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戎设了一个局,要把苏既潮引出来?”
“是的。”
“所以他去辅导机构代班、和李与回招待所、甚至包括买安全套,都是他设计中的一环?”
“你想想,如果这个苏要是真的喜欢裴戎的话,眼睁睁看着裴戎做了这些事,是不是要被气疯了?”
“不是吧……裴戎又不是什么大美女,再怎么说,他都是个男的啊?啧,怎么最近,同性恋是很流行吗?”
“哎,就裴戎那张脸长得,甭管男的女的了,男女通吃也不是太奇怪吧?”
两个警员在办公室里聊着,我的心情有点难以言喻,
——我以为裴戎是来陪我,为了我才来上课,甚至提出和我睡一觉,起码也是有点喜欢我的。
可是他喵的谁能想到,裴戎只是利用这些事情,逼苏既潮跳脚、要把苏既潮引出来罢了。
刘关风真没说错,只有我才会满脑子都是恋爱,我还真是喜欢自作多情。
而如此想来,古警官今天问我和裴戎的关系、安全套的由来,甚至把张老师叫过来,寻问裴戎为什么要去那里带班,都直中要害。倒是我,因为自作多情,反而把时间给耽搁了。
我心急如焚,
撑住脑袋,用手掌捂住眼睛,眼球的酸涩就快要挤出泪来也思考着一个问题——如果苏既潮控制了裴戎,他会想杀裴戎么?
很显然,上一世的记忆很明确地告诉我,比起杀掉裴戎,苏既潮显然更热衷于把人玩坏,如果裴戎真的陷入被动,落入苏既潮之手,必然会遭受比死更可怕的折磨。
而现在裴戎执意要和苏既潮玩这“耗子追猫”的游戏,裴戎在明,苏既潮在暗,
如果真出了什么事情,裴戎单枪匹马,又该怎么应对?
裴戎为什么不把定位器留下一个?
这太冒险了。
除非是要和苏既潮有非常近的肢体接触,怕打草惊蛇地暴露。
裴戎已经和苏既潮见到面了吗?
据古警官说,到目前为止,裴戎的手机已经被找到,但是手机扔在垃圾桶里,上面被装上了监听设备,而以裴戎踪迹全无,扔掉手机的这一举动来说,两人很可能已经见面了。
他们会在哪?
海川市就这么大,哪怕是春运,所有岗哨也都加强了对出市的监控登记,就连货车都要开箱查验才能过安检,所以若想出海川,估计不是那么容易。
况且刑警们已然立刻去追查窃听器的型号,并对手机遗弃处的两个路口开启了地毯式的搜索,全队全局忙得都不可开交。
唯有我坐在刑警队里,是个只会喘气的闲人。
我望着墙上的挂表,秒针滴答滴答地走动着,时针已经接近指向12,这才意识到,今天晚上的12点一过,就是大年三十的除夕了。
要过年了。
以我对苏既潮的了解,这人如果被逼急了,肯定会趁着别人的最高兴、最喜庆日子,整出些花活来——绝对是消停不了,他应该会选择在这个节骨眼上动手,搞出些惊天动地的大动作,把世界都搅成个天翻地覆才算满意。
我心中挂念着裴戎,更想帮上点什么忙。
然而作为一个未成年的普通公民,就算长得再高,警察也还是不会让我做什么。
“少爷,你快别在这儿添乱了,要么你就安静坐着,要么就回家等消息。”小曹如是跟我说,“今天就大年三十儿了,你爸不过来么?”
我摇摇头:“他病还没好全乎,我给劝住了,不让他来回折腾了。”
小曹那双大眼睛里蓄着几丝愁绪:“哎,那要不然你先回家去等着得了,一来是你在这儿等着也没用,帮不上什么忙,二来你爸心里也挂挂着裴戎,一个人在家,年也过不好,你回去他起码还能安心点?”
我无声地点头,因为她的提议正戳中我另一块软肋——父亲的安全,一直是我在听说了辛长光的死讯之后,所十分忧心的——毕竟原本该好好活着的辛长光、刘宁等人都能遇害,更何况上辈子就被苏既潮亲手捅死的我父亲。
“那我今天买客运票回去一趟看看我爸,如果什么时候需要,我再马上回来。”
小曹叹一口气说:“...看情况吧。”
-
海川市往青州县城的客运巴士,也是和火车一样,都是按时间表定时发车,上车再买票,直接把钱给收钱的客运人就行。
春运繁忙,人流量大,在海川务工的农民工返乡回家过年,车次自然加了几趟。
我怕挤不上去,就赶了最早的一个点儿,大年三十的六点半就赶去客运站了,然而我这早赶了个寂寞,因为客运站里排挤着长龙,即便是6:30过来的我,还是没能挤上第一班车。
6:30的车,6:35便已坐满发车。
下一趟车是八点钟,一个半点儿以后。
毫无办法,我只好找了个地方一坐,小憩眯了一会儿,没睡好,就被马路对面不远处,那个叫卖烟花爆竹的摊儿给吵醒,原是有几个小孩在偷烟花炮竹,被老板当场抓获,膀圆腰粗的中年男人拎起小孩的帽子,禁不住骂了几声:
“可算被我逮住了,偷了多少了?都拿出来!”
小孩哇哇哇大哭,死都不认,老板生意都不做了,拎着孩子就要去派出所报案,没多久,一个拎着大包小包行李的年轻女人,从排队等车的长龙里挤出一条血路,对着老板满脸陪笑,连忙掏出腰包。
那妇人长得美艳,老板两只眼都看直,因而只象征性地收了点补偿,妇人便领着哭哭啼啼的小孩子走了。
我被莫名吵醒,面无表情地看了场闹剧,又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和空空如也的收信箱,无奈,将手机再次收了起来。
父亲得知我今天下午要回家,连忙把过年的东西掏出来准备,本来他一个人,都不打算好好过了,现在临时抱佛脚,也只是收拾收拾卫生,外加包个饺子。
下午三点到了家之后,我爸正张罗饺子,没想到过年要值班没回家的大刘也在,甚至还包括他女朋友秋秋。
他们看样子是刚过来我家没多久,还帮我爸擦起了玻璃。
我颇为感激地看着刘关风里外屋的忙活,“你过年不回去?你爸妈不想你吗?”
刘关风喜欢笑,现在脸上却挤不出笑了:“我回去,你替我值班?初一初三我都有班,要不你替我上了?”
“我倒是想,等我要考个警校再说。”
“得了吧,就你?”大刘摇摇头。
我:……
“我怎么了?”
“你不配。”
……
我不配。
平时胡侃斗嘴的玩笑的话而已,现在却谁都没笑。
裴戎的失踪,辛长光的死,还有即将发生的危机,像三座大山压在我们的心上,没人笑得出来。
冬天的夕阳,是天边最后的温柔。它缓缓沉下,把天空染成了一片淡淡的橘红色,像是一位慈祥的老人,静静地看着这个世界,直到最后一抹光芒消失在了地平线下。
我代替了刘关风的女朋友秋秋,爬上窗框,漫不经心地擦着玻璃,秋秋出去买酒买烟,是个细心又腼腆的好女孩,可惜家门也不幸,身世有点像连玉,过年不回去也没人在乎。
我注视着秋秋的背影,看了刘关风一眼:“你俩现在同居了?”
刘关风有点意外,我会问这个,“昂,反正裴戎去海川工作了,秋秋愿意调到青州来,我总不能让他她自己租房住。”
“嗯。”
我应了一声,没说什么,毕竟这辈子的很多事情都和上一世不一样。
“你知道火灾双尸案和辛队长的案子,也像11·18分尸案一样,目前都是证据确凿,但也有疑点,根本没法解释吧?”
刘关风哽了一下:“昂,听说了一些,但是毕竟没有跟进,不如连玉那个案子清楚。”
我苦笑着点点头,道:“我现在是怕后面这两个案子,会不会也像连玉的案子一样,被草率的结案。”
“草率?”
我蹙眉: “你难道不觉得11·18结案太草率吗?那个被裴戎抓住的张九是不是之前的那个呼风唤雨的张九、被裴戎反杀的孙力那些多余动作,这些真相都是迷雾重重,11·18为什么要那么快结案?”
刘关风不很赞同我的意气用事:“你可能不太了解‘结案’意味着什么,在现在这种情况下,结案其实只代表侦查结束,移送道检察院审查起诉,最后生不生效,还要由法院判决。
“连玉那个案子,人证物证俱在,法医判断连玉属于自杀,和张九的供认结果完全一致,侮辱尸体是张九做的,为了掩盖罪行的分尸也是张九嘱意他的孙力做的,和作案工具的DNA也对得上,除了那几片无法被解释的玫瑰花瓣,有点像是恶作剧以外,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水落石出,确实可以结案。”
“恶作剧?”
我闭了下眼睛:“怎么可能是恶作剧呢?我不认为是恶作剧——裴戎现在的失踪,肯定就跟这三个案子有关。”
“你的有关是指什么?”
“第一个案子,他就是为了把裴戎引到海川;
第二案子,他原本想杀死我,给裴戎看;
第三案,犯罪嫌疑人到现在的口供都没改,声称想杀的就是裴戎,但我觉得苏既潮本来的目标就是辛长光。”
“如果你说的属实,海川的专案组应该正在查吧。但我听说这个苏既潮只出现在我们的口中,连什么指纹、DNA,统统都没留下,调查起来相当困难。”
我犹豫了一下,提出一个请求:“所以你能不能陪我出趟警?”
“啥?出警?”
“我想去连玉的家里看看。”
“你疯了吧?这大过年的,你上人家家去干嘛?”
“我感觉辛长光的案子可能有突破口。”
刘关风把手里的抹布一扔,浓眉垂下来: “裴戎失踪了我也很着急,但是你要知道,这个案子现在的疑点,就是死亡原因不确定,连城供认的杀人方式是用刀捅,然后失血过多,他吓得跑了,酒醒了回来发现人死了,才效仿女儿被分尸的方式。
“可法医给出的死亡原因,是机械性窒息的可能性更大,有人认为头颅的粗糙切面上,有细绳勒过的痕迹,因为他的喉咙下方,隐约能辨认出一条压迫颈部所形成的沟状痕迹,而勒沟是认定勒死的重要证据。
“但是这条勒沟现在被分尸掩盖了,很不明显,连城也不记得他脖子上有什么痕。也就说,辛队如果不是被连城捅死,可能是被人勒死。
“如果我们能找到窒息死亡的凶器,那杀死辛队的人就不是连城,
“但是事实是,海川刑警队的人找了半个月了,都没找到,你说你要去,可你去有什么用?”
“我不知道有没有用,”我眸色很深,“可是我觉得,我可能比你们更了解苏既潮本人。”
“不行,我不同意。”
刘关风铁着脸坐在我家窗上,“你哪都别去折腾了,给我在家好好过年。”
我:……
刘关风开着车,带我来到连家村的时候,已经是大年三十的晚上七点多。
而让刘关风松了口的根本原因,并不是我的软磨硬泡,而是海川的刑警,在追踪过裴戎的行迹之后,从在某酒店的垃圾桶里,发现了一只被使用过的避孕套。
更糟糕的是,避孕套的包装上发现了裴戎的指纹,套里的米青液却也不属于裴戎。
经过DNA检测之后,警方的资料库里并没有储存这个人。
刘关风的烟把我家熏得云里雾里,良久吐出来一句话:“……怎么搞的,他还买了一包啊?”
我的脸色阴沉得想要杀人。
秋秋带着两瓶老酒和一大盒鞭炮回来,就见这样一幅场面,了解了来龙去脉之后,试图制止我们不要去:
“就算是找到带有DNA的凶器,和安全套里的精/液对上,也就只能证明这个人和辛队的死逃不脱关系而已吧?对找到裴戎现在在哪,帮助还是不大吧?”
刘关风斩钉截铁:“如果真能找到东西证明苏既潮去过连家村,他的路线会进一步暴露,关于他的特征越多,找到他的可能性就越大。”
于是秋秋也不好再说什么。
父亲煮的水饺许久没捞出来,连皮带馅儿都烂在了锅里,刘关风打了个电话给江成钢之后,便穿上了面包服,带上了车钥匙,向我一招手。
我拿好了手机,手电,面包和水。
年夜饭都没吃,就和着刘关风一起上路。
李与:(前爪刨地)(疯狂咆哮)(拿出小刀)(恨不能把姓苏的牛子剁了)
裴戎:……(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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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 5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