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装成神棍去探案 第9章 秘密紧随其后（9）

麻袋被揪下来，梅洛特打量了一圈周围的环境，一个陌生的木屋，五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正围着她。

她转动眼球观察了一下他们，其中有三个人有药物滥用问题，一个人患有酗酒导致的肝病，一个有关节病，他们都并不是职业的打手，大抵是一群被聚集起来的混混。

深吸一口气，各种气味为她带来了更多的信息。

莱恩克罗的污染各有各的花样，它们有自己的臭法。

可以判断这里距离那间造纸厂不远，有附近公园的花粉味。

耳朵听不到太多声音，她还在因为刚才被一棍敲在头上而耳鸣。

“先生们，有何贵干啊。”

她冷冷地问道，仿佛自己才是这里的女主角一样。

五个人互相看着，推了个领头的上来，似乎是要宣誓权威，一脚踹在梅洛特被绑着的椅子上。

“别废话！老实交代谁让你查的，谁是你的主子！”

男人的大黄牙一下子离她很近，烟酒恶臭熏得她差点晕过去。

梅洛特翻了个白眼：“真好笑，什么主子？我自己查着玩的。”

“老实交代，不然我们会让你死得很痛苦，我们有无数种享用女人的法子……”

“不劳你们费心了，我自己来。”梅洛特的右手忽然从麻绳中挣脱出来，还握着一个小玻璃瓶。

其余的混混一下子慌了神，连忙要去抢夺她手里的毒药。

一群人扭打成一团，那瓶药还是被梅洛特灌进了嘴里，几个人惊恐地抓着梅洛特猛晃，从她嘴里流出一股深红色的液体。

“她……她没气了。”男人收回探鼻息的手，不安地看着其他人。

领头男人愤怒极了，一脚把跪在死了的梅洛特旁边的混混踹倒，“都赖你们这帮傻逼，怎么就让她挣脱了！？现在怎么办？我们回去就死定了！”

“这谁能想到这个女的这么多花招……”

绝望笼罩了他们，但更绝望的还在后头。

一个高大的身影攀上了窗户，看到了梅洛特的尸体，抓着窗框的手已经把黢黑的木制窗框捏断，木屋里的五个男人都不同程度地感受到了即将降临的恐惧。

胸口随着呼吸一阵阵疼痛，气管里血腥味喷涌而出，她死盯着那辆马车，生怕下一秒就要跟丢。

绝对要找到梅洛特，绝对不能移开视线！

当时的梅洛特也是抱着这样的信念找到自己的吗？

她看到马车驶进一个仓库里，停在一个木屋附近。连续全力狂奔了将近一个小时，凯恩不得不停下来扶着树调整呼吸。

因为疲劳她恍惚了一分钟左右，又猛地惊醒，她听到木屋里传来博斗声，直接跳上二楼的简陋窗户。

梅洛特已经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血从她嘴角流出，其余的男人手上还拿着烧火棍、匕首、棍子之类的武器，正惊恐地看着凯恩。

那是死者会有的空洞而漆黑的眼睛。

凯恩最后还能看清的画面是梅洛特倒在地上的样子，她失去了所有希望，失去了所有理性，浑身的血肉都发起疯。她发出可怕的怒吼，朝那几个男人冲去。

眼前只有那些混沌的形状在挣扎哀嚎，血水随着她的拳头起伏而四溅，□□在她的暴力之下是如此的脆弱。

有人逃走了，她抓起还在地上蠕动的一个人形，用手死死地攥住他的脖子按在地上。

“我会，用拳头，打死你。”

这声音如同行尸走肉发出的，毫无起伏。

木屋里的人不是被扔出去就是逃命了，只剩下地上这男人凄厉的求饶和拳头击碎骨头的声音。

一拳……两拳……三拳……五拳……十拳……他还没死，却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凯恩靠着仅存的触感判断着这堆肉块的活力。

“……！”

“凯恩！”

“凯恩你别打了！别打死他！！！”

她还以为梅洛特的声音是幻觉，回头一看梅洛特竟然真的挣扎着要爬起来。

“假死……假死而已，靠特制药。”梅洛特晃了晃手里只剩个底的药瓶，非常吃力地扯出一个笑。

凯恩一下子觉得自己从混沌中掉到了地上，全身的血液一下子被抽走又淌回来，她恍惚地走向梅洛特，朝她伸出手要把她扶起来。

然后她立马把手缩回来，上面全是粘腻的血，已经看不到她本来手的肉色了。

梅洛特拖着自己的腿上前一把拽过她的手，用自己的手绢擦拭着上面的血迹，然后才真正握上去，“一会不见你怎么这么狼狈了？”

“你还有劲说屁话。”

凯恩用力把梅洛特拉起来，踉跄了好几下。

一站起来，梅洛特立马去查看那个险些被打死的混混，双眼浮肿，嘴唇和眉头上都是口子，鼻子歪七八扭，可谓是血肉模糊。

“喂，还能听到我说话吗，现在该我有事问你……”梅洛特脸色一变，“糟了，他要窒息了！有东西呛进气管！！！”

看来梅洛特是必须要再套出来一些情报，凯恩立马把濒死的混混搂起来，梅洛特用拳头去按压他胸部的某个地方。

终于，一团暗红色的淤血从男人嘴里掉出来，他张大血淋淋的嘴，拼命大口呼吸起来。

梅洛特拍了拍巴掌：“好了哥们，既然我救了你，就赶快回馈我一些信息吧，是哪个贵族老爷让你来抓我的？”

凯恩在旁边补充：“不想说的话就趁早上路。”

“我说……我全都说……”男人点头如捣蒜，“是米瑞斯伯爵……是那个米瑞斯上将！他找人要我活捉你！”

凯恩歪着头思考：“这又是谁……”

“很讨人厌吧，最后关头突然冒出新角色。我记得这个人是从辛帝战场上退役下来的，封了个爵位……这么一来就合理了，关于这位杀人无数的上将是怎么知道可以在辛帝种植原材料的，又是怎么构建起这么一个多盲点的运毒路线。”

凯恩忽然想起来最重要的那件事。

“梅洛特，你弄错一件事。”她打断了梅洛特的自言自语，“你没有看走眼，那个康尼夫人和你说的都是实话，康尼夫人是真正存在的人，有人骗了她。”

“什么……？”有那么几秒钟梅洛特露出了迷茫的神情，但她很快反应过来：“这招可真够聪明的，靠着中间商把谎言变成实话，真是……够聪明的，看来那些人很明白在我面前说得越多错得越多。”

“哼哼，和贵族杠上就是烦，要么你到死都不知道是谁在搞你，要么大家从一开始就知道真凶，但谁都没办法……凯恩？”梅洛特伸手放在她的面罩上，“凯恩，你的眼睛怎么了？”

连近在眼前的梅洛特的脸都已经开始变得晦暗模糊起来，凯恩别过头，“没什么……眼睛本来就不好。”

“你是不是需要用药了？我记得奥维莉雅说过要你按时用药的。”

“不……”

梅洛特用力推着她，让她坐在刚刚还绑着自己的木头椅子上，然后一脸严肃地伸出手，“凯恩，我们接下来还有仇要报，你得保持良好的状态。”

犹豫了几秒钟，凯恩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棕褐色小药瓶递给梅洛特。

梅洛特简单扫了一眼药瓶认出这是一种眼药水，“抬头。”

她用手扶着凯恩的脖子让她把头仰起来。

凯恩从来没有被如此接触过，浑身没有一处是自在的，她甚至产生了一种梅洛特下一秒就会杀死她的错觉，全身紧绷。

梅洛特伸出细长的手指轻轻撑开她宽厚的眼镜，低头和这双眼睛第一次毫无阻隔地四目相对。但梅洛特看起来对这双眼睛并不陌生。

一只是灰白色，一只是深绿色。灰白色的眼睛那边还蔓延着大片恐怖的疤痕，受伤时恐怕能看到骨头。

“眼睛往上看。”

梅洛特熟练地扒开下眼睑，朝两只眼睛分别滴入一两滴药水。然后她把眼镜复位，紧紧地扣好药瓶放进凯恩的口袋。

就像是一场狂风驱散了所有阴霾。

刺痛之后，眼睛一直遭受的痛苦很快消失不见，眼前变得清明起来。

梅洛特又在她身上戳来戳去，从口袋里摸出她的怀表看了一眼，“走，跟我去干那个老登！竟然敢绑架我，不报复回去我马上把名字倒过来写！”

“去哪？”

“今天下午在桂冠公园里有一场讲谈会，那些政客会在里面相互捧臭脚，吃吃蛋糕喝喝茶，两党都会在那里。”

从这里离开，她们直接抢走了屋子附近的马车，两个人并排挤在驾驶座上。

梅洛特还没有完全从假死状态中恢复，但她此时此刻精神振奋，随着动作，身上宽松的奇装异服飞舞，露出胳膊上脖子上的大片伤痕。

这是一条绵延上千公里的运输线，从辛帝开始，毒药被装在火腿里送上船，由水手运到莱恩克罗，再由运输零工送往工厂进行加工，下一步是医生和药剂师把炼制好的药分装，最后由凯恩等人送到伯爵亲信手里。

这条链上的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以为自己只是走私火腿或者帮人送货，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的那些技术人员，都已经死了。

凯恩听着梅洛特的解释，思考自己的情况，她时不时就帮奥维莉雅送东西，根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送过这样的货物。

巴利哈姆极有可能已经断尾求生变成了附属，把她推出来背锅。

“不对。水烟、鼻粉，这种药物滥用在上等人里很常见，为什么要做到这个份上？”

梅洛特笑着伸出手指：“积极思考质疑是非常好的征兆，因为这是一种特制的毒药，它的成瘾性和那些烟草根本没法比，经过炼制之后，只需要一点，只需要一次，就能立马把人拖进深渊。我听报社的朋友说过最近有风声，会有关于大选的大料，但最后不了了之。恐怕已经跟着某个我们没见过的倒霉蛋死去了吧……”

“这样的技术如果被泄露出来，对莱恩克罗，乃至整个诺菲提都是可怕的打击，这个帝国不止一次用毒药去毒害别的国家，大家都知道下场会如何。这件事一旦曝光出来政敌嘴都要笑歪了，所以那个伯爵夫人才会不计代价地封锁消息。”

那双笑盈盈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伯爵……夫人？”

“是啊？你不记得了吗，我和你说过的那个，她总是模仿卡文迪许公爵夫人。”

梅洛特开始给凯恩讲解卡文迪许派系的成员和政治权力，凯恩似懂非懂……反正在她眼里那些贵族无非就是一群装扮过度的蛋糕而已。

“精简点。”

“公爵夫人暗中掌权在政坛大杀四方，玛丽安伯爵夫人也要。”

报纸上只会报道她们如何贬低对方的衣品，如何扇巴掌。而暗流涌动，真正的争权手段血腥而凶狠。

马车停在公园外围，两个人避开人群溜到会场附近。

下午，这里除了平时散步休闲的市民，现在多了很多看热闹的和各种小摊贩。

凯恩向梅洛特投去询问的眼神，梅洛特神秘一笑：“既然你回来了，那我们就把这个过程精简点。”

她朝手上哈了一口气，然后伸到空中，仿佛是在抚摸吹来的风。

随后，她牵着铁链，拿起挂在附近摊位上的小炉子。

“哎你干什么拿我东西！”摊主看到有人拿火炉，立马跑出来。

凯恩向前迈了几步挡在摊主身前，摊主立马又跑回去。

她不太明白梅洛特要做什么，但应该有自己的用意。

“你熏过耗子洞吗，在入口点一把火，把耗子从小地洞里逼出来，一露头，就会被猫狗逮住。瘾君子受不了这个味道，我等会去把那俩东西逼出来，你趁乱去干，能干几下是几下。”

“好。”

简单粗暴的手法，她喜欢。

梅洛特提起手上的火炉，橙红色的光点映照在她深蓝色的瞳孔里，她口中念念有词，拿出一个小瓶子，把里面的膏状物甩进炉子里。

火炉里瞬间炸起一朵红色的火苗，形状诡谲的雾气从中升起。

那是一股难以置信的恶臭。

梅洛特半张脸被火光照亮，她现在看起来就像是真正的魔法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