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山之风 [AG] 第16章 迦罗（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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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噬灵蛊的手术还不够成熟，取蛊期间也要承受莫大的痛苦，浮世门并不对外开放。

姜迎帆一直想多等几年，等技术成熟后再让女儿取蛊。

她算是运气好的，后遗症不算多，只是偶尔有些头痛，寻常止痛药也能压住。

但姜见凌不一样，她小时候吃一颗退烧药都要在治疗舱里待半月，唯二耐受的药物是筑昂杰安母药和盟捷调经药，因为她们没有副作用。

这是小凌少偷偷试药发现的，当时她谎称帮妈妈领壮姐，只可惜，在壮姐客服部回访时漏了馅。

至于东窗事发后的经历，她不是很想回忆。

“妈妈，你当年看见的景象还没有发生，对不对？”姜见凌突然问道。

姜迎帆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那我们赌一把吧。”姜见凌抬眸，眼神坚定。

二十多年前，姜迎帆曾经一窥未来之景，没人知道她看见了什么，但次日，姜迎帆便在生育中心登记了信息。

姜见凌猜测，那副景象一定和自己有关，但妈妈总是神神秘秘，笑而不语。

姜迎帆叹了口气，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或者你帮我算一卦？”姜见凌开玩笑。

姜迎帆默了一瞬，拿出铜钱，开始占卜。

她为了研习预知之力，曾拜入大师门下学艺。

后来预知之力毫无寸进，招摇撞骗倒是学了不少，起的卦嘛，时灵时不灵。

心里没谱的时候，倒是能来找找心理安慰。

铜钱落入手中的一瞬，姜迎帆突然听到一道缥缈的声音。

跟当年的感觉一样。

“……绝处逢生。”她有些怔愣。

“大吉大利，承妈妈吉言。”

姜见凌笑了笑，起身从保温箱里拿出宵夜。

她亲了亲妈妈的脸颊：“爱你。”

“我也爱你。”

《丛林至尊》接近尾声。

少年和黑虎跋山涉水，发现世间并无至尊宝珠，但她们在征途中逐渐成长，最终背水一战，打败恶龙。

恶龙大限将至，幻化出龟姥的残影。

年少之时，龟姥也曾意气风发，她在深渊下得到机缘，却没能抵抗住至尊宝珠的诱惑，数百年来，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她将宝珠赠予少年，而后随风消散，去赎该赎的罪。

送走龟姥后，少年和黑虎结伴回到丛林，为亲爱的姐妹们带来新生，自此，草长莺飞，鸟语花香，世间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这是姜见凌喜欢的结局，她会设法让希望变成现实。

…………

1038年6月4日，郊游如期而至。

川云湖是各大高校最青睐的郊游地点。

曾经有中二少年在湖里探险，不小心睡着了，第二天醒来时发现自己安安稳稳地躺在岸边。

还有旱鸭子来这儿学习游泳，不小心把氧气罩摘了，刚刚呛了一口水，就被川云湖送上岸。

玄学事件接连发生，鲸探阿姨介入调查后，推测川云湖有灵，静静庇护着世人。

因此，湖旁连禁止野泳的告示牌都没立。

老师们喜欢的地方，必定是学生们觉得最无趣的地方，姜见凌她们从来不参加郊游。

“哎哟，我没看错吧？”系主任揉了揉眼睛，“铁三娘居然来郊游了？”

铁三娘是铁血三人组——姜见凌、顾岩、林长青的花名，她们还有个黑称叫肠炎灵。

这个黑称主要是某个刺儿头在叫。

柳辞瞟到铁三娘，立马开始大声嚷嚷：“肠炎灵来喽，有人拉肚子吗？”

“二妹啊，”姜见凌过来跟她勾肩搭背，“身体不舒服别硬撑，姐姐带了应急包，药管够。”

“我可去你爹的吧。”柳辞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柳辞前半生顺风顺水，直到遇到姜见凌，她命中注定的劫。

这劫不来上课，但考试永远压她一头，就连小妹也比自己多，柳辞头悬梁锥刺骨，依然是万年老二。

她越想越气，伸腿踹了姜见凌一脚。

“呀，没踹着。”姜见凌啧了几声，“二妹最近实力严重下滑，得多补补腿。”

她朝铁三娘的烤架喊了一声：“岩子，帮二姐姐烤个蛙腿，谢谢啊。”

“早就烤上了。”顾岩朝柳辞挥了挥蛙，笑得像个一米九的孩子。

这学期的郊游活动依然没什么新意，上午野炊，下午游湖，柳辞啃着蛙腿，在各个烤架之间来回蹦跶，帮导员统计游湖人数。

川云湖平静无波，游湖等于换个地方睡觉，不过，很多学生觉得来都来了，那就睡呗。

“我不去。”林长青和顾岩异口同声。

“我要去。”姜见凌开口。

肠炎二人组对视一眼，改口道：“好吧，我要去。”

柳辞摸了摸姜见凌额头：“你不会被夺舍了吧？”

姜见凌把二妹的爪子撕下来，面无表情。

噬灵蛊又在控制她。

侃天侃地的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上船的时候。

柳辞把“战神虎鲸S88-9”氧气罩分发给大家，民测版本设有隐藏相机，可以将用户看到的画面传给监控器。

姜见凌收好装备，跟铁姐们打闹了一阵，便往另一条船走去，她今天有任务，要单独行动。

游船采用仿古设计，不算很大，跳湖很方便，姜见凌坐在船上东想西想的时候，碰巧看到人群中有个兔儿爷。

这是西渊最后一个末人，西临大学降了六百分才录取到他。

要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姜见凌提溜着末人重新往船上走去，眼前突然出现一头拦路虎。

拦路虎面色不善：“姜见凌，你脑子没毛病吧？”

“我没病，真没病。”姜见凌拍了拍柳辞的肩膀，让她安心。

柳辞沉默了一瞬，上一个用这句式的人是她老妈，对着酒缸说自己没醉，真没醉。

这劫今天怕是摊上事儿了。

“不行，”柳辞开始按终端，“你不对劲，我找阿姨们帮你看看。”

“我真没事，不信你问岩子她们。”姜见凌把她的手摁住，状似不经意地画了个圈。

柳辞一顿，之前她跟肠炎灵切磋的时候，握手画圈代表准备就绪。

她看了眼不远处，那二人面带笑容，正在互相炫耀自己的肌肉。

完全没在担心铁姐们。

“好吧，”她犹豫片刻，妥协道，“那这个报警器你拿上。”

“谢了。”姜见凌笑眯眯，“晚上再请二妹吃十斤蛙。”

噬灵草在挑选猎物时，喜欢广撒网多捞鱼，有时候，负责撒网和捞鱼的噬灵草并不相同，潜伏期长达十日。

行为越反常，就越可能是它的目标。

姜见凌现在大脑很清醒，她面上没什么波澜，跟着噬灵草的想法默默划船。

游过湖心时，姜见凌的内心突然涌起一阵异样的感觉。

她打翻船，用力往后蹬了一脚，便朝深处游去。

研究室，姜迎帆调整了下参数，把湖底的景象清晰呈现在众人眼前。

噬灵草有些胆小，以前鲸探阿姨试图蹲点，但刚刚蹲上，它就迅速枯萎，连根叶子都没留。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这次她们没有跟姜见凌一起下水，只是伪装成学校保安，在岸上组织秩序。

川云湖附近从来没人伤亡，就算没逮到噬灵草，也能保住姜见凌的一条大命。

大家都很放心。

姜见凌刚刚趁翻船时试过了，她还能控制自己的肢体，下水之后，她继续装成被引诱的样子，往深处游去。

氧气罩人人都有，大概能用24小时，噬灵草给她设的圈套应该还没出现。

湖水有些阻力，姜见凌不紧不慢地游着，过了好几分钟，才看到湖底有个巨石，旁边是她们心心念念的粉伞伞。

她按捺住自己激动的心情，专心撞过去。

快临近时，又以吃猪的速度，从腰包里掏出捆灵盒，把旁边的噬灵草扣住。

盒上的生命提示灯顿时亮起。

今天她带的捆灵盒是内测版，只要扣住噬灵草，盒内机关会自动把它连根拔起，据说三岁小孩都会用。

里面还设有超密闭隔离层，能够暂时隔绝噬灵草的影响。

那股异样的感觉逐渐消失，姜见凌长舒了一口气。

她按了按捆灵盒上面的回程键，盒身自动变换成机械鱼，它得意地摆摆尾巴，朝岸上的鲸探阿姨游去。

鲸探阿姨动作很快，不过片刻便将它送到了研究室。

“活的！活的！”头发花白的老教授神情激动，她把噬灵草放在研究舱里，模拟自然环境，让它放松警惕。

研究舱凝聚了她们多年来的心血，老教授注入一管生长液，眨眼间便培育出了第二株噬灵草。

“太好了！”老教授喜极而泣，“这死爹玩意儿也太难逮了，这次多亏小姜。”

“谢谢小姜同学，”她朝通讯器喊道，“赶紧回来吧。”

姜见凌一直等在湖底，她想巡视巡视四周还有没有活草。

听到老教授的话，她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我—爱-你（真的吗）？”姜见凌问道。

姜迎帆接过通讯器：“我—爱-你-（真的）。”

“那就好。”姜见凌心情轻快，往岸上游去。

她以前是不怎么看得上川云湖的，无趣又无聊。

不过这场风波之后，她突然觉得，跟川云湖联络联络感情也不错。

“妈妈，那我游两圈再回来啊。”姜见凌开口道，“你跟阿姨们说一声呗。”

姜迎帆失笑：“好，注意安全。”

川云湖的安全系数在全人界都数一数二，她在女儿腰包里塞了各种求生工具，光是压缩版氧气罩就有十套不同批次的，可保万无一失。

“爱你，妈妈。”

“爱你，宝贝。”

水下的时光变得无比漫长，姜见凌游了半圈，觉得强扭的瓜不甜，有的感情很难培养起来。

她按住紧急求生球的按钮，准备直接飞出水面，帅气登场。

但她没能飞起来，反而感觉自己在亲吻湖水。

氧气罩碎裂的声音显得清晰可闻。

姜见凌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暗骂了句靠北，一边从腰包里掏备用氧气罩，一边快速往上游去。

只可惜，掏一个坏一个，同时失效的还有报警器。

四周一片寂静，浓重的黑雾从姜见凌身后包覆而来，在快要触碰到她的时候，泉心涌出一阵巨大的漩涡。

漩涡冲散了黑雾，将姜见凌严密保护起来。

姜见凌失去意识的前一秒，脑海中陡然出现八个大字。

——珍爱生命，拒绝野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