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东篱小居,那是苏织给自己住所起的名字。
取自陶翁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但她点亮了木系灵根,可能要比陶翁更有种植天赋些。
竹篱笆围起来的院子寂静且温馨,蜿蜒的青石板路看不到一丝苔藓的痕迹,院子里不再有凋落的枯枝烂叶,只有热烈盛开的知名的和不知名的花朵,引来一群群蜜蜂在花间飞舞采蜜。
凉棚下,刚种下不久的葡萄苗涨势喜人,已经开始沿着架子攀爬。
她在屋檐下放的水缸里,睡莲的叶子平铺舒展,几颗晶莹的水珠在风里摇摇晃晃。窗台边桃花已经谢了,枝头挂满了绿色的小桃子。
这里有了家的味道,也让她在异世界有了归属感。
苏织进屋关上了门,缩到床上,用被子盖住自己,这个狭小的空间安全感十足。
腰下有些硌得慌,她把装着树妖内丹的荷包拿出来,从里面掏出那颗绿色的珠子。
正好一手可握的妖丹早被强大的剑修抹去了残余的妖气,里面有个藤蔓状的物体,散发出吸引她的温和气息。
祁啸风说过,树妖的内丹对她修行大有益处。
苏织将它握紧,已有些等不及了。
不论是卓宗主的强势,抑或祁啸风的逗弄和天宝四杰的来者不善,都让她认识到实力的重要性。
或许只要她足够强大,他们就没办法再欺负她了。
可是按照如今的课程进度,想要开始修炼,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
苏织把妖丹捧在胸前,绿光透过指缝,在她眸低闪烁。
被窝里很暖,高度紧张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后,取而代之的是应接不暇的疲惫困乏。
“不行,不能睡!”苏织起身,收好妖丹,抬手血色单薄的脸颊啪啪拍了几下。
窗户没关,一阵山风吹进屋子,她不禁打了个哆嗦。
“奇怪,是降温了吗。”
苏织搓了搓手臂,从柜子里取出一件厚实的外袍穿上。
来到室外,太阳当空,照得苏织像小猫一样眯起了眼,刚刚的那股凉意好像错觉一般。
她一头雾水,抬脚就往外走。
已近午时,本该众位师兄师姐下职的时间,医庐中却人满为患。
除了药宗标志性的竹青色弟子服,苏织远远地还看到了好几个穿着红衣的天宝宗弟子。
她下意识躲了起来。
隔得有些远,苏织听不清,也看不见那几人的脸,只看得出他们一行刚好四个人。正抓着药宗师兄的胳膊,激动地说着什么。
难道他们便是连翘所说的天宝四杰吗?
回来的路上,连翘告诉她,天宝四杰是天宝宗宗主最器重的四名弟子。
今日在张老先生课前,她一次性得罪了三个。
不会是那三个回去之后气不过,组队来找她算账吧!
苏织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她不敢贸然过去,一直等到他们御剑离开,才舒了口气,抓了个准备离开医庐的师兄。
“师兄,我看到好几个天宝宗弟子,他们气势汹汹的,是在找什么人吗?”
师兄脚步一顿,忙摆了摆手。
“他们刚从山下试炼回来,一行人里有不少弟子受了伤,我这正要去采一些急用的药材。这会儿患慈居正缺人手,师妹若是没事,就快些去帮帮忙吧。”
说罢那师兄直接原地腾空而起,往药圃飞去。
周围一群活神仙,就苏织一个靠双脚行走的普通人。这一刻她想要学习法术,御剑飞行的心已经达到顶点。
既然老师暂时不教,她就找个愿意教她的。
陆薇师姐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患慈居,这座平日里闲静安逸的小院子,此时忙碌异常,笼罩在一片严肃凝重的氛围之中。
几个药宗的师兄师姐端着银盆脚步匆匆从屋子里出来,从苏织旁边经过时,掀起一阵阵腥风。
她往那盆里一看,面上血色瞬间退去。
银盆里装的不是水,而是一盆盆发黑的血。
“啊——”
屋内传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吼叫,苏织顿觉头皮发麻。
难怪那师兄要临时去采药,若是普通的伤,只怕医庐里常备的伤药就已经够用了。
“按住他,别松手!”陆薇师姐的声音在一片嘈杂中清晰而响亮。
“师姐,他力气太大,快要控制不住了!”
“再来几个人,把他手脚都控制住,小心不要被他咬到。”
屋内混乱异常,听着陆薇师姐有条不紊的声音,苏织并没有因此获得进去帮忙的勇气,反而脚步不断退缩,很快就退到了院门口。
“……可恨的狼妖,等我找到他们的老巢,定要将他们剥皮拆骨,挫骨扬灰——”
少年人的声线在一声惊呼中戛然而止,他低头看向背对着撞进自己怀中的少女,若有所思。
苏织僵硬转身,视线扫过少年眉心荡漾的红宝石额饰,对上他被一身红衣金玉映照得流光溢彩的怒目。
他有着比女子还要漂亮精致的容貌,低眉审视的表情自带睥睨轻蔑的气场,整个人宛如燃烧的火焰,只是靠近就能把人给灼伤了。
别在衣领上的小花蔫头耷脑,被烫得再也没了一点生机。
“是你。”卓不凡眯眼凝视。
苏织哽了一下,没发出声。
连翘跟她说,天宝四杰里打扮得最华丽的那个是卓宗主最宠爱的儿子。其余几个,都是卓宗主这些年倾力培养出来的翘楚,平日里也是卓不凡的左膀右臂。
“这算不算冤家路窄?”旁边,卓不同勾起嘴角。
苏织后退一步,身侧一大片阴影笼罩在她身上,挡住她的去路,是四杰中的卓不平。
“小师妹又想跑?不准备跟我们道个歉吗?”
“我,为什么要道歉。”
苏织屏住呼吸,少年们身上浓重的火药味见缝插针往鼻子里钻,呛得她直想打喷嚏。
“你骗我们说你不是药宗新来的外门弟子。”
“还有,三番两次拒绝拜师父为师,你是看不起我们天宝宗吗?”卓不同绕到苏织另一面,三个高挑的少年呈包围结构把她困住中间,她能明显感觉到他们进入院子之前携带的怒火,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苏织死死捏着鼓囊囊的荷包,树妖内丹的气息让她维持住了表面的平静。
“我记得我当时并没有否认过我不是新来的外门弟子。”她只是没有承认而已。
“而且,”苏织接着道:“我现在已经不是外门弟子了,师父来信承认了我的身份,我如今是药宗宗主穆紫英的亲传弟子,所以我才有去上课的资格。另外……”
苏织顿了顿,眼前少年们似是对她撇清自己的辩解感到好笑,冷嗤着往中心逼近一步,笑意不达眼底。
“小师妹真是生了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卓不同弯腰,英俊的面庞又凑近了几分,“让我听听你还能说出什么花来。”
苏织气息微微凌乱,湿润的眼角挂上一抹薄红,欲瞪又止。
天宝宗的人还真是即爱面子又护短,她只是没有服从卓宗主的要求,拜入天宝宗门下,就一再被这些人逼迫追问。
泥人也有三分气性,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苏织浑身发抖,捏紧拳头。
“新入门的弟子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选择师父,这是日月山的规定,想必各位师兄都清楚吧。我既然选了药宗,这只能说明我觉得天宝宗不适合我。当然,这种感觉在几位师兄的影响下,变得更加根深蒂固了。我现在非常确信,药宗对我来说就是比天宝宗更好的选择!”
苏织掷地有声地说完,刻意抬高的声线震得她头脑缺氧晕眩,心脏怦怦跳个不停。她连忙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少年们瞳孔紧缩,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周围的空气都被他们身上火药味熏染得炽烈而刺激。
她讨厌这种极具侵略性的味道。
苏织晃了晃脑袋,眼里毫不掩饰厌恶,咬牙撞向正面卓不凡的胸膛。
突然袭击,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但少年纹丝没动。
苏织弹回来的身体,被两只胳膊同时拦住。站在左右两边的少年,分别抓住了她一只不断挣扎的手腕。
皮肉贴紧皮肉。
又来了,那种充盈的力量感。
源源不断进入身体。
出门时觉得凉意逼人,特意多穿了一件衣服,此时捂得苏织鼻头冒汗,喘声越发急促。
她强撑着脱离少年们的臂弯,娇躯微颤,鬓边湿亮,汗珠润湿弯弯绕绕的发丝,紧贴着新雪般白皙发亮的皮肤,从她的颈线滚落到衣领深处。
热意不断蒸腾,惑人的花香在咄咄逼人的火药气息里勾缠弯绕。
“放开我。”苏织的声音软得一塌糊涂,带着不易察觉的哭腔。
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那股涌入身体的力量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阈值。
她就像是衣襟上那朵枯萎的小花,每一片花瓣都被强势注入生机,不得不重新舒展。
痛并快乐着。
“你……”站在苏织正对面的卓不凡,把她所有细微的表情都尽收眼底,在那蛊惑的花香中,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起手,往苏织眼角抹去。
砰的一声巨响。
卓不凡眼前一黑,只觉得肋骨好像断了几根,整个人不受控制飞出去几丈之外。
旁边的卓不同和卓不平也是相同的遭遇,像是被某种力量击飞,巨大的冲击波把患慈居的围墙都撞出一个大窟窿。
他忍痛抬起头,方才的位置已经不见那少女的身影。
忽然一声柔弱的泣音引起他的注意,卓不凡往上一瞥。
高耸的院门上方,一个披头散发的火红身影,正以一个充满占有欲的姿势,将少女单薄孱弱的娇躯紧紧搂在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