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太子妃、现孝亲王妃卢氏站于宗门府前,自今早宫中内侍来消息,便迫不及待乘坐轿撵来了宗人府,时时刻刻担忧着萧良现状,直至看着萧良在侍从搀扶下一步步走出,眼泪控制不住地自眼眶掉落,卢氏快步上前搀住萧良,看着萧良血迹斑斑的衣衫,凌乱的发髻,瘦削的面容,心疼不已,声音带着浓浓哭腔“王爷,妾身来接您回家了”
萧良看着往日与自己相敬如宾的正妃,不由心中酸涩,常言道雪中送碳难,在自己遭难贬黜之时,眼前之人没有果断与自己划清界限,而是想办法为自己疏通关系,给自己送来吃食,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当初皇后在萧良弱冠之时便已仙去,失去了母族的皇子,在宫中与父皇日渐疏离,卢氏是皇后仙去前特为萧良定下的太子妃。
萧良一向最为孝顺,既是母妃所定,他便乖乖迎娶,虽无爱慕,但可终此一生与其相敬如宾,事实上他也是如此做的。
他不知为何那日宫宴他会做出那般举动,明明那日酒水不足以让他丧失理智,直至被关进宗人府后,理智方回归躯壳,但那时一切已成定局,那时他想若他此生无望,那个举手投足都优雅高贵的卢氏贵女想来该是会离开太子府吧,如此倒也好。
在宗人府遭受酷刑后,他开始不良于行,宗人府那些奴才惯来是见风使舵的,见其失势,连饮食都日渐苛刻起来,他明显感觉到送来的饭菜量越来越少,味道越来越怪,往日的他是碰都不会碰的,遭难的他却是连碰也没力气去碰了。
直到某一日,有一侍从提着一盒饭食入内,将新鲜温热的饭菜一口口喂到他口中后,他才渐渐有了些许气力。
萧良努力睁开双眼,看着给他喂饭的侍从,眸中充满疑问,嗓音沙哑开口“你...是何人?”
侍从见太子恢复些许精神,颇为惊喜回禀道“属下是太子妃安插进来的”
萧良闻言,声音哽咽“她...太子妃如何了?”
“自听闻太子遭遇,太子妃日夜思虑,花了大半嫁妆将属下安插进来,但能做的也只有保证太子饭食,还望太子保重自己,莫辜负太子妃一片深情。”那时的他知道宫外还有个女子一直没有放弃过他,泪水渐渐涌上眼眶,模糊了视线。
思绪回笼,望向眼前泪眼婆娑的女子,较印象中清瘦了些许,萧良伸出双手将女子紧紧抱于怀中“婉娘,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
卢婉被萧良搂住,泪水自眼角滑落,伸手回抱对方。
储秀宫
淑妃近些时日因齐王之事,忧思不已,本是保养得宜的妇人添了些许银丝。
这日,宫女给淑妃梳理发髻时见其发间有些许白发,唯恐淑妃生怒,忙将其藏于发间,淑妃一直盯着镜中之人憔悴的面容,宫女举动亦在镜中被其收于眼底,呵道“怎这般毛燥”
宫女受惊跪地求饶,匆忙间被藏于黑发中的白发显露,淑妃见状,怒上心头,愤怒将梳妆镜前一应物件扫落于地,宫内侍女皆应声跪地叩首,无人胆敢言语,唯恐引火上身。
正于此时,淑妃贴身婢女容慕自外间入内,见宫内一派肃穆之色,面上神色未有明显变化,一路行至淑妃身侧,对其耳语几句,淑妃闻言,面上神色颇为喜悦,开口问道“可当真?”
容慕肯定“王爷说的定是真的”
淑妃颇感欣慰“还算睿儿聪慧。”
夜色渐深,乾清宫,萧衍批完折子后,疲惫地靠于椅背上,闭目以手揉捏酸涩的双目,突觉有一双温暖细嫩的双手为其揉按太阳穴,萧衍睁开双目,见来人是多日不曾召见的淑妃,略感惊奇,因其着实疲惫,且淑妃按揉着实到位,头部酸胀渐渐缓解,继续闭目享受。“你怎么来了?”
淑妃语带委屈“陛下许久不来见柔儿,还不许柔儿来寻陛下吗?”
萧衍心知近些时日因萧睿之事着实冷落了淑妃,睁眼打量一番眼前的妇人,话语带了些许温柔“柔儿近日清瘦了些,可是下人侍奉不尽心”
淑妃闻言,眸中泪光盈盈“臣妾心中惦念陛下,自是茶不思饭不想,陛下可还生臣妾的气?”
萧衍见昔日枕边之人这般泪眼婆娑模样,心底柔软几分“柔儿这般贴心,朕自不会生柔儿的气”
淑妃轻拭面上泪珠,从一旁食盒中端出一碗燕窝粥递予萧衍“陛下忙于公务,想来还未用膳,往日陛下最爱臣妾做的燕窝粥,许久未做,还望陛下莫嫌弃”
萧衍接过,用勺舀起浅尝一口后道“与往日并无不同,爱妃有心了”
淑妃见时候已到,将萧睿所书之信拿出,拆开递予萧衍面前,随后跪于地上“陛下,睿儿先前确实荒唐,但他时刻心系陛下身体安康,最近探得一宝物所在,知其待罪之身,不便入宫,又唯恐陛下错过宝物下落,特托臣妾将书信呈予陛下,望陛下能看在睿儿一片孝心份上,看看此信吧。”
初闻此信乃是萧睿所著,萧衍颇为不耐,但闻宝物二字,心有所动,思忖是否是自己苦寻不到的那件?遂拿起信件查看。
待见上方所述冰魄神珠及陆家遗孤,萧衍颇为吃惊,未曾想到当年竟有漏网之鱼,且还大张旗鼓地回到京城,以及苦寻不到的冰魄神珠亦在陆家,这个陆磷真是死的好啊,竟然瞒了他这么久。
将信件放下,低头看向地上的妇人,语调温和“睿儿是个孝顺的孩子,柔儿你教的很好,起来吧,夜里地上寒凉,”伸手将妇人挽起。
萧衍提笔写下一些书信,“睿儿此番想来已受了教训,便解了禁足罢,你将此信交予睿儿,待其完成信上之事,将功折过,朕再复其亲王之位。”
虽没能立马达成最初的目的,但见得到帝王允诺,淑妃仍是欢喜不少,眉眼如丝看向帝王,萧衍会意,二人齐齐往殿内走去。
万林园
陆云坐于园中独自对弈,一白衣男子从院外入内,落座于陆云对面,观看面上棋局。
陆云手指白子,视线专注于棋盘之上,未曾分心于来人,看准一处后将白子朝该处放下,白衣男子出言阻止“道主这步棋甚险,不如下于右下角留空处稳妥不少。”
陆云将棋子放于自己看中之处后,抬眼看向男子“玉护法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白衣男子轻摇折扇“江湖门派在无陆磷牵线后,内部产生不同的意见,现下对朝廷的服从远不如往昔。齐王已向陛下秉明冰魄珠与陆云一事,恐陆府不久后便要遭逢剧变,还望道主早做打算。”
陆云边听边执起黑子,闷哼一声“嗯,是时候了。”随后将黑子落于一处。
林府
林玥在林府待了几日,一直没能寻到机会离开林府。本以为陆府看她已经够严了,未曾料到林府中人也将她看的这般紧,便是要去小解,亦有两个丫鬟在身旁跟随。
除了无法离开,林玥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给她使绊子的敌人——林牧。出行时会出现几条蛇在路上,吃饭时会在碗中发现小虫子,甚至睡觉时,亦会在床铺上发现只癞蛤蟆。
虽说她自小在山野中长大,对于这些蛇虫鼠蚁无甚害怕,但次数多了她也颇为心烦,终于在她再一次发现饭中有条蜈蚣时,她果断用筷子将其夹起,一路行至林牧屋中。
林牧见其到来,颇为得意道“怎么,终于受不了要来给小爷道歉了吗?”
林玥不欲多言,上前拉开林牧衣襟,林牧未曾被女子如此亲近,面色羞红“你……你个姑娘家怎的如此无礼!”
未料下一瞬,有一活物自衣襟掉落,林牧方才注意到林玥将一只蜈蚣放入他的衣衫内。
林牧不顾林玥在侧,忙将衣衫脱下,边脱边辱骂林玥“你个毒妇,竟用毒物害我,我定要跟祖父曾祖母告状,让他们将你赶出府去。”
林玥见其脱到里衣,不欲再看下去,只留下一句“求之不得。”便潇洒离去,徒留林牧在屋中与未找到的蜈蚣作斗争。
林玥回屋后,趴于梳妆台前,看着镜中容貌秀丽的少女,从荷包中取出小金猫,细细摩挲,眼前浮现一个俊秀温和的中年男子。
不觉失神伸手欲触摸对方,直至双手触及冰凉的铜镜后,方知一切都是虚幻。
拿出荷包中的锦盒,打开、合上,又再次打开,纠结是否要与对方检测一番。
门外传来敲门之声,林玥自思绪中回神,
起身去开门,一开门便见林毅立于门前,林玥微身行礼“祖父好,来玥儿这处可有要事?”
林毅入内,查看房内熟悉内设,落座于木凳上,抬手示意林玥一同落座。
“玥儿在林府这些时日可还适应?”
林玥乖巧点头“嗯,林府是个好地方,玥儿在这甚好,只是……”
察觉林玥话中有话,林毅问道“只是什么!”
林玥顺坡下驴,将绣帕自怀中拿出,放于面上擦拭面上不曾存在的泪水。“只是这林表哥好似不甚喜爱我,要不祖父还是让孙女回陆府住段时日,待林表哥想通了孙女再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