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送她到电梯口,停下脚步。
他很有分寸,看出叶素素的不适应,虽然她尝试隐藏。
叶素素转过身,面对他,对他说:“那晚上见?”
莫问目光深沉:“晚上见。”
电梯门一点点合上,莫问的脸消失在门那边。
直到最后一刻,他的视线都停留在叶素素身上,像是要将她灼伤。
叶素素走到公司门口打车,手里还提着袋子,突然听到电话响铃。
她用右手艰难地从左裤兜里抽出手机:“喂?”
“素素,我是阿媚。”那边人说。
叶素素没能立刻想起她。
好在她脑子转得快:“找我有事?”
阿媚在对面娇笑:“没事就不能找你?素素,你说说我们多久没见了?”
这时叶素素终于想起阿媚是何人。
阿媚全名陈媚,是来自海城的姑娘,大学时与叶素素有不小的缘分,两人不仅同寝室还同实验室同导师。
陈媚是复读一年考上的她们大学,叶素素又是十六岁的“低龄生”。
陈媚比她长三岁,一直像照顾妹妹一样照顾她,后来叶素素决定不走科研的路,出国,就与她渐渐断了联系。
陈媚是和叶素素截然不同的女子,她娇俏、可人、会撒娇,完全打破了知识女性在部分人群眼中的古板印象。
且她性格中有细腻之处,与谁都处得来,因此大一大二恋情不断,一直有许多人追她。
她选男朋友似帝王选妃,同寝的叶素素她们就常做她参谋。
叶素素说:“的确是很久了。”
陈媚问:“什么时候回的国?”
叶素素想了想,心里没个准:“就最近。”
陈媚继续道:“你有时间吗?来‘秘密’陪我坐坐。”
叶素素说:“下个月去医院报道前,我都很闲。”
陈媚笑道:“那感情好。”
“秘密”是几人大学时期常去的咖啡店,下午茶套餐物美价廉。
寝室里四个女孩子,只有叶素素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却也属她对周边的东西了解的最少,总要别人带她出去觅食。
叶素素到秘密时远远地就认出陈媚,她头发烫成波浪卷,戴个比脸还大的黑墨镜。
叶素素走到她面前坐下,把袋子放在一边:“他们允许你这么打扮?”
陈媚摘下墨镜看她,露齿一笑:“开学我就把它拉直。”
陈媚毕业后顺利留校,算是寝室四人中混得不错的。
叶素素则远赴国外失了音讯,其他几人不知道她过的如何。
叶素素招手点一杯摩卡,陈媚说:“听说你结婚了。”
叶素素:“你是从哪儿听说的?”
“林峰那家伙在群里大肆宣传,影射你毁了他一颗春心。”
叶素素嗤笑:“我还当不起。”
陈媚说:“他到底是你初恋。”
叶素素指出:“那时我才十七岁。”
陈媚笑道:“最叛逆的年龄,现在依旧?”
叶素素低头:“改了。”
“你老公是哪里人?”
叶素素说:“也是京城人。”
“你们青梅竹马?”
“不,”叶素素摇头,“之前就听说过他,他是很厉害的人。”
陈媚露出好奇的神情:“什么人会让你心甘情愿的结婚?真难想象。我们那时打赌,都觉得你会是最晚结婚的。”
叶素素点点她:“好啊——竟然背着我建这样的赌局!”
“你那时小,我们怕带坏你,在寝室里很多话都不敢说。后来好不容易熬到你成年,你却说不想继续做科研,就搬离寝室准备出国事宜去了,你几时出国的?”
“二十。”
陈媚惋惜道:“导师总说你有天赋,也有直觉。”
他们那个领域,很多人都是同等的努力,也同等的聪明,区别就在于有些人一开始就选对了方向。
成功有时是需要直觉和一点点运气的。
直觉有一部分可以后天培养,有一部分却只能天生。
叶素素点的的摩卡到了,她什么都不加,端起来抿了一口:“可我志不在此。”
陈媚叹道:“你就是这样,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太过分明。”
叶素素不语。
她的家庭,她的成长背景,让她有权利去选择、去尝试、去放弃。
她心态良好,从不怕失败,因她身后有家庭的后盾,也因她之前没怎么尝过失败的滋味。
直到后来她与母亲彻底决裂,也同莫问离婚,割裂了自己身上与过去的关联,脱胎成了个孤独又带刺的人,被社会一点点磨平了棱角。
“你怎么样?”她放下咖啡,问陈媚。
“我一切都好,研究不顺利,你知道,都是正常的。”
“男朋友?”
“没有,前段时间谈过一个,因为太忙,吹了,我或许三十前都不会结婚,近来也想着不要孩子,生孩子对事业是很大的耽搁,老板不愿聘你,也有这部分原因。”
如果说叶素素一开始就活在象牙塔上,那陈媚便从头到尾都活在现实里。
叶素素说:“我最近倒觉得结婚很好。”
陈媚笑了,眼睛弯成月牙:“那是因为你遇见了好老公。”
两人对婚姻就此不提。
接着,陈媚便向叶素素谈起科研圈的种种腌渍事。
世人普遍认为这个圈子应该是远离世俗,清高而纯粹的 。
可搞科研的人也要吃饭喝水、养家糊口,就也有人为了申请项目资金造假数据,给出吸引投资人的结果,甚至有人生生创造了一个莫须有的课题,而这个虚假的课题,又养活了无数做这个课题相关研究的人,最后被曝光时,却如阳光下的泡沫。
外表光彩夺目,内里空空如也。
叶素素脱离了那个“名利场”,再去听的时候,觉得颇为有趣。
可如果身在其中,就是另一番滋味,会有失望,因为曾经对这个圈子有过太高期望,落差太大。
聊着聊着,天色就黑了,叶素素看着外面的天空,忽然想起:“糟了,我老公还在家等我吃饭!”
陈媚看她从未有过的慌张样子,有些好笑。
曾经是重要实验出现失误也不慌不忙挽回的人,现在竟会因回家晚了而失措。
她心想:素素啊,你真是栽了。
……只不知本人有没有意识到。
*
莫问打开家门,一片黑漆漆。
虽然早有预料,但那一瞬间闪过心头的,竟是失望?
他苦笑不出,只觉自己可怜又可笑。
明明她那么明显的厌恶,居然还会相信她冲动之言,估计又是她兄长同她说了些什么,叫她不得不来“讨好”他。
他与叶兄长共事多年,有时合作,有时对立,彼此很欣赏。
虽说最初接近对方时不无想要近水楼台的成分,但后面成了朋友,反而不想让他继续插手自己同素素的事,否则他两面不讨好。
可叶兄长生了个热心肠,总是从各处打听他同素素的进展。
然后一有不平也不与他说,直接打电话炮轰他妹,熟知最后叶素素在哥哥那儿受气回家,还得把气发在他身上。
她今天中午说晚上要回家,他想着二人独处,就让阿姨准备好晚饭后,提前下班。
开灯后,见桌上摆的满满,都用盘子反扣着,他脱下西装,不想等她了。
他对叶素素的单方追逐持续了这么多年,他不知自己还在期待什么,或许这份感情,已成郁结于心的执念。
他坐下,却听见房门处传来开锁声,然后是关门声,脱下高跟鞋的声音,急促的脚步声,叶素素带着焦急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马上甜起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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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chapter 3 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