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装成神棍去探案 第22章 生死占卜（12）

到达教授住处附近，梅洛特安排几个警员待命。

“唉，总算要结束啦。”她长叹一口气，带着凯恩走近一个看起来价格不菲的房子。

敲开门，两人闯进房子里，直接把佣人全都赶走。

推开书房的门，书桌旁的老人抬起头惊讶地看着她们。

只看外貌的话他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老头，鼻梁上夹着一副圆框眼镜，半秃，灰白的胡子打理得很整齐，脸颊红润，面相温和。

凯恩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和蔼的老头是罪犯。

他胡子下的嘴唇动了动：“你们二位是？”

“好啦，咱别浪费时间了，教授，你的表情早就出卖你了，你肯定知道我们在做什么。”

“是吗。”惊讶的情绪迅速退去，老人不为所动，语气依然平静。

“咱们抓紧时间走流程怎么样？怕你年纪太大糊涂了，我帮你回忆回忆。”

老人也许不是真的清心寡欲，只是已经没什么力气做出什么情绪，他点点头：“愿闻其详。”

“安娜·罗迪安你一定很熟悉，她是个厉害的学者，是一个研究小组的中坚力量、领导人，你的不作为并没有阻止他们做研究的热情。在她的带领下，小组真的做出了成绩。从她的个人记录上我能看出，他们的实验当时已经可以进入临床试验阶段，可以说，半只脚已经迈入成功之路。但结果是怎么回事呢？当年下半年，教授您发表了一篇和他们的成果几乎完全一致的论文。”

“安娜肯定不屑于和你同流合污，更不会有半点信任你，但她没料到那位教授请来了帮手。真没想到学术界和名利场勾结是世界难题，当时安娜肯定全力反抗你了吧，你气急败坏杀死了她，并冷静地做出了一系列计划掩盖罪行，你用马车碾压了她的遗体，买通墓园管理人划去名字，用尽狡猾的手段全方位抹杀了安娜的存在。当时同一小组的成员想必也受到了迫害，毕竟他们都不是什么有势力背书的人。”

凯恩隐隐觉得她是在顺便给自己讲明白这件事。

“可这八个空缺里有人不是小组的成员。”她忍不住说出心里的疑惑。

“是的，但学生向来是最有热忱的群体，安娜的同僚抗议不公待遇，当时会有其他学生支持他们。只是最后小组成员和支持者最后都走向了这个结局……”

她拿起校方严令打击秘密结社的公告。

“学生被带走了，抗议的消息被压下去了，最后的成果归你所有。你倒是个势力人脉都很大的人呐，那个词怎么说来着？长袖善舞。”

老人缓慢地点头：“多谢夸奖。”

“回答我，教授，你害怕还活在世上的学生报复你吗？你害他们学业尽毁，莫名被各行各业排挤找不到工作，十几年的努力前功尽弃。”

他笑了笑：“呵呵，有什么可担心的？”

“确实，毕竟你广交权贵，家底丰厚，认识你的人忌惮你巴结你，不认识你的人尊敬你。从你咬过的树叶的空缺上就能看出，你真是个肥嫩的虫子。不过你呐，一把年纪了，跑去莱恩克罗的法庭做什么呢？”

他依然静静地盯着梅洛特，一言不发。

“杀死安德森·米勒之后，你睡得更安稳了吗？”

严格来说，他并没有真的扭转兰斯马克案的局势。主家不喜欢安德森，医生需要替罪羊，无人在意家族背后的秘密。他只是掀起一阵风，吹落了站在悬崖边缘的人。

这才是最让人厌恶的地方。凯恩忽然觉得杰拉菲尔更加面目可憎了。

“所以呢，你要让警方逮捕我，还是处决我呢。”

梅洛特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处决你？得了吧，打死你我还嫌你的臭肉脏了我家员工的手呢。今天来就是告知你，你犯过的罪有人记得，你抹不掉一个生命存在过的所有痕迹。抓你更没必要，且不说迟到的审判有没有意义，把你送上法庭就是送你去尽情显摆手段。还不如省点功夫去找报社，花点小钱买通稿骂你一顿。”

夜风从窗户灌进来，撩动窗帘，打在老人的椅子背上。

他表情阴沉，咔哒合上手里的钢笔，然后按着身边的拐杖站起身来。

“你今天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对呀，你该不会在小看报社炒作的能力吧？我知道你背后有人支持，也不想涉猎你们那些政/治斗争，但有些人肯定乐意好好利用你。”

“哼，狗仗人势的东西。我并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莱恩克罗，我老了，但收拾你的办法多的……”

梅洛特直接打断：“那又怎么了，我不在乎。走吧，该回去了。”

凯恩愣了一下，她还在期待梅洛特要用什么法子折磨这个讨人厌的老头。她看了一眼杰拉菲尔，老人的脸上也闪过一丝困惑。但她还是什么都没说，替梅洛特打开门，跟在她身后离开了这里。

走到外面，她才问梅洛特：“我们就这么走了？真的不做什么吗。”

“做也没有意义，他是个擅长钻法律漏洞的人。再说了，亲爱的员工，你还记得我们最初的任务是什么吗，我们要阻止另外五个人的死，找出背后真正的策划者。至于别的事情，该丢给公爵夫人就丢给她。”

“你似乎很不喜欢涉及证治的事情。”

梅洛特被这个问题噎到，沉默数秒，才轻声回答：“这件事以后有机会再慢慢告诉你，在此之前就让不愉快的记忆沉睡吧。”

两人走远了，消失在黑夜沉重的雾气中。

另一个潜伏已久的身影走到房子前，大门没关，昏暗的灯光从里面泄出，照在她手中的枪上。

老人面对真正的杀意，总算是再也坚持不住自己的伪装，他惊恐地呼喊自己的仆人，但房子里除了他们空无一人。

他的嗓子里全是痰，连呼救声都很微弱。

枪口径直指向他，他的心肺像一套破烂的风箱，嘴唇因为缺氧发紫。

死一样的寂静持续了一分钟，杰拉菲尔背靠桌子边缘，终于挤出一丝笑意，说：“已经太迟了……我已经得到了一切，你就算杀死我……又有什么意义，我已经……已经铺好路……你的复仇，毫无用处……”

扳机迟迟没有扣下。

“我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的。”

梅洛特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你现在杀了他，别人会把他当成就斐然的科学家去悼念，这样真的好吗？他知道很多秘密，就这么死掉也太可惜了。”她背着手靠在门框上，面带微笑：“我冒昧猜测一下，您是玛尔文·莱宁顿女士吗？”

她惊了一下，发抖的枪口立马指向梅洛特。

愤怒取代了惊讶，玛尔文咬着牙怒视她：“你为什么……”

话说到一半她就意识到了，梅洛特这么做就是为了引自己现身。

“好啦……先把枪放下吧，我按照你的指引找出了三起相关案件的真相，不知道有没有满足你的条件？一个凶手，一个死者，八个受害者，十个人的身份至此已经全部揭开。五个人身着戏服扮演兰斯马克案，五个人本人扮演了安娜和她的同僚们。”

“你做得很好，没错，你帮我找到了安娜……卡文迪许找了个好猎犬，但你要放过杰拉菲尔吗？既然你已经看到过去的一切，为什么不立刻处决他？！”

“女士，他能够欺骗法律、贿赂权贵还威胁别人给他顶罪，可不是仅靠他会卖弄口舌和金钱，你策划这场盛大的演出，要借我之手伸冤，何尝不是因为无法撼动他和他背后的权势？”梅洛特提高音调，毫不畏惧玛尔文的指责，她抬手一指杰拉菲尔，说：“你难道不明白吗，死亡对他而言太过仁…………”

梅洛特看到了什么，她脸色骤变，下意识转头去呼唤凯恩。

凯恩这才发现杰拉菲尔趁两人对话的间隙移动到了配药台附近，她浑身血液急速涌动，一个箭步冲上去要阻止他。太迟了，杰拉菲尔拿起玻璃瓶用力扔向残留着余烬的壁炉。

玻璃碎裂的同时，一股巨大的火焰膨胀爆裂而出，裹挟着碎玻璃和浓重酒精味的热风扑到在场每个人身上。

火舌迅速蔓延到地毯、书架和窗帘上。

三人下意识抬手挡住火焰的轰击，都被震得向后推了几步。然而还没结束，杰拉菲尔回光返照一样丢下拐杖，跌跌撞撞抓住墙上一个金属开关，向下一拉。

他咧开嘴疯癫地笑着：“都去死吧！”

房间外面的走廊上传来一串爆破声，就像魔鬼迈着步伐朝他们靠近。

梅洛特被气浪震翻在地，她大喊道：“是外面的煤气灯！”

火舌舔舐着房子里一切能烧起来的东西，整栋房子被一阵一阵的爆破照得通明。

顾不上别的了，凯恩立马越过焦糊的地毯跑到梅洛特旁边，抓起她要走。可她死死地抵抗凯恩的拉拽。

“怎么了？！快走！”

“不行！！他们必须活着！都死了谁能再说清这件事？！”她费劲地抓着昏厥的玛尔文的腋下，要把她往外拖。

“火势起来了！”

来不及争辩，火焰一眨眼就会把他们全部困死，她直接抓起梅洛特和玛尔文，可梅洛特依然在挣扎：“你去带那个死老头！我带玛尔文！他们都得活着！！”

十几秒的功夫，书房就变成了焚化炉，浓厚的烟气熏得梅洛特止不住咳嗽流泪。

凯恩压制住自己的怒气，她放下梅洛特，一把揪住杰拉菲尔扛在肩上。

梅洛特把手帕缠在玛尔文口鼻上，咬着牙把她背起来。

凯恩被泛着蓝光的火焰炙烤，眼前一阵又一阵眩晕，她撞开玻璃窗把老人带到外面，又帮拖着人的梅洛特跳出窗户。

两个人分别带了一个人，连拖带拽，狼狈不堪在门前的草地上移动。

房子在冲天的火焰中发出噼啪爆裂声，火舌依然怒吼着向外涌动。整片空地被照得通明，漆黑的房屋骨架在耀眼的火焰里摇曳，宛如身在地狱。

趴在地上的梅洛特拦住了前去救火的警员：“这老混账用煤气管道接了个自爆机关，快去把煤气断了！”

说罢，她又剧烈咳嗽起来。

凯恩按着自己的后脑勺缓缓起身，浑身的皮肤都在疼，让她有点想吐。她抬手拍灭梅洛特衣摆上的火星，不快地说：“希望这一切值得你这么做。”

“会的……会的……这一点我可以保证……先别管我，去看看那俩人怎么样了……”

杰拉菲尔颤颤巍巍地手脚着地，没了他之前的矜持和高傲，他的牙齿在混乱中被磕掉，烧焦的头发耷拉在脸上。他呻吟着，只想爬行逃走。

而玛尔文醒来了，她依然面容恍惚，勉强撑着自己的身体站直。火焰的光辉映照在她浅色的瞳孔里，她抬起手，嘴里呢喃着：“安娜……”

扳机被扣动，梅洛特拼命要站起来阻止她，凯恩扑上去抓住枪身。

枪声如约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