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冷静点。”
青涯握住洛水尧的手,利用肢体接触刺激他的感官,让他冷静下来。
作为另一个当事人后代的她,并不认为这种行径辱没她的先祖,倒觉得很有趣。
“你很崇拜逸仙人?”
“废话。”
洛水尧握紧拳头,怒形于色,就差把“我要掀了这家店”写脑门上了。
“那你喜欢白衣也是因为他?”
青涯依然不慌不忙地问。
“是又如何,放手!”
洛水尧想甩开她的手,没成功。
书坊伙计一脸懵逼地看着他们说悄悄话:“两位要是不感兴趣,可以换一本……”
“就要这个。”
青涯转过头,笑眯眯地对书坊伙计说。
“好嘞,二十文钱。”
洛水尧目瞪口呆:“你……”
青涯一只手交钱,另一只手握着洛水尧的手紧紧不放。
而后,她晃了晃手中的话本,偏头对洛水尧说:“先别气了,等会儿回去,我一字一句念给你听,你再跟我闹吧。现在继续逛。”
“……”
如此不要脸的话,一下子把洛水尧给气笑了。
见他转怒为笑,青涯转面继续同书坊伙计搭话:“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好玩的话本吗?”
书坊伙计摸不准他们的想法,试探性问道:“陈氏先祖和七位半仙相关的话本应有尽有,客人你喜欢哪一位?我给你找找。”
“若仍是相同套路,未免没意思。”
“您放心,我们有新套路。陈氏先祖与逸仙人、王家先祖三角恋您感兴趣吗?”
“什么东西?”洛水尧震惊,“前两个也就算了,王家先祖和他们都不是一个时代的,胡扯也要有个限度!”
他的话书坊伙计全当没听见,继续向青涯推销:“两位客人往前走,左拐有一家戏班,那戏班和我们书坊合作,将三角恋的故事改成了一出戏,您们不妨去看看,票价更便宜。”
青涯颔首,轻轻一笑,没有作答。
“你真要去看?”
洛水尧的脸色瞬间阴沉。一册话本买便买了,他自然可以装作不知道,但若要拉他去戏班走一趟,看人涂油彩扮他家老祖,又唱又跳的,当着他面诋毁老祖,他绝不善罢甘休。
“你握太紧了。”
青涯抬起原本握住洛水尧的手,向他示意。
她不知在何时松开了手,紧握的人由她变成洛水尧。
“……”
洛水尧连忙收手,侧头避开她的目光。
“走吧。”
青涯接过书坊伙计手中的话本,朝前方走去。
走到拐角时,她脚步一顿,洛水尧的心不由自主地提起。
青涯抬眸,快速地瞥了一眼天空,而后自然而然地右拐,进了一家饭馆。
她径直地找了个空位坐下,右手托腮,直勾勾盯着前方,若有所思的样子。
洛水尧实在搞不懂她,索性不管,点了几道菜自顾自地吃起来。
他也没胃口,胡乱夹了几下,便放下筷子,学青涯一样发呆。
得想点新法子逃跑。
镜花水月,赤城洛家。洛家戏法也被称为洛家仙法,这说法其实不对,因为洛家中只有两种法术能称得上“仙法”。
这两种法术一名琉璃镜花,一名水中捞月。
恰好,这两种法术洛水尧都会。
只是为了逃跑便把自己的底牌亮出来……洛水尧觉得有点丢脸。
不过堂堂赤城侯世子,一出门就差点沦为男妓,还被人把眼睛弄瞎了,哪还有脸。
洛水尧甩开不合时宜的伤心,决定今晚用水中捞月之术逃跑。
“你有想去的地方吗?”青涯冷不丁地问道。
洛水尧吓了一跳:“没有。”
“好,等会吃完回客栈收拾东西,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这么突然。”
“卞延村。”
……
青涯站在窗边,背对洛水尧眺望远方。
“收拾好了?”
“嗯,我没多少东西。你打算怎么去那个村?”
“传送。”
青涯转过身,掌心躺着两枚铜钱。
她用力一抛,铜钱向上翻转。落下的瞬间,二人脚底升起一个法阵。法阵中心的图案隐约可见是凌霄花与祥云组合而成。
咻的一声,两人从客栈转移到一条泥路上。
离开拙江郡,天空骤然变黑,阴沉沉的,好似暴风雨前的宁静,天地之间静得可怕。
洛水尧环视四周,二人不知处在哪个荒山野岭。
连绵起伏的高山,望不见尽头,也望不见人烟。
“你说的卞延村在哪?”
青涯眨了眨眼:“呀,我定位错了。”
洛水尧:“……”
“我再研究研究。”
翻了翻掌心的铜钱,青涯陷入沉思。
哒哒——
一辆马车从远方驶来,距离青涯与洛水尧越来越近即将路过二人时,驾车的大汉突然勒马,停了下来。
“喂,你们两个!”
洛水尧下意识扫视路况,以为是他二人挡住了路,发现没有后,警戒地上前:“阁下有何指教?”
“看天色要下雨了,这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们不赶路是等着当落汤鸡吗?”
“我们赶不赶路与阁下无关吧?既没挡住路,你直接过去便是了,犯不着为我们操心。”
“谁替你们操心了!盲眼的小子,我家小姐好心,想捎你们一程,不乐意算了……哎呦!”
一中年妇人从车厢出来,朝着大汉的背猛拍一巴掌,下车向洛水尧道歉。
“我哥嘴欠,得罪了公子还请海涵。”她微微一笑,“是这样的,我家小姐见你们在路边徘徊,天色又不好,公子眼上蒙着布,恐行动不便,故停下来问问,是否需要帮助。”
“哦,我们只是停下歇歇,多谢关心……”洛水尧随口胡诌道。
他瞥了一眼青涯,思忖着怎么回绝。
在不清楚她的想法前,不可贸然行事。
“我们要去卞延村。”
青涯的声音冷不丁冒出来,吓了洛水尧一跳。扭头一看,她已经站在他身旁。
妇人和大汉一惊,对视一眼。
“正好顺路,让他们上来吧。”年轻女子的声音从车厢内传出。
主人吩咐已下,妇人也不再多言,侧身请他们上去。
青涯不跟他们客气,拉着洛水尧,干脆利落地上了马车,进入车厢。
帘子一拉,马车缓缓行驶。
“多谢姑娘载我们一程。”
“不客气。我姓闻,二位怎么称呼?”
闻姑娘声音清澈,人也清婉。十七八岁的年纪,穿着杏黄色的长裙,墨色长发仅用发带束起,未着任何饰品。
“我叫青涯,他姓洛。听说卞延村三面环山,一面环水,是个风水宝地,准备去见识见识。闻姑娘又是为何去卞延村?”
“为了长生芝。”
洛水尧惊讶,好似第一次听说这种宝物:“长生芝是什么?”
“你们没听说过?”闻姑娘感到不理解,“既知道卞延村是风水宝地,便该知道五天后是长生芝成熟拍卖的日子,难不成你们不是冲着长生芝来的?”
青涯摇了摇头。
闻姑娘松了一口气。
不是竞争对手就好。
她解释道:“正如青涯姑娘所说,卞延村三面环山,一面环水,这山名叫连舟山,水名叫澌水。因其独特的地形蕴涵灵力,而孕育出了一种天材地宝,人谓之长生芝。”
九年前,拙江郡有一蒋姓富商身患重病,遍寻名医,依然无果。就在他绝望等死之际,一妇人自称卞延村人,有长生芝一枚,可医治富商之病。
蒋富商本已无望,便死马当活马医,以百金买下妇人手中的长生芝。没想到,服下长生芝后,蒋富商不仅药到病除,还多活了二十年。
自此,长生芝名声鹊起,炙手可热。
闻姑娘垂眸道:“我自幼由祖母抚养长大。年初的时候祖母摔了一跤,自此一病不起。我找遍了大夫,用了各种方法,依然不见成效,只得将希望托付于长生芝。”
“原来如此……”青涯似是被触动,想起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暖意。
洛水尧问道:“姑娘如此迫切,还愿意带我们一程,不怕我们真的和你抢长生芝吗?”
“不怕,我势在必得。”闻姑娘坦然道,“天下困难者不止我一人。像是公子,若那长生芝能治好你的眼睛,你因此和我竞争,我亦能理解,各凭本事罢了。”
“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提起眼睛,洛水尧不由得感伤。
他伸手摸了摸眼睛,触碰到覆盖在眼上的缎带。柔软的面料,却不能抚慰他的伤。
“治好你眼睛的药不在卞延村。”
青涯的声音从耳畔传来。
洛水尧惊讶:“什么意思?”
他的情绪激动起来,侧身抓住青涯的手,与她对视:“药不在卞延村,那在哪?你知道怎么治好我的眼睛,对吗?”
青涯不语。
她的沉默在洛水尧看来,恰恰就是答案。
她知道。
闻姑娘被洛水尧突然暴起的举动吓到,目瞪口呆地凝视二人,犹豫是否调节。
他二人举止亲密,关系匪浅,可能是恋人或者夫妻,要是涉及到人家的**,她一个外人不方便插手。
“回答我。”
洛水尧脸色冰冷。这些日子遇到的不快涌上心头,令他怒火中烧,仿佛随时就会爆发,和她打上一架。
青涯面不改色,另一只手抚上他的眼睛,贴近他的耳畔,轻声道:“控制情绪,别让人太容易看穿你。”
耳朵像是被羽毛扫过,洛水尧猛地推开她,动作太大,咚地一下撞到车厢壁上,发出惨叫。
“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了?”
驾车的大汉和妇人听见声音,紧张地问。
“没事,不小心撞到了。”
“好嘞,小心点,快到卞延村了,我可不想到目的地还要抬人下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