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光砍掉了脚上的藤条,绕到正面去看他,面前的男人眸子狭长眼尾上挑,微红的眼睑很是惹人怜爱,眼睛长得这样勾人,偏偏鼻锋立挺,轮廓舒朗,倒也不显媚态。薄薄的嘴唇一张一合,说话的声音也清亮动听。
年轻人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局促的自我介绍道:“小妖朝安,姑娘怎么称呼?”
瑶光苦涩一笑:“瑶光”
相比于瑶光的消极,朝安就显得阳光多了:“听你们刚才所言,你之前就是从这里出去的,劳烦瑶光姑娘指点,带我一起走吧。”
瑶光言罢抬手结印,掌间瞬间燃起火灵:“现在我有灵力了,要出去想来也简单。”
“别!”朝安见状出言阻拦:“烧起来我们都会死!”
瑶光释放的火灵之力瞬间点燃了脚下的藤蔓,火焰迅速铺开。瑶光一脸淡然地看着自己的杰作,丝毫不理会朝安的顾虑:“死就死,死了从鬼道入魔,不死就从人界入魔,耽误不了我的事。”
野火蔓延之际,古藤本体中长出大量新枝,如千万只手,转瞬将火扑灭。瑶光见状,指着古藤叉腰怒骂,就在她口若悬河之际,扑灭了火的藤条结成了一张大网,变作碗的形状直接将她扣住。
瑶光被巨藤盖碗拍得仰面摔在地上,在碗里对着藤妖继续叫嚣:“老不死的东西,有本事打一架啊,躲在暗处折磨人算什么本事!”
她狼狈败北,却逗得尸王哈哈大笑。沧渊沉寂多年,上次有这样的热闹看还是一千年前,好巧不巧,那次热闹的主角也是瑶光。
“法术见长,脾气更见长。”
尸王这句如同戏谑的称赞,仿佛在嘲笑她的蚍蜉撼树壮举,瑶光听完,狠狠地踢了一脚身上的藤网,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气愤:“你要是不帮忙,就别说废话!”
朝安倒还算够意思,他结印念咒,咒语触发了周遭狂风,吹起了瑶光身上的藤蔓。紧接着,罡风化做凛冽冰箭,将藤网尽数斩碎。
“可有受伤?”
“没事,我抗揍得很。”
重新呼吸到新鲜雾霾,瑶光费力坐起,她刚放肆过,这回两脚被绑的更紧了。她龇着小兔牙,发疯似的用拳头砸向地面的藤蔓,用伤敌一百,自损一万的方式报复古藤。
尸王没有血肉的眼眶子始终对着瑶光,她一动,他便要发笑,并非嘲讽,而是真的觉得有趣。
“看起来在凡间修炼不太顺利,居然把沉静乖巧的小瑶光,折磨成这副样子了。”
朝安惊诧不已:“您说的...她吗?”他的疑问很不礼貌,朝安自己也意识到失言,侧身对着瑶光讪讪一笑。
瑶光浑不在意,她的长相确实有些迷惑作用,但只要跟她说超过三句话,谁都不会认为她沉静乖巧。
尸王饶有兴致,对朝安讲出了千年前,瑶光在此处对抗藤妖的故事。
瑶光是游魂,醒来便是在沧渊之中,她不知道自己属于六界中的哪条道儿上,伴随她出生的只有一把名叫破军的刀。
彼时,世间万物于她而言都是陌生的,她在沧渊中苏醒,没有法术灵力,靠着一把破军在此处和古藤对抗了整整一年。这一年里她与白骨尸王相伴,尸王无聊时就给她讲自己还是散仙时的际遇,瑶光觉得有趣,发愿自己也要入世登仙。
要登仙便要先走出沧渊,她杀不了古藤,便用了最笨的办法,砍断身上的藤条往前走一步,古藤再缠她便再砍,如此孜孜不倦循环往复,整整五十年,她方才凭借惊人的毅力走出沧渊。
“五十年!”朝安大惊。
瑶光冷笑:“上次五十年,这次我刀丢了,说不定更长。”
破军在九重丹阙被收走了,陨仙下界时没来得及拿,如今她赤手空拳,更死磕不过这老藤妖了。
离开沧渊前,瑶光一直以为所有的生灵修炼都这般辛苦,虽然艰难,却也没有抱怨。直到她走出沧渊,认识了其他凡人妖精,才知道几乎没有谁从沧渊这种地方开始修炼。有人是世家公子小姐,自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自己只需潜心练习术法、修习德行即可,有的小妖生于山野,受天地日月精华滋养,舒舒服服的便化形了,只有她,修仙第一步靠着死磕,用了五十年!
五十年啊!凡人修真五十年,说不定都登仙了!
旁人都是天选修仙人,天赐灵根慧心,只有她这么倒霉,初生便在这八百里阴翳,没有一丝灵气可以汲取的沧渊,还碰上这难缠的古藤。
更可笑的是,这样开局,她还要经历两回。
朝安挣脱藤条闪身到她面前,伸手将她拉起:“你我同为陨仙,又同落沧渊,也算有缘。你别灰心,我们一起对抗这藤妖,很快就能出去了。”
瑶光心道他还真是乐观,自身难保了还有心情安慰她。
“你登仙前是什么?妖精吗?”瑶光觉得朝安应该是妖,毕竟他皮囊好得不像人类。
朝安没说话,侧身现出了几条飘飘忽忽的红色尾巴。
“九尾红狐?”瑶光惊道:“难怪长得这么好看。”
尸王趁机打趣:“小心色令智昏。”
瑶光假装威胁般白他一眼:“尸王不喜欢好看的人吗?速速多看两眼,我们可准备走了。”
“你打算怎么办?”朝安虚心请教,他想着瑶光毕竟也有五十年对抗古藤的经验,自然想的办法比自己靠谱。
“放火。”瑶光眼神坚定地看向远处的藤柱,说罢便要结印。
朝安依旧顾虑,他制止了瑶光结印放火的手:“此计危险,伤及此地生灵......”说到这里,朝安四下看了一圈,除了他俩,此地神识尚在的只有尸王。
“你们不用管我,我只是残魂一缕附于白骨,不怕你的火。”
再度结印,此时瑶光想起,朝安适才帮她解除藤网控制,用的是风灵术法,于是灵光一现:“你用风灵助我吧,我们煽风点火,一定可以把藤妖烧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