”

“混蛋！”刀疤脸吼道，“我宰了你！”

杜云鹤笑了笑，说：“还是这位兄弟说话爽快！”

中年男子忽然哈哈地大笑起来，说道：“杜先生，看你临危不惧的气概，难怪我哥哥又会喜欢你。我不妨就将实话告诉你。我等三人，并非是‘五雷黑煞’的人马。只是为了替兄长报仇，才由我扮成‘五雷黑煞’，欺瞒了李顺财。两阵交战，兵不厌诈嘛！”

李顺财只觉得脑袋“轰”地一声，两腿一软，便瘫在了地上。刀疤脸鄙夷地踢了他一脚，他又挣扎着爬了起来。李顺财原以为有“五雷黑煞”做自己的靠山，才壮起胆子跟加代美子对抗。如今冰山释然，那前途也就可想而知了。此刻，金宛儿的脸上不禁浮现出冷笑。她忘记了危险的处境，竟然走上前来，狠狠地给了李顺财一个脆响的耳光。李顺财的嘴角流出了血水，他紧紧地捂住脸，犹如一只没有脊梁的丧家犬。

然而，杜云鹤却疑窦顿生。眼前的中年男子，既然是黄文贵的胞弟，为什么在采取暴力行动的时候，没有同“五雷黑煞”联合起来呢？他想，对于自己重返台北，“五雷黑煞”不会无动于衷。那么，他的杀手此刻正在什么地方呢？

“杜先生，”中年男子阴冷地说道，“该让你知道的，我都讲给你听了。为了不沾污这所房子，请你跟我们走吧！”

这时候，金宛儿一把抱住了杜云鹤，说什么也不让那三个歹徒将他拖走。刀疤脸一时性起，猛地拽开金宛儿，一掌将她劈了出去。可怜身无缚鸡之力的金宛儿，重重地摔在墙角处。然而，她丝毫也不畏惧，又迅速地爬了起来，奋不顾被地扑向杜云鹤。刀疤脸怒不可遏，又要伸手去拖金宛儿，却被金宛儿冷不。口住粗壮的大手，直疼得他扯着脖子大叫一声，一个枪柄砸在金宛儿的脑袋上。顿时，殷红的鲜血，顺看金宛儿的额头流了下来。金宛儿连吭也没吭一声，便软软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