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是要去地窖吗?”拉雅问。
薛三娘没有带她进地洞,而是乘着楼里的升降梯,上了十一层,进入一个宽敞的大房间。
“跟着我,出不了错!”
“你不会坑我吧?”拉雅四处张望,这房间宽阔无比,床、衣柜、桌椅往边上放置,中央空出一大片地方,可以在上面打滚了。
“不会的,说实话,我很喜欢你这个小毛娃娃!”三娘揉捏她的脸和头发。
“切!”拉雅嫌弃得扒开,“拿开你的脏手!”她做出一个呕的动作。
薛三娘脾气倒是很好,不管拉雅怎么冷嘲热讽,脸上都笑吟吟的,就是时不时伸手过来捏脸,看着很讨厌。
胖女人走向一面墙,手往上一按,木板向两边缩回,出现一个更小更窄的升降梯,梯子直通地底。
两人站上去,下降速度比上升速度快得多,拉雅站在里面,心高高往上吊着,身体却往下坠着,直到地底,女孩一颗心还是晃荡不定的。
地下不是地窖,而是通道和楼梯连接起来的一间一间的地室,她们早已把地下凿空了。通道地面是石板铺成的路,道路两侧和顶部全由木板贴成,三米多高,两米多宽,三人并排进出绰绰有余。
薛三娘带她进入第一个地室(小房间),按墙上的机关,房间右侧立马出现一个暗门,她们准备进入通道,同一房间另一个门打开,侍者端着盘子从里头走出。
“好多门!”拉雅忍不住道。
这驿站的地下如迷宫一般,一个房间通向不同的房间,中间由通道连接,有的通道是曲折的楼梯走廊,上上下下,刚走上来,又要从另一条道下去。
房间大小都差不多,四四方方,大多空荡荡的,里头置有床铺、桌子、板凳,甚至还有厕所,空木牢,人架子……东西都很旧,像是之前用过的,现在由于某种原因废弃了。
每间地室,墙面挂着两三盏微弱的绿灯,发出诡异、冷清的光。光秃秃的墙内,像是无数眼睛藏在里面,浑身长满眼睛的小羊兽可不会来这种糟糕的地下,气氛太诡异了,拉雅腿脚发软发抖,她主动上前牵薛三娘的手。
女孩想记住机关的位置,但薛三娘每次按的位置都不一样。一圈下来,拉雅完全被绕晕,分不清哪是哪,索性闷头跟着对方走了。
走了一刻钟,还是没到达目的地。这地下到底有多少房间?师妇在哪一间?拉雅已不再去追究了,能见到师妇,让她穿行这诡异的绿幽幽房间又算什么。
地下的侍者不比地面上的少,个个带着神秘的黑色面罩,手上端着盘子,盘子上的东西被布盖住,传出阵阵刺鼻的血腥味。薛三娘笑着解释,有些行客的口味太重,它们的菜系都放在地底下烹饪。
“为什么不把我师妇移到地面上?”拉雅不满地问,地底又臭又闷,师妇在这种环境养伤,身体不坏也得养坏了。
“驿站内部出了叛徒。”薛三娘说,“为保证那个女人的安全,我必须把她安置在暗室,越少人知道越好。”
“好吧。”
为了保证师妇安全,把她安排在一个差劲的环境,拉雅心底也能勉强接受。
“这一间,小孩子不能看。”薛三年拿出一块黑布,“要把眼蒙住。”
“为什么?!”见她要蒙自己的眼,拉雅顿时不干了。
“里面是做荤菜的。”三娘捏住鼻子,一脸嫌弃道,“各种血啊内脏啊,我害怕你一个小娃娃看了受不了。”
可要蒙住眼,拉雅万般不情愿,“去看我师妇必须从这间过去嘛,没有其它通道了啊?”
“这里只有这一个口,你捏住鼻子不闻,我牵着你的手,马上就过去了。”薛三娘说。
拉雅半信半疑,但为了见师妇,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夺来黑布自己蒙上眼,一手捏住鼻子,一手牵着三娘的手。
暗门打开的一刻,强光如数灌进她的眼睛,浓烈的血腥味混杂着□□腐烂的气味,强行钻入她的鼻孔。
“慢慢的走,别怕,有我牵着你。”耳边响起薛三娘的声音,因为眼睛被遮住,拉雅下脚异常谨慎,生怕地上突然出现个黑洞,有东西爬出来扒她的脚,将她拖到地洞里去。所以每迈出一步,拉雅都会下意识停下,先用脚尖去探探,确定地板是实心的,才敢踏上去走。
鼻子和嘴都憋着,不通气,拉雅脸颊开始发烫,蒙住眼一片黑暗,让她很没有安全感。即使拉着薛三娘的手,她还是心慌。对方的手冰冰凉凉的,没有一丝温度。
拉雅听到缓缓的水流声,还有一种熟悉的,令人听了浑身颤粟的声儿,她感觉到,有东西在拉扯着,滑滑的,腻腻的,臭不可闻的,像阿爸残忍剖开羊肚,徒手将羊肠扯出来一样。
血腥味充斥她的大脑,恶心场景在记忆中盘旋。拉雅腿脚不听使唤,停下来了,胃部一阵翻腾,她想吐。不管三娘怎么拉,她僵在原地,后面干脆蹲在地上。
“我难受。”她说,只觉胃骤然一紧,一股腥臭的酸水从胃部冲至喉咙,再从嘴巴喷涌而出。她吐了。
薛三娘抚她的背,用手帕擦去她嘴边残留的呕吐物,然后背起她,继续往前走。拉雅双手紧紧搂住三娘的脖子,心中有一种冲动,想要揭开黑布的冲动。但薛三娘说这间房有很多动物内脏和残肢,拉雅最讨厌这些东西。
但是,她越恐惧什么,就越想要去接近,放养的阿奶说,消除恐惧的方式,便是让恐惧见光,拉雅手指一点点接近蒙在眼上的黑布,轻轻一拉,眼睛便见了光……
偌大的房间,摆了齐齐整整的人形架,地上一片狼籍。昏迷不醒的人被固定在架上,前面站着一名侍者,左手一把锋利的精致小刀,右手一面光滑的小铲,小刀割开皮后,小铲便嵌入刀皮下,一点一点,动作极其娴熟,而那个人就像一个死物,一动不动毫无察觉。
暗门关闭的刹那,拉雅看到熟悉的身影,阴暗角落的木妘垂着头,整个人像死鱼一样被吊了起来。
暗门紧紧合上,面前只剩一堵冰冷的泥墙,极具视觉冲击性的一幕却还留在拉雅脑海。她眼神呆滞,小嘴微张着,吃惊到说不出话。
薛三娘放下她,“那个就是你师妇了!”
拉雅猛然回过神,她们完全来到另一间房了。这间屋,一半有光,另一半直接融于黑暗,比她走过的所有屋更潮湿,更压抑,血腥味更重。
有光亮的角落,放置着一张小床,小床上躺着一个人,人身上盖着棉被。
师妇……
“去吧,去看看她。”薛三娘推她上前,
“师妇?”拉雅愣了愣,脚步僵僵上前去,那人不动弹,脸埋在被窝里,枕头有一团黑色的头发,应该是个女人。
“我是拉雅!我接你来啦!”拉雅加大了声量。
床上的人还是没动静,被子将她的脸捂得严严实实。
“她还昏迷着呢!”后面的薛三娘说,
拉雅看了一会儿,身体前倾,轻轻掀开被子。
“拉雅。”被中的人突然出声。
“啊呀呀!”拉雅吓得往后退去,她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离霜将军……”
被子下的人不是师妇郑思君,而是西金负责护送她们到驿站的离霜将军。
将军鼓着眼睛笑,她的一双眼红得通透,苍白的脸上衍生几道褶皱,皮肤皱巴巴的,看着比之前老了几十岁。发丝和脸上还沾着血,原先英勇好动的她,变得十分虚弱和颓废。
“好久不见。”她对拉雅笑,锐利的双眸散发着阵阵寒光,双颊露出的酒窝一下不可爱了。
“好久,不见。”拉雅慢慢凑上前,“将军……你变成血祅了……”
“没有,我只是,被狼尸咬了一口。”将军说,她只有头动,身体不动,拉雅才发现,她被死死捆绑在床上了。
被狼尸咬,就是变成血祅了。拉雅为这位年轻的小将军感到哀伤,突然想起郑思君,“将军,我师妇呢?!”
“她死了吗!”女孩颤着声问,
“你说思君啊,村里埋伏的血祅太多,把我们的队伍都冲散了……”
听了这话,怀有一丝希望的拉雅,心情又瞬间跌至谷底,“她死了……”
“不,她没死,还有好多人没死……”将军挣扎着想起身,然而手脚被绑住,她只能扬起头。
“拉雅……帮我解开,我带你去找她……”她双唇开裂,看起来虚弱到了极点。虽然变成血祅,将军思路仍然清晰,像正常人一样对话,除了面貌变得怪异,拉雅说不出她和常人有哪些不同,像个病人一样虚弱?
“解开我,拉雅。”离霜将军不断哀求她,拉雅犯了难,回头看向薛三娘,
“不能解,她发怒的时候,三个人都按不住。”三娘说。
拉雅一脸歉意地看着将军,“等你好了,我再解开你。”
“我渴!”将军突然咆哮着扬起头,
“我要喝,喝……”她瞪大眼睛,渴望的目光扫向拉雅,盯得拉雅毛骨悚然。
“你要喝什么?”拉雅急问。
“她要喝你的血!”
这几章阿宝和拉雅的视角都是分开的,事件双时空推进,所以会出现,木妘在阿宝的视角里被人暗算,在下一章拉雅的视角里又出发去找阿宝了……开头前几章阿宝真正登场的时候也出现过这种写法,希望大家看的时候不迷糊呜呜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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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变血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