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市离林辞的城市很近,高铁半小时到,到了后他按助理给的地址打车去了艾慧住的小区。
艾慧住的小区是一个高档小区,据说在她上一段婚姻里,丈夫很无能,不仅挣着微薄的工资,后来还染上了赌博的恶习,家里经常入不敷出,住的房子是城市边缘地带的老旧小区,日子过得紧巴巴。
艾慧离婚后女儿判给自己,反而住上了让一般人艳羡的高档小区,这不禁不让人浮想联翩。
林辞好不容易混进了小区里面,根据门牌号找艾慧家时,在小区里的活动区看见了艾慧。
此时正是上午,闲得无聊的家长们带着小孩子们出来晒太阳,小孩子们排队玩滑梯,大人们则聚在一起闲聊。
林辞一眼认出了艾慧。
艾慧的容貌在人群中并不突出,她五官清丽,没到倾国倾城的地步,但个子高挑,在人群中分外打眼,林辞打开手机确认了艾慧和她女儿的长相,停下了步子。
家长们在一旁聊得热火朝天,两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姑娘在滑梯旁玩得不亦乐乎,小孩儿总比大人好应付,林辞趁艾慧不注意,掏出一张白姚远的照片问小姑娘:“你好,叔叔问你一个问题,你认识照片上的这个人吗?”
小姑娘回头看了一眼妈妈,羞涩地答:“认识,他是白叔叔。”
林辞又问:“白叔叔和你妈妈是什么关系?”
小姑娘答:“他给我和妈妈买汉堡和薯条,还有可乐。”
林辞感到心中的猜想变成了现实,他又问:“你是什么时候认识白叔叔的?”
小姑娘再次回头看了一眼艾慧,艾慧此时也回过头看她,艾慧发现林辞的时候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林辞自认为自己长了一张端庄的脸,看上去不像坏人,果然艾慧移开了目光。
小姑娘思考了一下说:“妈妈什么时候认识白叔叔,我就什么时候认识白叔叔。”
林辞笑了笑:“白叔叔对你们好不好?”
小姑娘点点头:“好,我好喜欢吃他送的奶酪棒,如果他能总送我零食吃就好了。”
林辞还想问点什么,两个小男孩已经召唤小姑娘赶紧加入他们的游戏了,他们对眼前男人的印象不好,一个人大声问他:“你是谁啊,从哪里来的?”
林辞终于被大人们注意到,他和艾慧的视线再次交汇,半蹲的林辞站起来,不好意思再问人家女儿,走了过去。
艾慧注视着他走了过来,林辞微笑朝她问候:“您好,请问可以单独和你聊几句吗?”
艾慧没有拒绝,朝小姑娘招了招手,三个人走到僻静的地方,林辞问:“艾慧小姐,请问你认识白姚远先生吗?”
女人的脚步蓦的停下,她站定,收起轻松的脸色说:“认识,不过我们没什么关系,你问这个做什么?”
“真的吗?”林辞看着她的眼睛说:“可是你女儿刚才告诉我,白姚远还会给她买零食。”
艾慧轻轻挑起了嘴角,脸上没有林辞预想中的惊慌,“买零食怎么了,我和白姚远真不熟,如果你想和我聊这个,不好意思,请回吧。”
艾慧说完,拉起女儿的手匆匆往回走,无论林辞再和她说什么她都冷脸相迎,林辞得不到她除了闭门谢客外的任何回应,他不好意思纠缠一个女人,不再拜访艾慧了。
尽管在艾慧面前碰壁吃了闭门羹,林辞已经从艾慧女儿那里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答案,他给岑谙止打了个电话后,买票回到了本市。
猜测得到证实,很快调查也有了起色,林辞的办公室里,王菁和岑谙止坐在会客沙发上,岑谙止掏出了在S市的商场里,白姚远和艾慧带着艾慧女儿一起吃饭的照片。
王菁的脸色很不好看。
当初他们给她看白姚远和赵雪的照片时,王菁的脸色同样难看,但今天她的神色里,带着一丝难言的神色,如果非要找一个词来形容的话,可能是恐惧。
王菁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她还是抬起头问林辞:“这是什么意思?”
林辞:“白姚远对赵雪没什么感情和**,或许白姚远这些年的出轨对象一直都是艾慧,他可能觉得你比较容易接受赵雪,所以故意编造了一个谎言。”
王菁的眼里没有一点光彩,她像瞬间老了好几岁,她捏着手里的照片,照片扭曲变形,上面的人脸全都变了样,她如同还不明白似的继续问:“我只知道艾慧是白姚远的前女友,他们之间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你们是什么意思?”
林辞的话沉甸甸的:“白姚远和艾慧并不是完全没有联系,岑谙止的助理最近还弄到了他们一起见面吃饭的照片,你说是什么意思。”
听完这句话,王菁沉默了。
在不长的时间里,诧异比生气要多得多,她从没想过,白姚远的出轨对象是他的前女友艾慧,当年她以为自己赢了艾慧,最后还是输了。她以为自己和白姚远才是天造地设的绝配,到头来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有些事情既然说开,不如说得彻底,让人再没有幻想,岑谙止补充道:“我们还查到白姚远每年都会往艾慧的账户里打一笔钱,很久了,从艾慧的女儿出生前就开始了。”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出现,王菁脸上不知不觉中留下两行滚烫的泪。
她从来没有这么伤心过,也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可怜过,此刻,当着外人的面,眼泪止不住的流,她松手把照片扔掉,想抓住随便一个东西,可她什么都抓不到,只能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比绝望更难过的悲伤,比崩溃更诛心的痛苦,在这个女人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她一言不发,眼泪流的悄无声息,泪水从眼里漫出来时没有任何动静却像开了水龙头一样往外流,好似经过了漫长的安静时光,石塑般的她动了动,擦掉脸上的泪痕,站起来对林辞说:“我一定要离婚。”
说完她戴上墨镜,提着包,踩着细高跟蹬蹬走出了办公室,室内一阵名为哀伤的气息长久不散,林辞打开了窗户通风。
旁人的故事,他们无法感同身受,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感情,人世间最不缺的就是故事,好的坏的,甜的苦的,谁知道谁会碰上哪个。
岑谙止把桌上的资料收拾干净,整整齐齐摞在一起,他坐在沙发上,偏头问林辞:“最近睡得好吗?”
“啊?”纵使林辞再迟钝,也知道这不是一句简单的问候,岑谙止最近总是很喜欢问他17岁的事情,除了两个人总一起吃饭,上班时间岑律师同样光明正大的摸鱼。
自从秘密被岑律师知道后,林辞感到他和岑律师之间的关系再次好得突飞猛进,林辞端着一杯水坐在沙发的另一边,他本来不想和岑律师聊这个话题,但是目前除了岑律师,他没有别的任何听众。
对可能会消失的17岁的恐惧,林辞一直埋在心里,在17岁的岑谙止面前他没有展现出来,但在29岁的岑谙止面前,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吐露心声。
“最近回去的次数变少了,已经不再是天天穿回去了。”林辞说。
岑谙止:“恢复正常生活,不好吗?”他的神色淡淡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连视线都不落在林辞身上,只是落在地板上。
林辞没有回答,沉默了半晌后,他问:“郝易帅快要生日了,还会有难得的聚餐,我想给郝易帅买个礼物,你说送什么好?”
“你不是嫌弃我选的生日礼物吗?”岑律师记性相当好,林辞给他讲穿越回去的故事时,只稍微提了一嘴小崽子嫌弃他送的玩偶小熊,被岑律师记到现在。
怎么想的?送17岁的男孩子玩偶?你是不是对小朋友有什么误解?
“我没嫌弃。”林辞辩解,“是17岁的你嫌弃了。”
“你......”岑律师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他平复了一下情绪,说:“给17岁的男生买礼物,可以挑篮球、笔、书,或者他喜欢的手办。”
林辞点了点头,其实这些他都知道,只是不知道买什么好,或者说,他就是想听听岑谙止的意见。
他愣了一下,他竟然会和岑律师讨论给17岁的人买什么礼物的事了。
荒唐又自然。
岑律师从刚刚忍了内心真正想说的话后情绪肉眼可见的不高涨,林辞低头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轻声问:“怎么了?”
岑谙止仍然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他第一次在林辞面前吞吞吐吐地说:“你......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穿越回的17岁,其实是......”
岑谙止终究没有把话说出来,他把剩余的话埋在喉咙里,重新抬头脸上竟然带了缥缈的笑意,清清淡淡,转瞬即逝。
林辞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在他惊讶的目光中,岑律师用不同于以往的语气说:“他过生日的时候你给他买了小熊玩偶当生日礼物,我怎么没有礼物。”
窗外的阳光大片大片地流进室内,林辞跟着他翘起嘴角,迟钝地反应过来,岑律师这是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