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花 第3章 雨天出嫁

武元元提着箩筐顺着山间小路回到村里，家门口围了一群人，那群人见武元元回来了，打趣道：“元元，你娘给你说亲事呢，还不快进去听听。”

同村的许燕儿也挤在人群里，她与武元元同岁，从小无论什么事她都喜欢和武元元争个高低，不过今年秋天她就要成亲了，夫家是镇上的一户米商的儿子。

“元元，你娘不会把你许给了村东的张地主做续弦吧。”许燕儿捂嘴笑道。

众人听罢哄堂大笑，方才张地主家的媒婆还真来了元元家，武顺发他媳妇那么贪财，真有可能把女儿许给张地主。

不过张地主是有名的虐待媳妇的人，不仅长得丑，满脸的褶子麻子，脾气还不好，就喜欢喝酒打媳妇。

“去一边。”武元元推开围在门口看热闹的乡民，挤进屋子，反手将媒婆用扫帚赶走，然后将门栓上。

“你个死丫头，赶走媒婆干什么！”金阿花骂道。

“我不嫁人！”

“你瞅瞅你都十八了，同村的姑娘娃都生了一窝又一窝了，你还没出嫁，娘都替你臊得慌。”金阿花说道。

“不嫁人有什么可臊的，我一个人照样活得好好的，再说了，要嫁人，我也不要嫁给老头，至少要与我一般大。”武元元坐在庭院的石凳上，抄起斧子劈柴，赌气似的，劈柴的声音老大了。

金阿花眼珠转悠悠几圈，脸上换上了笑容，语气也缓了下来，“好好好，咱不嫁人了。”

说罢拿起桌上红色的庚贴唱悠悠地回到屋中。

转眼到了第三日，武元元早早回到屋中熄了烛火，然后将包裹丢到后门，待到夜深了，才悄悄打开院门，偷偷离去。

一切都做的完美，只要她赶到尸鬼林，就可以离开这个村子了。

武元元背起墙角藏好的包裹，沿着熟悉的小路，借着月色前往尸鬼林。

今夜月色透亮，月光透过树叶，洒在地上，月白色的袍子吸收了月光透出一股盈盈暗光，危守白负手立在溪水边，手上握着一只荷花，只不过花瓣已经枯萎凋零一地，只剩下光秃秃的鹅黄色芯蕊。

马上就到了寅时初了。

林间的小路上还是静悄悄的，一阵风吹过，树林的叶子哗哗作响，时间一息一刻过去了，风带起衣袍翩翩振动。

七月半，鬼门开，月隐于幽云之后，星黯其芒，天地间似笼于一层薄纱，阴气渐盛。

东边的天空透出一丝暗黄，天亮了，天气阴沉沉的，今天似乎要下雨了。

她果然还是不想离开，也是，毕竟是生活在一起这么多年的家人，怎么会说走就真的想走呢！

危守白丢下手中光秃秃的花蕊，转身离去。

天空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陵安村的乡间小道上，一支接亲队伍孤零零走在泥泞的小径上，四名轿夫抬着花轿，雨水打湿他们的视线，没有蓑衣，冰冷的雨水淋湿衣襟，顺着额间碎发流进眼眶里，刺得眼眶有点酸痛。

忽地灰白的天空划过一道紫色闪电，雷鸣声在耳边炸起，轿夫被突然响起的雷鸣声惊得一颤，花轿在手中打了滑，险些落在地上。

“他—玛—的，好好的怎么突然炸雷了，吓死老子了！”走在前面的轿夫一抹脸上的雨水，骂骂咧咧道。

花轿停了下来，抬花轿的后面两名轿夫停了下来，马新春有些疑惑，紧接着身后传来同村木贵和喜才的声音，马新春和他阿弟回头看。

一名身穿月白色长袍的仙人不知何时落在花轿顶上，负手踮足，雨水似乎也停滞在半空中。

这是修仙的仙长！是活神仙啊！

马新春拉着弟弟和同村的另外两名轿夫一起跪在仙人面前，双手合十。

“求仙长保佑我家媳妇一定要生个儿子，为我马家留后。”

“求仙长保佑我发财！”

“求仙长保佑我能娶到春琴楼的柳燕姑娘！”

“求仙长保佑我发财！”

四人跪在地上絮絮叨叨说着自己的愿望，不停地朝着仙人磕头。

危守白神情淡漠地看向这群人，眼中露出一丝轻鄙，蛊惑道：“今日得闲，谁能告诉我这轿中新娘是去往何方，我许他一个愿望。”

“轿中是武顺发之女武元元，她娘把她许给了刘贡生大人家的大儿做媳妇。”马新春抢先说道。

木贵一把推开马新春，急急忙忙说道：“这算什么，我还知道这女娃是许去配冥—婚的，嫁过去就是直接和刘贡生的儿子一起入棺，听说刘家许了很多彩礼给武顺发了。”

余下几人见木贵一口气把话都讲完了，气得四人就地打了起来。

冥—婚！

少女笑起时脸上的小梨涡模样浮在脑海中，危守白眉间紧紧皱起，暴戾之气在周遭渐渐腾跃起来，他站在轿顶，闭目，双指并拢，从眉间金纹抽出一把云纹剑，剑身由玄铁而铸，中间镂空，金色龙纹附在剑身上，银白色剑气萦绕在剑尖，透出颤颤杀意。

剑意波动，向四周散去，荡出一道月白色长波，血色迸裂，争执的轿夫被剑意冲击，肢体被切割，四处散落，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腥味。

花轿被施了法术，隔绝在血腥之外。

武元元嘴里塞了麻布，身上穿的不是以往粗麻补丁的旧衣裳，而是换上了鲜红的嫁衣，脸被脂粉抹得煞白，只是泪水已将脂粉冲刷得差不多了，脸上留下一道一道四处纵横的泪痕与脂粉。

轿帘被人掀开，一双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从外伸进来，武元元抬眸看去，泪水再次滚落，“仙长，你总算来了。”武元元呜咽道，嘴里含着麻布，她话也说不清。

危守白将她送到尸鬼林边上，转身离去，不过，仅仅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就回来了，还带来一件鹅黄色衣裙，不知他是从哪里拿来的衣服。

“换上吧！”危守白说道。

武元元能感受到他眼中那一抹兴奋之感，不知他方才做什么去了，回来时，动作都很轻快。

她换上危守白递过来的衣服，鹅黄色的衣裙，面料摸上去很柔顺。

“接下来我们要去东营城，等事情办完，我就带你回金云门。”危守白一把抱起武元元，御风而行。

“好。”

东营城位于人城与魔界的交界处，此处鱼龙混杂，仙魔人三道的人都交汇在此处，不过这几年金云门的修士一代比一代强盛，魔界的人也不敢惹事，此处倒也还算和平，只是会偶有一些小魔怪惹事，干些吸人精气，挖心的坏事，附近修筑的稽魔司会派出几名修士将这些迫害凡人的魔怪抓紧禁牢之中。

从陵安村到东营城，就算是用法术飞行，还是需要两三日的时间，更何况危守白还带着一个凡人，一路上走走停就花了一两日，等到他们到达东营城，已经是第六日夜里了。

四下里城内几家客栈都已经打烊了，武元元紧紧跟在危守白身后，仙长和她说，这城中还有一些魔界的人，脾气暴戾，最好不要招惹他们。

“仙长，为何此处店家都这么早打烊，他们不想多挣些钱吗？”武元元好奇问道。

“此地人仙魔三界分管，辰时到酉时修仙界与人界经营，其余时间魔界鬼市开放，双方互不干扰。”危守白走在街道上，四处寻了一遍，果然没有一个店家开门。

“今夜，只能先在魔界鬼市找一处落脚点了，”危守白从腰间悬挂的玉色锦囊中拿出一颗靛蓝色的小珠子，“收好这颗珠子，切记不可离身，它会隐藏你身上的凡人气息。”

武元元赶忙收下珠子，小心翼翼地放在贴身的胸口小袋里，然后又拍了拍，确保放妥帖了，不会掉。

魔界鬼市热闹非凡，各类鬼魅邪修聚集在此，若不去瞧他们的模样，那坊间经营和人间市场无二差别。

猪脸人身的铁匠赤着上身打着铁，火花四溅，偶发发出几声猪哼声，还有人面蛇身的酒肆老板娘，扭动着身子在铺子里穿梭给客人倒酒，也有一两个人面人身的人披着黑色斗篷在鬼市行走着，危守白说那是邪修，有些是散修，他们一般走火入魔，修炼了邪道，再也回不了仙道正途了。

武元元紧紧跟在仙长的身后，圆溜溜的葡萄眼四处张望着。

“店家，两间厢房。”

危守白抽出腰间的挂牌出示给店家小二看。

店小二是个猢狲精，满脸的猴毛，不时地伸出爪子挠头，一看见危守白手中的仙门令牌，嗖地跳到柜台上，

“贵客啊，您还是金云门的仙长，这就给您安排房间。”店小二笑嘻嘻地说道。

“狐四，两间上好的客房。”

小二冲着楼上吼了一嗓子，楼上的人半晌没回应，小二不耐烦地摇了摇一旁的风铃，铃声叮铃铃，一个大胖橙色狐狸才从狭窄的门框里挤出肥硕的身躯。

总算是有了歇脚之处，几日的奔波，武元元整个人都累瘦了一圈，本就又大又圆的眼睛，此刻更大了，告别仙长后，她就回到客房里，鞋都没脱，整个人直挺挺地躺在榻上昏睡过去。

厢房墙壁的另一边，危守白坐在圆木四角雕花凳上，额间渗出冷汗，颤抖着手取下腰间的锦囊袋，拿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吞了下去，如冰凉珠玉入喉，渐渐平息心中的狂躁之症。

自他在金云门重伤之后，每隔几月总会胸口发闷，隐约有走火入魔之势，原先有宗师调制的冷霜丸，后来渐渐失效了，他便用金针刺入期门穴，气血迅速上涌，只是这个法子会使他虚弱半月，偶会发生五官随机失聪的事。

运气在体中游走一遍，待到气息平稳之后，危守白打开武元元的厢房，血红的月色照进窗棂，投下一片红影。

昨日，她问道：“仙长，那日我没赴约，你是怎么发现花轿中的新娘就是我啊？”

思绪在无限蔓延，危守白俯身蹲下脱下武元元的布鞋，将被子盖在少女的身上，厢房里浸润着少女身上的荷香，危守白捂住跳动的心脏，目光渐渐深邃，终于找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