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她是人间过客 第18章 第 17 章

“刚刚路过他家也没看见他人，不会你妹妹真跟她跑了吧！？”老太太震惊的声音突然响起，乍响的声音连带着令人震惊的内容把云万渺吓了一跳。

她连连摆手，像要挥去缠身的霉菌一般，“不不不，不会的，老奶奶您想多了，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

“噢噢，那就好那就好，”老太太这才反应过来手里多了一把钱币，细细输了几遍，数出来的数量远超预期，连忙拉住了云万渺的手臂说，“多了多了，这买头牛都够够的了，是不是给多了啊。”

“老奶奶你放心，我不是生意人，但算钱一向算得很清，您告诉我的消息就值这么多，不多也不少，我数好了来着。”云万渺把老太太的手推回去，也不管她接下来的反应，挥了挥手抬脚就往外走，“您早点休息吧，我走了。”

走在永安巷的石路上，阿锦想着刚刚得来的消息。阿锦说是来这八卦半夜闹鬼的闲事，却又和昨天碰到的那个诡异男子产生的联系，不知道阿锦来永安巷后发生了什么，但那人如果去往无名山的话，大概率阿锦也会跟着去。

云万渺扶额深深叹气，才刚从无名山回来，又要过去了，明明是出来游玩的，怎么就成了劳碌命了。此时很快就要到宵禁时间了，又懒得回小院取马，干脆跑去无名山吧。

如果有代步的法器，到达无名山只是几息的事情，然而云万渺没有法器，除了阿锦给的那个。不是她不想要，偷几件法器其实是小事，可惜使用法器会在法器上留下主人的灵力，可供主人循着灵力的踪迹找到，偷法器大概率会引来法器主人的追查、报复，得不偿失，不然在洛城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她早顺手牵羊牵一手的法器了。

不过没关系，正好永安巷中无人，不必担心惊动谁，她引动体内灵力，运转起身法，提气轻身，脚一蹬一踏便上了房顶，似飞鹤点水一般向城门飘去。

底下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锣声伴着吆喝声，提醒人们宵禁时间已到。

一阵细风从头顶挂过，更夫抬头去看，只看见屋檐檐角勾着浓云，惨淡的云泛着灰，如夜空积下了几宿的尘埃。星辰稀疏，月亮也不明朗，如果夜晚也分阴晴，这可不是个好天，他摸摸脑袋，继续敲起锣来。

云万渺回到无名山时，天又暗了几分，残云吞并残云，夜幕上的灰积得愈发厚重。希望明天别下雨，等会也别下，不然回去可就麻烦了，云万渺这么想着，走进了山林。

从城内跑到城外，对云万渺来说不算劳累，在夜间昏暗的林间行走才是费心费力，她从兜里掏出早已忘记从哪来的夜明珠，借着珠子上散发出的荧光去看前方。夜明珠虽小的只有指甲盖大，品质却好，夜明的功效也不错，将脚下的路照得清楚，也在云万渺的脸上照出莹白的光影，将她的脸庞衬得惨白。在辨认方向的间隙她抽空瞎想，这样子也蛮有闹鬼的氛围，如果这时候有人在林间遇上我，明天白日花城的遇鬼事件说不定就又多了一件。

她心里正这么想着，就看见前面的树影后有一团白光向她而来。她下意识以为那也是跟她一样，拿着夜明珠照明的人。让云万渺不太服气的是，来人的夜明珠肯定比她手上的大好多，将半个身子都照的煞白，比她看起来更像会夜半贴门叩击的鬼影。

夜明珠的光照在衣服上也会这么白吗，像一面刚上白漆的墙？

她疑惑着细看去，随即发现来“人”接近的速度飞快，飞来没有半点声响的同时整个“人”上半身、下半身全然不动，这么看就不像人了，像自行飘动的旗幡、长了脚的床单。

原来花城深夜闹鬼竟是真事！这鬼还从永安巷来到了城外深林。

云万渺的心情一下激动起来，不再为大晚上不睡觉来翻山越岭捞人而烦恼，马上紧随而来的是能够亲眼目睹鬼怪真容的兴奋！

那煞白鬼影朝她飞来，她却不退反进，迎面而上，两“人”的距离迅速拉进。

听来的故事里，那夜永安巷唯一一个看见窗外鬼影的人，被吓破了胆，对鬼影的描述翻来覆去只有煞白、无脸、没有四肢几个词。现在见到鬼影真容，云万渺发现那人描述得还挺准确而精炼，把最显眼也最看着让人难受的特点概括全了。

它的身体有个大体的人形，勉强能看出有头和手脚的趋势，但四肢却呈现伸展不开的状态，就像茅草扎的小人盖着白布。那身体上椭圆的、姑且称之为头的部位，表面凹凸不平，仿佛它极力想模仿出人的五官，却怎么也捏不出细节。有着大致人的轮廓，却完全不像人，这么看来常人见了就要尖叫也很正常，身体顶上面团一样的的“脸”看得久了，恐怕连着好几天都要做噩梦，一想起来就要打寒颤。

好丑的东西，让人恶寒，它那路边小孩随手挤压而成般的外表，让云万渺对它的兴趣降到了最低，那落在她眼里不太雅观的样子让她想与之保持一个礼貌的距离。于是在靠近它之前，云万渺往旁边闪去，打算就此离开。

但她想走，那鬼影可不想放她走，拐了个刁钻的角度依旧朝她而来。

云万渺不停催动着匿形功法，每每在树干粗壮草木茂盛的地方转换方向，借草木遮挡自己的身影。往日只要这样她就能依靠视线盲区让追踪者丢失她的行踪，再利用可以遮蔽自身气息、减弱存在感的匿形功法逃之夭夭。但这次老方法失了效，尝试几次反而被越追越近，云万渺得出结论：这玩意感知环境的方法跟人完全不同，不靠眼睛看行踪，也不靠对气息的追踪。

有点麻烦，这就不好甩了。

鬼影已经靠得很近，她的后背能感受到迫切想要贴上来的凉气，没有时间去分析它是怎么做到紧追不放的，云万渺脚尖一旋，面朝鬼影，心想把它斩了就不用继续被追了。

鬼影不为所追之人的骤停而困惑，依然飞速前进，在两“人”相距三人远时，云万渺伸手按上胸口，隔着层层衣衫按住了一直以来贴身佩戴的吊坠。两“人”相距一臂远时，云万渺向前迎上，距离瞬时拉近，鬼影的身体骤然打开像遮盖的白布被掀，白色的身体扩大如大张的嘴，好似要将云万渺吞进自己的身体。

与白色巨口靠得极近，云万渺将它的身体看得极清，不是她想象的面团实感，更像是有色气体紧密凝聚，白如极光的气状鬼影将她吞入一半，她看见天空大地被完全的纯白所覆盖，感受到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正在被古怪的气体所渗透。明明冷从外而来，她却觉得冷意是从自己的骨头里往外蔓延，仿佛自己正在阴雨连绵的寒冬，那是穿着几层棉衣也无法抵御的冷；仿佛自己正跪在屋门外坚硬的石板，浑身的骨头都是攒着淤血的膝盖。她甚至听见耳边传来怪异的呼救声，那个声音细小尖锐不住地呐喊：“救救我，对不起，救救我。”

来不及去思考这是幻觉还是谁的声音，云万渺攥紧手心的吊坠，在被完全吞下前，向吊坠中传入灵力，一道疾如雷光的剑影斩断时空而来，最威猛的一下将鬼影击飞，威力减缓后折返击中云万渺，在失去对身体的控制前，她的最后一个清醒产生的念头是：不对啊，这不是师傅留给我的剑气啊。

她的意识一瞬涣散，身体向后倒去，视线从白色到墨绿再到漆黑，已经分不清那是否是夜空，最后一个画面，她模糊之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阿锦跑哪去了？

她晕了过去。

云万渺向后倒去的身体被人接住，接住她的人还算体贴，不至于让她与大地树根亲密接触，可惜云万渺不能睁开眼睛向她道谢。那人一手搂住云万渺，一手向倒下的鬼影一指，又反转一圈向着自己的方向勾了勾。

那鬼影晃晃悠悠站起来，摇了摇脑袋重新组好身体的各部分，一站起看见那人的手势，猛猛打了个哆嗦，那张没有五官的脸，竟能从中看出鲜明的心虚与慌张。它慢吞吞地走过来，“看”了眼晕倒的云万渺，那曾在云万渺耳边出现的声音再度在寂静的林间响起，此刻那声音无比清晰也无比可怜，“对不起，原谅我，我不会，我努力，别杀我。”

“各位观众晚上好，又到了无责任晚间新闻时间，今夜的第一则新闻与震惊花城的闹鬼事件有关。据悉，曾于永安巷出没的鬼影，昨夜再次出现在了无名山。目击者称，两次出现白色鬼影都是飞奔的姿态，或在永安巷中飞奔，惊醒一巷居民，或在无名山上飞奔，撞到无辜路人，离奇的是竟都无人受伤。一位姓云的‘专’家推测，这可能是一只爱好夜跑的好‘鬼’，请大家不要过度惊慌，下次再见可以试着和其友好交流……？呃，这是云‘专’家的个人观点，本台不为此言论负责。至于大家都很关心的问题：这‘鬼’究竟是什么，又为何在深夜奔跑，让我们期待前线记者阿锦传来新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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