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向风的中心 第4章 第4章

火锅店里很热闹。

热闹到不用去考虑尴尬的问题，光是看隔壁桌的互动都能津津有味，而自己对面也在不断上演好戏。尽管自己以一个异性身份坐在程野对面，还是会有前来索要微信的女孩儿。林微想大概是因为自己跟他看起来没那么熟的原因，气氛一度有些尴尬。

拒绝到最后，程野干脆开始装傻，说自己不用微信，或者用老年机，什么样的借口都轮过一遍，逗得林微脸上的笑容就没消下去过。

程野无奈，“你故意的？”

“怎么会。”林微大大方方，“在这种地方吃饭不会觉得尴尬。”

程野反问，“你见到我觉得尴尬？”

林微的笑容凝了几秒，“是啊，毕竟我是被你当面拒绝的追求者，再见面当然会觉得尴尬。”

程野挑眉，半真半假说，“我还以为你早忘了。”

林微：“你不是也没忘么？”

程野说，“这个答案，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林微想了想，“可以都听么？”

“可以。”程野自若道，“假话是学姐给我的印象很深刻，真话是……”他眯了眯眼，唇角边陷下去一个很浅的弧度，“因为学姐很漂亮，所以没忘。”

林微攥紧了藏在桌下的手，指尖陷入掌心，轻微的刺痛感勉强抑制住速度过快的心跳，她慢吞吞道，“怎么感觉答案的顺序反了？”

程野解释的很直白，“我没必要说假话。”

当然。他的赞美同样不值钱，毕竟程野见过的漂亮女孩太多太多，已经多到当面说这种话已经变成一种类似于交际的坦诚，就像是她在工作时夸赞来拍封面的女艺人最近又变漂亮的话。

林微冷静了一些，不打算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转而庆贺他上一站拿到的冠军，毕竟对于一个赛车手而言，荣誉和奖杯的话题要更有吸引力。

国内报道的热度还未降下来，以往在这种比赛里，分站冠军或是前三，姓名都被一长串的英文字母占据，程野作为国内第一个F1赛车手，履历漂亮不说，实力也强悍到让车手们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

林微甚至在网上看见一些预测言论，说下一站再比赛的时候，说不定会有人故意针对他。在众多赛车手中，程野的身份还是有点特殊的，让他失误只需要让积分末尾的车手搞点手脚，锉他的锐气轻而易举。毕竟他上一站刚拿到冠军，如果这站成绩不好，大众的失望是成倍的。

当然，对于这种言论，林微是不怎么信的。

而程野对此更是表示不以为意，他甚至没有要把赛车当做谈资的意思，轻描淡写带过，“无所谓吧，我跑的开心就行。”

这下林微是真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当然，如果跑的开心还能拿到冠军就更好了。”或许是注意到林微的表情不太对，程野又慢悠悠补上了一句，“我相信没有人会讨厌奖杯吧。”

锅底慢慢滚开，食物与香料的香气混着雾气扑面而来，视线有一瞬间模糊不清，她看不清程野的脸，却下意识地张了口，“你下一站比赛在哪里？”

程野回忆了几秒，“还有半个多月吧，在巴塞罗那。”

林微算了算时间，忽然想到自己在日历上画圈的行程，“……我好像差不多时间要去国外看秀，或许可以去给你捧场。”

程野想说什么秀会在巴塞罗那啊，她就算出差去国外看秀，那也是工作，地方不同，又怎么去顺路去‘捧场’呢。

但最终，程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毕竟看破不说破是成年人的必修课，他没必要把话都挑明了。

这段饭比林微想象中要和谐的多，这个时间点了，俩人平时都有健身，没吃太多，聊得也大多是离开校园后的事情。

林微到底也在圈里混了好几年了，她敏锐的感觉到程野的兴致不是很高。大概情绪来也快去也快，跟着自己来时还有点想叙旧的意思，现在冲动被冲散，就只剩无趣了。

林微看了眼正热闹的微信群，消息跳个不停，图片频发，想来今晚的聚餐应该很愉快，不像她这边。

不过还好，程野送佛送到西，这顿饭结束后还把她给送了回去，省下一笔打车费。

大概跟程野之间的交集就到这儿了，除非后面工作上还会有见面的机会，不然林微就只能在屏幕上看见他了。

林微侧过脸去，将脑袋靠近车窗，轻轻地抵住，眼神放空，任由路边的树影从自己脸上越过一轮又一轮的光影。

程野单手扶着方向盘，空着的胳膊撑在降下的车窗上，瞳色有些沉。

他觉得自己见到林微后的鬼使神差过于莫名，毕竟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俩连同学都不算，顶多是校友，要说叙旧那也太扯了，俩人中间那点交集并不是很愉快，没什么好回忆的。

林微要是想装作不认识自己，他当时顺水推舟就好，就算后来把话给挑明了，这顿饭也有点多余。

程野用余光看了眼靠在车窗边，不知道有没有睡着的林微。她的发圈不知道什么时候取了下来，长发从肩头散落，挡住了大半张面孔，隐隐约约的，看见她抿着嘴唇，路灯在她的鼻尖上凝着一点莹润的光泽，就像是她穿职业装时，戴的那只珍珠耳环。

程野将她送到楼下，俩人礼貌告别，照理说，流程中该有加上联系方式这一环节，但林微没提，程野更不会是会主动张口的人。

“谢谢。”林微开口与他告别，她站得位置刁钻，光影很暗，几乎看不清她的表情，脚下被拉长的影子几乎快要碰到程野的鞋尖。

程野半撑着车门，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该我谢你请吃饭。”他顿了几秒，扬了扬下巴，“上去吧，早点睡，今天辛苦了。”

“好。”林微点头，“晚安。”

程野没接话，转身上车关门，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打着方向盘准备驱车离开。

在调转车头的时候，他无意间扫过后视镜，有些意外地在镜子里看见一晃而过的人影，林微还站在原来的位置，没有上楼。

斑驳的树影印在她身上，影与光撕裂着，被摇晃的树枝切割成无数个碎片，把她整个人都融了进去。

程野的视线在后视镜上停了几秒，很快又挪开了。

-

与程野重逢就像是林微平静且忙碌的生活中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插曲，除了那顿不痛不痒的晚餐，甚至没有激起一丁点的水花。

林微忙着做策划，借衣服还衣服，做微博运营，跟各种品牌的公关打交道。

她不在赛场，更没有站在镜头前，平庸才是常态。

约一周后，她被派去参加品牌活动，唐倩倩随同。这个助理跟着她近两年，一手慢慢提拔起来的，活动后有个内部酒会，刚好带着她多认认人。

林微早就习惯这种场合，应对起来异常熟练，活动上见到不少从前合作过的艺人过来跟她打招呼，看着倒也挺和谐。

她拍了几张活动现场的照片，大概调了调滤镜后在自己半官方的微博账号里发九宫格，以前每回官宣艺人照片时都会艾特她，林微偶尔也会在微博上写点关于造型的感想，积累下来，粉丝数还不少，这条微博一发出去，就多出了百来个评论捧场。

活动持续一个多小时，林微基本都是在带着唐倩倩社交，一直到结束后转场去酒会，才有空放松下快要笑僵了的脸部肌肉，捧着脸坐在车上放空。

唐倩倩要比她兴奋，抱着手机狂刷微博，想要看看品牌活动的现场返图。这回她见到不少自己收来的墙头，直赞真人比照片要好看，人也挺有礼貌。

林微适时打断她的碎碎念，老妈子似的把之前提醒过的话又重复一遍，免得等会儿在酒会上无意间得罪什么人，那她这工作是别想要了。

酒会远比活动热闹，完完全全的社交场合，林微拍了拍自己的脸，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刚巧一进去就撞见去年拿了最佳女演员的许萝朝她招手，在镜头底下笑眯眯如同多年未见的好友，“好久不见啊林林~”

林微屏蔽荡漾的波浪号，上前与她拥抱。与许萝合作过两回以上，她自来熟，性格还不错，林微笑着夸她，“又漂亮了。”

许萝闻言收紧搂着她的手臂，好像被这一句夸的心花怒放，“谢谢林林~等下酒会结束一起去从唱K呀，来的人估计你认识，都是NEW TREND拍过的~”

要说NEW TREND拍过大半个娱乐圈都不为过，林微成天跟这群人打交道，要说她不认识的那真是少之又少，可顶多也只是认识，熟交少到一根手指头就能数的过来，跑去她的局里唱K，纯粹是去当背景板。

林微不动声色地笑着拒绝，“太可惜了，等会儿我回去还得加班来着，下次有机会再一起玩吧。”

许萝嘟着唇，遗憾道，“很难约哦你，杂志社工作也太多……”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身后经过的侍者不知道被谁给撞了一下，脚下不稳，整个人朝她们这边歪了过来。

许萝的反应很快，当即朝旁边躲了过去，顺带扯了把林微撑着自己站稳，而那侍者失去重心，不仅整个人都倒了过来，手上的托盘眼看着就要全部翻到林微身上。

林微原本是可以躲过去的，但被许萝这么一扯就站不住了，加之她穿的还是高跟鞋，更是困难。正当林微以为自己要出职业生涯的第一个大糗时，忽然有条手臂横伸了过来，一把环住了她的腰身，将她整个人都搂了过去，附赠上一句懒洋洋的，辨识度极高的嗓音，“小心啊，林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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