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慧客栈是若水古镇上,是数一数二的客栈,不论价格还是环境。因每个套间都自带一个小院子,院里还有温泉泡汤,客栈的价格直逼一线城市五星级酒店的豪华套房。
初秋时分,客栈的小院子里,正是柚子和蜜橘开始成熟变色的时候。油绿的叶子,泛黄的果子,还自带一股香气。不远处靠墙的红漆小桌上,香炉里燃着惠安沉香,和着蜜橘树的香气,让人内心极其安静。
蒋乔舒昨晚到酒店的时候,跟前台定了8点的叫早服务,她平时六点准时起床,因为昨天过敏的事情,她故意让自己多睡一会,以保证这一天的状态好些,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清晨,古镇上有点冷,蒋乔舒出门时,披了件驼色风衣在衬衫外面。走出温泉小院,是客栈里最大的院子,老板慧姐正在院中茶桌前烧着水,见她走来,说:“早啊,蒋小姐!”
蒋乔舒脸上微微一笑,说:“慧姐早!昨天是您女儿陈竹给我送回来的,麻烦你们一家人了。”
“她啊,还用谢?客气了,我们家小竹就是个热心肠,小事情。”慧姐忽想到了什么,就冲着厨房喊:“张妈,蒋小姐起床了呀!小米粥好了没?”
又对蒋乔舒说:“本来我们客栈的早餐是面食、海鲜粥、小菜。今天早上的菜单是片儿川和葱油面,小竹说你过敏了,那个傲什么喝多酒的英文名小伙子,是吐得胃坏掉了,就让厨房给你们做的小米粥。早餐这么重要,喝粥怎么能吃饱呢?我就让张妈弄了些素馅儿的小笼包。你在屋里面吃,还是院子里吃?”
蒋乔舒谢过慧姐,说在院子里吃。又问:“昨天那个男生几点回来的?就是我的助理Oscar。”
慧姐:“凌晨三四点吧,我正想和你说呢,之前你不是定了车,包车今天出去么?你张叔昨天去接那小伙子,现在还补觉呢,安全起见,今天不让他开车了。我等会找个人带你去,你看成么?”
“可以的。”蒋乔舒记得昨天夜里陈竹送她回的客栈,她担心陈竹一个人回酒吧去不放心,还多问了两句。陈竹说她不去酒吧了,还说她妈家的客栈里,有她的房间。蒋乔舒四下看了,没有瞧见陈竹,就问:“小竹也住在这里么?”
“她啊,她有自己的房子。我们小竹,可是大姑娘了,早就独立了,不爱跟我这老人家住一块。不过昨晚上,她是住这里的,就在你隔壁那个小院子,是我特地留给她的。”慧姐经由这么一提醒,眼睛一亮,说:“诶?小竹呢?我让小竹今天给你开车好了,都是女孩子,一路上有说有笑,多有意思。”她起身,喊了两声,没人答应。
厨房的张妈端着个大竹托盘过来,说:“小竹刚才穿着一身黑出去了,说一会儿就回来。”
“又cos去了?”慧姐问。
“那今天穿的,可像是个不良少年。”张妈笑了笑,“可能是哪个动画片里的人物吧。”
“那叫动漫!”慧姐这人特别开朗,还自带幽默细胞,一边觉得好笑,一边跟蒋乔舒解释着:“小竹她有自己的店,不过平时没什么事,就喜欢弄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教我们,那叫cos什么玩意儿的。唉,我本来的梦想呢,是给她培养成为若水名媛的,哎呀呀呀,然后不小心养歪了,勉勉强强成了——平平无奇的若水村花。”
蒋乔舒觉得自己好似一下就置身在很轻松的度假环境里,她冲着院子中的景致淡淡一笑。
不久,蜜橘树下的石桌上,就被张妈摆满了各种小菜。
张妈“啧”了一声,一边给蒋乔舒布菜,一边嫌弃慧姐似的,说:“我瞧着我们小竹,就是咱若水古镇上最好的姑娘。什么名媛、村花都不配她。你这当亲妈的,老黑她。”
慧姐嘘了一声:“村花还不够好啊?村花这词,在我们那年代,可是美女的代名词啊。”
蒋乔舒听着两个四五十岁的女人在相互调侃,有趣极了,这餐饭吃得很是开胃。
慧姐一边喝着茶,一边和客栈里进进出出的客人聊天。原本和慧姐约好九点左右出发,蒋乔舒吃完饭不过八点半,她就站在院子里看着花花草草,慧姐瞧着她好像有些无聊,就说:“门口是一条老街,人不多,但是各户的门珰、石兽、铜环啊,都是过去的老玩意儿,你去溜达溜达。等小竹回来,我让她给你打电话。”
蒋乔舒从来喜欢古朴气息的老宅,难得有这个闲暇,她打算出去看看。出了静慧客栈,就在老街上转。她双手插进风衣口袋,漫步着,呼吸着古镇上充满桂花香和蜜橘香的清新空气。
“有本事别跑啊!”伴随着这一喊叫声的,是从胡同里传来的凌乱跑步声。这个声音是个女孩子,有点像陈竹。蒋乔舒怕她遇到什么麻烦,忙走过去看。
胡同里,就见一个少女背对着她,黑色上衣极短小,整节腰身都露在外面。又短又瘦的黑短裤下,是一双过膝的黑色长靴。她长长的头发,于后脑上梳了个超高的马尾。
身形和陈竹差不多,就是这打扮和昨夜那个斯斯文文在舞台上唱歌,性子瞧着又软糯的女孩全然不同。
更夸张的是,她右手正拿着一根木棍,身后还护着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她的对面,站着七八个十五六岁的男生,正跟那女孩身后的男孩子喊话。
“陈硕,你要是有种你就别找帮手啊!靠你姐算什么男人啊!”
“你还靠你妈才能长大呢,那你不算男人了?”说话的人是陈竹,蒋乔舒已无比肯定。
“不是,大姐!你几个意思啊?我们跟陈硕是朋友,就一起玩玩,有啥玩不起的?至于您老人家拿着大棍子乎我们啊?”
陈竹:“这叫玩?让他回家偷老子的钱出来给你们花,这叫玩?这叫犯法知道么?你们几个人一起欺负他,这叫玩?这是校园霸凌吧!我知道你们都叫什么名字,哪个学校哪个班的!你们再欺负陈硕一次试试!我直接带着警察找你们家里去。姐说到做到!”
那几个男孩看她一副很不好惹的样子,有怕事的就说:“走吧,走吧,以后不跟陈硕玩就是了。闹大了谁好跟老娘交代啊,算了。我还想好好毕业呢。”
“妈的,玩不起,就别跟我们一块玩啊。”
说着,一众人骂骂咧咧四散开。
陈竹这才转过一点儿脸来,看着比她矮半头的陈硕说:“看明白了?这是朋友么?欺软怕硬的玩意儿!下次再偷你爸的钱,就让你爸打断你的腿就好了。别找我,我跟你可不是一个妈。我妈也生不出这么废物的儿子!”
陈硕硬着脖子,一副倔强模样,可他不过才十一岁,那样的硬气挺了不过五秒,眼泪就开始无声往下掉。他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抽泣着:“姐,爸说了,有事就找你啊!那你说,那你告诉我,这回我咋办好?钱都请他们吃饭了,拿不回来了。”少年如今没有回头路可走,在姐姐面前,是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固执。
“那是你爸,不是我爸!”陈竹冷笑了一下,“你说咋办?钱是不是你偷的?饭是不是你吃的?一个大老爷们,还好意思跟我哭哭唧唧的?”
“姐,你先给我,行不行?以后我攒零花钱还给你。”
“我可不是扶弟魔。”陈竹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开了公放,她故意要给陈硕听。
那头男人接电话时,显然心情不错:“喂喂喂,这不是我宝贝大闺女么?”
陈竹翻了个白眼:“喂,老陈。你的宝贝大儿子偷了你一千块钱,你竟然不知道?是最近是钱多,感觉不到么?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看紧你儿子,养不好回头得吃牢饭去!还有,以后你们老陈家的事别烦我。”
“诶,不是,你不姓陈啊?你怎么这么说话呢?陈硕他不是你弟弟啊?”那头的陈富贵脑子停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你说啥?陈硕他偷我钱了?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
陈竹将电话放到陈硕跟前,声音变大,“每回你都说打断他狗腿,我看这狗腿还挺不好打的,怎么还好好的长在狗身上没断呢?老陈,加油,恭祝成功!”陈竹挂了电话,对陈硕说:“赶紧滚回你家去!”
陈硕叹了口气,声音拉得长长的,“姐……”
陈竹从裤子口袋里的小盒子中,拿出一根手指饼干,斜着叼在嘴边,跟抽烟、叼牙签一样痞气十足。她酷帅又霸气地转身,没搭理陈硕。才抬眼,就看见胡同转角处,蒋乔舒饶有趣味地看着她,那笑于她美艳绝绝的脸上,引而不发。
她无意偷窥陈竹的私事,可不巧,由于内容太过精彩,一不小心就一口气看完了。蒋乔舒忙转身,想装作自己只看到了一眼的样子,不甚在意的感觉。
陈竹嘴里的手指饼干“啪嗒”掉到地上,碎成三段。她无暇顾及那饼干,忙低了头,心里无比懊恼,怎么这副鬼样子被姐姐看到了呢?
她想起自己早上画的那个“暗黑”妆造,毁的肠子都青了。嘴里还余下半段手指饼干,她想着吐地上肯定不行,就赶紧闭着嘴咀嚼起来。又怕蒋乔舒走得远了,忙低下了头,疯狂嚼着饼干,声音呜噜噜地,低声说了句:“姐姐,你怎么在这?”
那因为吃得着急而迅速抖动的腮帮子,如在啃干果的小仓鼠,怎么看怎么可爱。蒋乔舒转头,就瞧见这副模样。她压了下唇,不让自己笑出来。又看陈竹眉毛眼睛拧到一处,那副要哭了的神情,与方才逞凶斗狠的人判若两人。
而眼下的陈竹看见自己的那副神态,好像不良高中生被教导主任抓包一样,她又很想笑。这个女孩子,真是个宝藏啊。蒋乔舒从来最会掩饰自己的情绪,心里如何想笑,嘴上也是淡淡的。
她抿了下唇,如实评价道:“小竹今天看起来好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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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黑色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