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一夜无眠的路成蹊在七点这个岳知微准时起来做早餐的时间点之前起来到走廊假装看阳台外的风景。
七点,岳知微准时从客房内开门出来了,她看见路成蹊眼圈周围有一点浅黑色,认为是自己昨晚的事令他没睡好,觉得有点对不起路成蹊的同时心里暗喜,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路先生早啊。”
路成蹊看着她的笑,觉有一阵暖风过境,在他心里。
“早。”
岳知微问:“路先生早餐想吃什么?”
路成蹊说:“清淡的。”
岳知微说:“白粥还是来得及熬的,包子用自发面做也来得及。”
路成蹊柔声应了一声。
岳知微先把粥熬起,再和面蒸馒头,站在她身后的路成蹊第一次有了要帮忙的念头,却也第一次有种挫折感。在厨房内根本没有他能帮忙的余地,岳知微也一直拦着不让他碰‘阳春水’,他空有一颗想要帮忙的心却无从下手,反而还让岳知微更加忙了,这让他开始浮气上胸膛恼起自己来了,忽的转身就走去阳台了。
远山高,白云少,大厦摩天遮目惹人恼,低头一看枫叶林已渐光秃。
心气不顺,看什么都不顺眼,他从前喜欢看的楼下一片枫叶林、无论春夏秋冬都能看出意境来的,他今天是不喜欢看了。
包子在笼屉内蒸着时,岳知微偷偷看了眼路成蹊,心想:怕不是又在生气了?
她走向阳台,走至路成蹊身后刚要探头时,路成蹊忽转身低头对她说:“这里冷,进屋。”
然后几步出阳台,在屋内等岳知微进来后又关上阳台门。
两人走到厨房,岳知微去看白粥时,站在餐桌旁看着她背影的路成蹊说:“今天,午饭,晚饭不用做,家里也没有要打扫的地方,待会儿吃完早餐你就回楼上客房休息。”
岳知微转身看向他:“路先生,我没事了。”
路成蹊一言不发的看着岳知微,对岳知微的这个回答很不满。他本是打算岳知微做饭时他在一旁帮忙,或者岳知微告诉她怎么炒菜他来实施的,这样可以增进感情嘛。可是今早上的情形让他明白他这想法是行不通的,他又不愿意岳知微累着,就只能这个办法了。
岳知微见他脸渐渐阴沉,立刻改口:“好的,我去休息。”
路成蹊这才满意。
二人吃了早餐之后岳知微要洗碗,路成蹊没说话,拉起岳知微的手就上楼了。
岳知微知道他在关心她,她能感觉得出来,就是觉得有点别扭,说不出哪里怪,但是呢就是觉得这不像正常的寒嘘问暖的关心。
二人走到客房门口,路成蹊还舍不得放手,只能找借口,捏捏岳知微的手,说:“手有点凉。”
岳知微立刻抽回自己的手,心跳渐快,说:“入冬了嘛,虽然有暖气但是偶尔还是会凉的,没事。”
路成蹊收回自己的手,说:“好好休息。”
岳知微点头。
路成蹊回自己卧室后,岳知微关上门心里怦怦直跳,她不是迂腐的人,更不是对他人的一个不经意间的触碰会自作多情的人,但路成蹊自然又顺手的牵她的手,捏她的手,虽然知道他只是在关心生病的自己,但是因为喜欢,所以会多想。
大概是她小时候需要观察回家的妈妈累不累,所以不知不觉就懂得点察言观色了——她觉得。
她觉得路成蹊已经把她当做朋友了,这让她很开心,也让她很痛苦。
饭饱神虚,又没有事情做,身子还觉有点无力感,岳知微想往床上躺了,但是又觉不能这么颓废,应该看书,于是拿起书去沙发上,客房没有书桌而床头柜挨着床太诱人了,她只能往沙发上跑。可是翻开书才看一页,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了。
岳知微对困意妥协要爬上床时,敲门声起了。
岳知微摇摇头,整顿一下精神后去开门,路成蹊拿着杯热水站在门口,说:“该吃药了。”
岳知微恍然记起要吃药的事,伸手要接路成蹊手中的玻璃杯时路成蹊又说:“去拿药。”
岳知微点头,转身去床头柜里找药,路成蹊也顺势进来。二人站在床头柜前,路成蹊递给岳知微水吞咽药丸。
路成蹊转眼看见沙发上的书,问:“没有休息?”
已经吃完两种药的岳知微喝下杯中最后一口水后又把杯子放好在床头柜上。
她回答:“想看会儿书,可是书一打开就觉得困了。”
路成蹊走到沙发上,拿起那本英译《大人物》看,岳知微跟在他身后。
路成蹊转身对她说:“这本英译本不算为好。”
岳知微说:“我才疏学浅,觉得还不错。”
路成蹊说:“是,只是还不错。”
然后他放下书,又顺手牵起岳知微到书房,走到东面第二行书架第五排处拿出另一本英译《大人物》,递给岳知微:“这本比你手中那本译本更贴合原著意境。”
岳知微从路成蹊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双手恭敬的接过书,她有点受宠若惊,这书房是她平时没问路成蹊同意绝不敢自己进来的,更别说看这书房里的书了。
岳知微接过书对路成蹊很感激:“谢谢!”
路成蹊问:“想做翻译?”
岳知微眉头微皱,对自己的前途很是抉择不了,说:“其实我很纠结……”
见岳知微要说正事、大事了,路成蹊立刻将岳知微拉到书桌前的转椅上让她坐下。
岳知微惶恐:“路先生,您坐。”
路成蹊左手撑在书桌上,右手搭在椅背上,俯视着岳知微,还好路成蹊在不用书桌的时候会把遮阳的帘子打开,否则这黑黢黢的就是个恐怖场面了。
今天天高云淡,阳光甚好,照进书房内的光柔和清亮,日光本是照着自己的职责每日如此,可在岳知微眼中,面前高大的路成蹊周身都像是被洒了一层金灿的光,尤其发丝上萦绕着的黄色的暖柔的光锦上添花,衬得他更似画中俊生了。
路成蹊见岳知微仰头不眨眼的看着自己,有一种想要俯身亲吻她的冲动在胸膛内躁动,但他清楚地知道现在还不能。
他只能逼迫自己不要有邪念,回答岳知微的话:“书房只有一张椅子。”
这是客观原因。
岳知微说:“那我站着就好了。”
说着要起身,被路成蹊一把按坐下,他说:“你身子还有点虚弱,站久了腿软我就只能抱着你了。”
这当然是他很愿意的了,只是他认为岳知微一定不愿意。
岳知微知道路成蹊的规矩,绝对不会允许她再搬来一张椅子到书房的,所以她只能说:“好吧。”
至于路成蹊说的抱她,她一瞬间在脑海里想到了那个画面,觉口干。
路成蹊脸色似有一抹笑,问:“你在纠结什么?”
岳知微摒除杂念,老实回答:“我很纠结毕业后我要怎么选择。”
路成蹊问:“你当初为什么选英语专业。”
岳知微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因为以前上学的时候看到英语老师经常穿着很时髦很漂亮的衣服,画着很漂亮的妆容,觉得学英语一定有很多钱赚。”
路成蹊被她幼稚单纯的想法逗笑了:“只有这个原因?”
岳知微点头,很是觉得自己幼稚可笑。
路成蹊憋着笑问:“那现在呢?”
岳知微看着他,忧从心中来:“现在看清情势了,以前想着毕业之后可以考公务员或者事业单位,但是呢看了一下每年的岗位和报考人员心里就没谱了,哦,还想着考了教师资格证后去当老师。然后现在也想做翻译的工作。”
路成蹊问她:“目前你最想做的是什么工作?”
岳知微想了想,说:“翻译。”
路成蹊笑:“你这不是已经选择了吗?”
岳知微愁容不易舒:“可是我也得看实际情况的啊!”
路成蹊明白岳知微的担忧,想了想,没有再继续这个问题,转而问她:“你这几天不好好吃饭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个吗?”
岳知微说:“我想在毕业前把路先生的钱还清。”
虽然对自己的未来很迷茫,但现阶段的事她还是清楚的。
路成蹊很生气,心里很生气,嘴上是很温柔的:“你觉得你用自己的健康和增加日后生大病的机率来还钱,值得吗?”
岳知微也知道这不是个好办法,但她还钱心切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每天见到路成蹊对她来说是快乐的、是痛苦的,不过这个原因她是不会说出口的。
她说:“路先生,你没欠过别人的钱,不知道这滋味有多不好受,我也是头一次欠别人这么大一笔钱,心里每日都不安。”
路成蹊心里是疼惜她的,可是一想到昨晚上看见的那一幕,实在令他生气!那个男人看岳知微的眼神绝不是普通朋友看普通朋友的眼神,而且岳知微在他背后还笑了,他有气,可岳知微身体不大好,所以不能发脾气,只能假装平静的问:“心里不安还和那个男人去吃饭,和那个男人在一起很开心吗?一起吃饭都吃出胃炎来了。”
岳知微解释:“是火锅太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