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山之风 [AG] 第41章 拾刹（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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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姨，这边请。”

朗霁额头有些许冷汗渗出，她一面为姜见凌带路，一面在群聊里跟进最新情况。

11月5日，原本并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但凑巧的是，朗霁家里的姨姥姐妹们在今天举办家族聚会。

更凑巧的是，她们向来偏好在自家新闻社聚会，反正那里门可罗雀，每日能进账一牛毛，就算地母娘娘保佑了。

在妖界，没有妖族敢光明正大地歧视朗家，人界则不然。朗霁一心想给姜见凌留个好印象，于是临时把家妖们劝到了别的地方。

希望一切都来得及。

姜见凌看着朗霁视线有些飘忽，关切道：“朗姐，要不我们先休息会儿？”

朗家新闻社开在鸟不拉屎的地方，地理位置很是一般，从逢剑阁御剑出发，过了一小时都还没到。

姜见凌曾热心提议用传送阵，只是被朗霁婉拒了，理由是连上一周班，有一点点晕阵。

“无碍。”朗霁抹了抹冷汗，“在下歇息几日后，已经好多了。”

她勉强笑了笑：“多谢姜姨关心。”

姜见凌只好同情地拍拍她的肩膀，上班果然蹉跎人生，幸好自己不用上班。

在朗霁的有意拖延下，三小时后，二妖总算抵达目的地。

云雾尘沙之中，伫立着一座雌伟巍峨的城堡。走到近前，抬头望去，苍劲有力的四字若隐若现。

——蟑口就来

貅武曾提到，朗霁的家族产业就叫朗家新闻社，朴实无华，装修也很接地气，只是生意过于惨淡。

而现在的姜见凌，看着眼前镶金嵌玉的牌匾，以及风马牛不相及的品牌名，陷入了十秒的沉默。

她委婉问道：“贵社也改名了吗？”

朗霁尴尬地点点头：“这是我三姨的手笔。”

迦罗玛峰的新闻社办得红红火火，改名后甚至再创新高，她趁着风头正劲，总结出了一本经商宝典。

宝典中提到，品牌名一定要朗朗上口，跟营业范围交相呼应。

朗霁的三姨越听越觉得有道理，她翻遍成语宝典后，最终定下了这样四个字，还特意嵌上了名贵材料。

只可惜，别妖不怎么能欣赏暴发户一般的装修风格，对这名字也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改名后的朗家新闻社，生意反而越来越差。

朗霁脚趾不自觉地开始抠地，恨不得抠个地洞钻进去，但她深知，现在并不是逃避现实的时候。

她平复了下呼吸，上前推开黄金含量99%的大门，朝姜见凌道：“姜姨，请。”

“朗姐，请。”姜见凌笑道。

新闻社内部倒是雅致许多，朗家财大气粗，又善于借鉴，在多年的努力缝合下，这里被布置得格外宽敞明亮。

每层都设有数百个多功能雅间，设备齐全，干净整洁，除了没有客妖来往外，一切都很完美。

作为唯一的客妖，姜见凌在心底叹了口气，就近选了一间雅间，很快就进入找碎片的状态。

在迦罗的时候，姜见凌三天两头就要去一趟蚂上报道，她对搜寻功能用得很熟。

她跟着无名的提示，细细搜寻妖界的影像。

而另一边的朗霁，没安心几分钟，又再次陷入了煎熬。

刚进来的时候，她松了一口气。

这次家妖们很配合，一个妖都没留下，她们一定正在百里外野炊，玩着十六姨开发的新游戏。

没走几步，她就感觉到了几股熟悉的气息。

她内心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在看到时不时晃过的几抹黑影后，预感果真变成了现实。

座椅下面、掌机旁边、音响喇叭里面……各种奇奇怪怪的位置，只有想不到，没有躲不到。

姜见凌正在认真冲浪，朗霁趁机退到外间，朝她们传音：“家妖们，请问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咦，姐姐看得到我吗？”一位小妹语带兴奋。

姨姨们说过，人族不太喜欢她们，所以最好不要贸然出现。非要出现的话，最好变小一点，不要太惹人注意。

小妹举一反三，不仅将身型变小了，还变回了原形。她们的大脑瓜子完全没有想到，朗家的原形比人型更令人难以接受。

朗霁委婉道：“家妖，不然还是变回人型吧？”

“不行不行！”小妹很有原则，“万一把姜姨吓到怎么办？”

朗霁设法偶遇姜见凌一事，朗家上下早有听闻，想到这一点，小妹又热心问道：“姐姐，我能帮上忙吗？”

不帮忙就是最大的忙，但这句话朗霁说不出口。

她想了想，朝小妹道：“当然能。”

说罢，就朝家妖们招招手，示意她们跟上前来。

会客厅正对着姜见凌那间雅间，朗霁陆续将小妹们劝了过去，约好等她信号行事。

信号是她在姜见凌面前跳街舞。

——朗霁并不会跳街舞，这是她瞎掰的。

但小妹们不知道，她们纷纷摩拳擦掌，声称要把握良机，一定不能给朗家丢脸。

之后，朗霁不动声色地设下防窥结界，动作麻利地开始清场。

年龄小的家妖们好骗，年龄大的可就难了。

“七姨，你躲墙角干嘛？”朗霁今天叹过的气，比她这辈子加起来还多。

“嘘——”七姨很稳重，“别说话，万一把姜姨吓到怎么办？”

朗霁故技重施，想把七姨也骗到会客厅里，谁知七姨一听就接连摇头：“不行不行，你一个妖我不放心。”

她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朗霁：“你俩结识也半个月了，还没找到机会吗？”

“不急在一时。”朗霁平静回应，临走前还不忘也给这里设下隔音结界。

隐藏在平静外表下的，则是一颗惊涛骇浪的心。

她不敢细想，刚刚姜姨进来的时候，是没看到，还是看到了但假装没看到。

事实证明朗霁想多了。

姜见凌只看到新闻社一片萧索，她心情有些沉重，并没有注意那些淘气的妹妹们。

与无名相似的碎片影像，在她的脑海中一一闪过，她一面感应碎片，一面思考怎么让朗家新闻社起死回生。

朗家的资源库不怎么丰富，别妖也不怎么看得上，长此以往，老客户逐渐流失，新客户趋近于零，盈利率越来越低。

越不赚钱，大家越没动力去收集资料影像，最终陷入恶性循环。

就连朗霁也对家族企业没什么兴趣，天天往逢剑阁跑。

“妖界搜寻完毕。”

如姜见凌所料，妖界的搜寻活动很快宣告失败，巴掌大的素材库毕竟翻不出什么花来。

她准备再搜搜人界，碰碰运气，万一有结果，就效仿夹馍姐的法子，把碎片偷渡进来。

“欢迎探索人界，请选择纯净版或未剪辑版。”

屏幕左侧是纯净版的图标，虎鲸图案正笑得开心，右侧则是未剪辑版，骷髅头像触目惊心。

姜见凌不敢大意，她朝门外喊道：“朗姐，求助！”

正在清场的朗霁听到呼唤，立马折了回来，还不忘给姜见凌这间雅间设了个结界。

“怎么了？”朗霁依然挂着温润如玉的笑容。

“我想搜索人界，但弹出来这个选项。”姜见凌指指屏幕。

这是在迦罗那边没有遇到的情况。

她问道：“纯净版和未剪辑版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很大——”朗霁解释道。

她走上前来，眼角余光却瞟到一只小妹正在偷摸上桌。

朗霁连忙帮姜见凌转了个身，推着她的座椅，滑到另一架机器妖前。

“我们看纯净版吧。”朗霁按下搜寻键后，佯装不经意地背着手，将淘气包送到会客厅。

为了吸引姜见凌的注意力，她放慢语速，细细为她解释。

人界对蚁族没有太大仇恨，因此，蚁族传回来的影像不需要经过特别处理，就能直接上传到资源库。

而蟑螂族不一样，它们传回来的影像，不是黑不溜秋，就是播着播着突然出现一只拖鞋，画面戛然而止。

除了拖鞋之外，还有扫帚、拖把等凶器，也有猛人徒手开打。无论是哪种场面，观看体验都不太愉快。

最初的一批客妖不明就里，很快就被砸出了心理疾病。

在她们看来，拖鞋砸的不是蟑螂，而是她们这些可怜的消费者。她们只想安心看着小剧，吃着薯条，享受冲浪的惬意，谁要花钱买虐受啊？

在几番投诉之后，朗家族妖痛定思痛，开始轮流担任剪辑师，把这些不妥的影像通通剪掉。

不是机器妖用不起，而是族妖更有性价比。

成妖的族妖抗压能力极其出色，再加上家里妖多，有时候一年到头都轮不上一回。

当然，为了照顾大家的心理健康，剪辑师每次工作时长不超过一小时，划划水摸摸鱼，很快就过去了。

如今，未剪辑版在入库后，只需等候几日就可以观看对应的纯净版。

朗家希望满足所有客妖的需求，于是自作主张地保留了未剪辑版。资源更全面，画面更刺激，欢迎有特殊癖好的妖族选择。

虽然根本没妖选择。

姜见凌也不例外，她不怕刺激，但很害怕在新闻社看到自己的拖鞋，那对她和朗家的感情是场考验。

“好好好，看纯净版！”姜见凌连忙附和道。

蓝光闪过，屏幕之中，赫然是一双熟悉而陌生的登山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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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拾刹（二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