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我们世界是游戏 第13章 第13章

祝冉对上任高级长官并不陌生，颜谷海是绿源星首位底层出身的高级长官，她的名字几乎是所有底层人的精神信仰。

颜谷海失踪的地点就是她自己家，她的住宅不算大，却把九成的地方都留给了花园，自己住的房间简单到只能容下一个人进出。

但这片恬静的花园，现在密布着异虫的恶臭，甚至比之前五等星上的蝗虫还要刺鼻。绿源星上的异虫已经几近灭绝，难以想象这股恶臭的来源是哪。

站在封锁线外，江顾翻看着区域的检查报告，“这片区域的异虫精神力和人类精神力混杂，指数已经远超一级警戒标准，所以被划为S级危险区。”

祝冉疑惑，“颜谷海是在这里和异虫发生了战斗吗？不然怎么会有这么高的精神力残留？”

江顾也并不确定，“我们初步是这么推测的，但因为绿源星上的武装力量不足以安全突破，所以对这块区域还没有进一步检查。”

不等她们说完，林初然确定好自己存了档，就心无旁骛地冲进了花园。

祝冉看着她的背影，示意江顾一起跟上，“走吧，有她在，至少我们还有重新开始的机会，不如趁这个机会找找线索。”

一往无前的林初然毫无危机意识，扒开层层挡路的植株，朝着花园深处前进。

祝冉和江顾紧随其后，谨慎地观察四周。这个花园里草木繁杂，完全任由植物自由生长，没有进行一点美观上的修剪，似乎主人种植它们的目的并不出于观赏。

“在这里！”前方传来林初然的呼声。

她们立刻加快脚步赶过去，只见林初然站在一片荆棘的植株旁，手里拽着一颗巨大的红色荆棘枝干。她的脚下，是因荆棘被拔出而翻开的泥土，散发出更为浓烈的异虫恶臭。

“是恶口荆，能够禁锢异虫的食欲。”江顾仔细辨认着那片红色荆棘。

林初然兴奋地晃了晃手里的枝干，居然找到了一个没见过的植物，收集点成功上涨一点。

就在她得意的同时，江顾突然皱起眉头，抬手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他的精神力像是被某种强大的力量牵引，开始不受控制地向泥土中涌去。

还不等他继续提醒，那个的洞口感受到新的精神力注入，愈加渴望，它从一个碗口大小开始膨胀，迅速膨胀到了百倍大。

洞口的吸引力也变成了百倍，把三人一口吞了进去。

恶口荆回到洞口中，再次抑制了它进食的**。洞口重新缩小瘫在泥土中，想奋力把恶口荆吐出，却将它卡在了洞眼，和之前如出一辙。

洞口内汇聚着厚重的雾气，江顾辨别出这些雾气是由密不透风的精神力编织而成，异虫的、人类的精神力精密交融，细密地充斥在整个空间。

“你们在哪？”三人都试图穿透雾气呼唤彼此，但回应的只有回荡在空中的自己的声音。

灰黑的雾气像有生命般流动，将三人彻底分隔开。每个人的视野里，都只能隐约看到一座掩映在雾气中的建筑。那建筑只有两层，占地面积不大。

江顾和林初然都伸手感受着建筑的边缘，沿着边缘摸索，企图找到建筑的入口。

但祝冉对眼前的建筑太熟悉了，绿源星的低层建筑早已被淘汰，只有收容院这种数不胜数、难以大规模改建的设施，保留下了低层建筑的样式。

在收容院生活的16年记忆，使祝冉对这种建筑布局了然于心，她轻而易举找到了建筑的入口。

在祝冉进入后，才发现收容院内部竟还在正常运转。

“绿源，绿源，我们的母星。你是永恒的灯塔……”耳熟能详的星球歌正在悠扬地播放。

收容院里，十几个瘦弱的小孩正安静地坐着，还有几个工作人员背对着祝冉，正在为孩子们分发食物，并没有人对祝冉的到来表示注意。

孩子们看起来对今天的餐点很惊喜，但没有一个人抬头张望，只是兴奋地埋头看着碗，等待分到自己。

“你们…”祝冉上前想问候一声，但却发现自己虽然张口了，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上前想拍拍临近的孩子，手却直接穿了过去。

这里不是真实的物质世界吗？祝冉不解地环顾四周。

餐点在继续分发，一个工作人员刚好绕了半圈，祝冉终于看清楚了她的脸。

有一个异虫紧紧趴在她的脸上，异虫黄底甲壳上的黑色斑纹酷似人脸轮廓。它的四条肢节深深钻入人脸中，用类似人脸纹路的甲壳贴合在脸部，而其他肢节正在操纵着被寄生者的四肢，操纵她继续动作。

祝冉感觉到一股极度的恶心，这个异虫居然在模仿人的行为。

异虫操纵着四肢为孩子们分餐，孩子们接到餐后低头小声地道谢，然后满足地吃起来。

偶尔，异虫肢节上的绒毛会蹭到孩子的脸上，被蹭到的孩子无动于衷，非常自如地继续吃饭。

祝冉发现，收容院的孩子根本不怕这些异虫。她们虽然会有意避免对视上异虫那张粗陋的“脸部”，但下意识完全不排斥异虫的靠近。

等分餐完毕，收容院里的孩子们安静地吃着饭，其中一个女孩突然拉住了身边异虫的衣袖，向对方提出了自己的要求，“黄妈妈，我想听故事。”

而这个异虫竟然非常配合，它缓缓地蹲下，动作看起来僵硬且笨拙。

它的脸部微微耸动，那些甲壳覆盖的部分发出了极其嘶哑的声音，“那谷海好好吃饭，我给你讲个新的故事。”

女孩乖巧地点点头，等着黄妈妈给自己讲故事。

祝冉听到了熟悉的名字，仔细凝视着眼前的女孩，她意识到这个女孩似乎就是颜谷海。

女孩有一道贯穿双唇的疤痕，疤痕还是新生的粉色。而记忆中的颜谷海，在同样的位置有一道几乎一样的伤疤，只是疤痕色素已然沉淀。并且女孩的五官等比放大，简直和之后的颜谷海如出一辙。

祝冉不得不推测，这个收容院就是一个扭曲的时空重演，颜谷海曾经就和这些异虫生活在一起。

如果忽略异虫那张诡异的脸，这里的情景可以说相当温馨。它们的行为完全模仿着人类母亲的角色，耐心地照顾着每个孩子，为她们低声讲述着温柔的故事。

与祝冉记忆中的收容院相比，这些异虫无疑更加贴心和周到，寻常的工作人员早已因繁重的工作疲惫，不能给予孩子们多余的关注与关心。

小颜谷海显然听故事听得入神，不自主放下手中的餐具，一点残渣还挂在嘴边。身旁的异虫依旧用嘶哑的声音诉说着故事后续，并操作起一只手为她擦了擦嘴角。

但收容院外传来一阵嘈杂声，中断了这场诡异的温情。

一队装备精良的武装队员闯入了院内，她们直接穿过了祝冉的身体，将装备齐齐对准异虫。

队员们几乎没有犹豫，精准地向异虫开火，射出了特制的子弹，每一颗子弹都准确无误地打中了目标。

“已全部命中。”领队的人冷静地对着通讯仪汇报。

被命中的异虫甚至来不及反应，特制的子弹就在体内炸开，针对异虫的化学药剂喷射出来，瞬间就终结了异虫的生命。

被异虫寄生的身体纷纷倒下，脸部的甲壳终于脱落下来，露出了底下原本的人脸。

随着异虫们的死亡，孩子们纷纷发出一阵骚动。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伤心。

武装队员们动作麻利地确认每一只异虫的死亡，没有为孩子们的情绪腾出一点空隙。她们自认为这次的行动非常高效，领队再次对着通讯仪汇报，“已确认消灭全部异虫。”

得到对面的回应后，领队朝队员们摆了摆手，示意她们继续执行任务，“目标HC708完成歼灭，继续处理HC709。”

队员们立即收拾装备，动作熟练而迅速，这场突如其来的战斗只是日常的一部分，她们有条不紊地进行撤离。

在撤离的过程中，队员们谈笑风生，声音悠然落下，“HC708的异虫也太弱了，今天要是都是这种水准，就能提前收队了。”

一场匆忙的异虫清扫，持续时间不超过半小时。随着队员们的离开，收容院内只剩下倒地的异虫尸体和茫然无措的孩子们。

后续的处理工作会由其他部门接手，但显然它们还没有这么快赶到。

小颜谷海恍惚地走到刚刚还在讲故事的黄妈妈身边，眼中流露出迷茫。她看着这个陌生的人脸，旁边躺着一个同样大小的黄底甲壳。她不知道，哪个才是她的黄妈妈。

她的小手颤抖着，伸向了旁边那个异虫尸体上的甲壳，试图去抚触那个模糊的轮廓，那个她时常用余光扫过的脸。

所有孩子都知道，原本照顾她们的人已经不再是人，而是被甲壳替代了。可是，被替代的人却变得无比关心她们。

它们会弯下身来，轻轻抱起她们，会尽力满足她们所有的要求，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愿望。

小颜谷海的手触摸到了那光滑的甲壳，她的指尖轻轻划过上面的黑色斑纹。那些斑纹看起来像极了人脸的轮廓，但摸起来却格外坚硬冰冷。

“为什么？”她还不明白，为什么那些人进来就要杀了自己的黄妈妈。

身边只有其他无措的孩子们，她们同样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没有人能再像以前那样，耐心地回答她们的问题，没有人会为她们解释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