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宿无忧算是连眼睛都不敢闭了。
他战战兢兢躺在床上抬头看天花板,就这么生生熬过了一夜,直至凌晨时分才迷迷糊糊睡了半个时辰。
日出时天光一大亮,他就导弹似地弹了起来,连滚带爬地冲出了房间。
房门外安宁一片,看起来与昨晚他睡前别无二致,更没有什么木屐拖拉的痕迹。可宿无忧无比确定,昨晚就是真真切切有东西半夜敲了他的房门,令他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他二话不说,直奔着姬衔羽的房间而去。
银发的帝女亲自给他开了门。
姬衔羽看起来已经睡醒了很久,衣衫整洁端庄,连发型都一丝不苟,典雅得好像马上就能送去开宴席,简直让宿无忧怀疑她这人到底有没有狼狈的时候。
开门时,她手里尚端着一本古朴卷宗——这本卷宗应当是朱红新送来的,昨晚他还没见过姬衔羽读。
相比起来,宿无忧的模样就显得凄惨很多。
黑眼圈,乱蓬蓬的红毛,仓皇惊慌的神情,看着好像刚从灾区逃难回来。
很显然,姬衔羽也察觉到了他这般狼狈模样,挑眉侧身放他进了屋子。
“怎么?”帝女好似打趣道,“昨晚是刨谁家坟去了?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
宿无忧此时无心跟姬衔羽斗嘴,顶着乱蓬蓬的头毛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猛灌了几口茶水平定心神,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委屈起来:“你昨晚没听见?”
“听见什么?”
小狐狸沉不住气,当即叭叭叭把昨晚那恐怖的敲门经历全给倒了出来,其中还加了不少自己的主观感受,力图烘托诡异氛围。
姬衔羽向来是个不错的旁听者。
在宿无忧比划比划跟她讲述昨夜经历时,银发帝女并不急于给出什么反应,而是先放下了卷宗,替他倒了杯安神的花茶。
“这么说,你的意思是,昨晚有人拖着木屐走到你门前敲门?”
宿无忧猛点头:“没错!”
姬衔羽见他失魂落魄的模样不似作伪,便领着他去了他的房门口。
客栈房间的门板好好的,全无昨夜被大力拍打的痕迹,地板上也丝毫没有木屐拖沓的痕迹。
“昨夜我没睡,一直看卷宗到凌晨,”银发的帝女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光滑的门槛,“如若真有人闹出这么大动静,就算我不出来,总该有其他客人察觉。”
“也就是说,昨晚只有你一个人,听见了敲门声。”
宿无忧难以理解地搓了搓脸:“你的意思是我做噩梦了?不可能!昨晚我清清楚楚听见了......”
姬衔羽垂眸摇了摇头:“并非是噩梦。”
“你还记得风月楼里,那徐老鸨的死法吗?”
不太好的回忆被勾起,宿无忧蹙着眉点了点头,脑海中再度浮现起神力回溯的景象之中,那老鸨僵硬如木偶般被拉扯着,艰难爬上窗框,满脸惊恐一跃而下的模样,一时似有凉气再度攀上脊背。
“记得,”小狐狸低声道,“屋内从无凶手,徐妈妈是受人所控,主动跳下四楼窗户的。”
也正因如此,官府在老鸨的身死之处找不到半点嫌犯的线索。
姬衔羽点点头,难得夸了半句:“有进步。”
“无人逼迫,无人察觉,瞒天过海,甚至能在朱红与洗碧眼皮子底下偷天换日,”她轻轻抚摸光滑的门槛,语气平淡,“藏在背后的人,是个使幻术的好手。”
“据我所知,三界之中善使幻术迷惑人心的,唯有两族。”
“轩辕坟狐族一支,与大荒孕育出来的魔。”
最后半句话落到地上好似一声炸雷,小狐狸闻言登时神情大变,嘴唇颜色霎那间褪去不少,错愕间抬头看向姬衔羽,好似妄图从她脸上看出半点开玩笑的痕迹。
“魔?大荒的魔?”
年轻一辈被奢靡享乐灌得骨头都软,到了宿无忧这一代,只在无数前辈的言论与书籍中听得到所谓“大荒古魔”的名字。
他只知道,这些来自神弃之地——大荒的魔族,万年前于混沌之中曾是三界的主宰,嗜血暴力,残忍好杀。若非帝君万年前率领众古神开辟神域,将其尽数驱逐,恐怕三界至今依旧不见天日。
在宿无忧眼里,这些魔是可怕的、残忍的、不可战胜的。
是他从未接触过的东西。
只这一句话,就让小狐狸心神大骇,乱了阵脚。
他慌乱地后退几步,狐狸耳朵抖了抖,似抱着最后一丝希冀地看向姬衔羽:“妖魔已然被驱逐至神弃之地,凡人的地界怎么会出现大荒的魔?更别提这锦州城又离京城极近,也算是皇帝脚下的......”
“当今乱世,妖魔逃离大荒,于人间作乱。朝廷百官昏庸无能,神域边境屡遭魔潮。这些事情,颜前辈未曾跟你说过吗?”
姬衔羽平静凝望着他的脸,语气却锋利,丝毫没有要哄着惯着他的意思:“还是说,你当真听那些谄媚者的话,觉得当今天下还真是太平盛世,任由你疯玩疯闹?”
“不然你以为,颜前辈贵为妖神,为何会亲自修书一封,让我下来找你?”
宿无忧好似骤然领悟了什么,瞳孔些微一缩,语气似更难以置信:“你是不是早就有所猜测,藏在此局背后的是个魔?”
“所以,所以你才会同意陪同我搜查真相,你才会让洗碧提前回去?”
“差不多吧,”姬衔羽淡淡扫他一眼,“不过,要我帮忙可是你自己说的。”
“你还说,只要能为苑棠洗刷罪名,你什么都不怕。”
说着,她懒懒地上下打量他此刻狼狈仓皇,一夜未睡的模样,牵起嘴角似微微笑了一笑。
其讥讽之意,尽在不言之中。
宿无忧:“......”
虽然感觉自己好像被算计了,但那些豪言壮语又确实是从他狐狸嘴巴里蹦出来的。
小狐狸嘴笨无力反驳,站在原地兀自纠结了半晌,这才很没面子地小声问道:“假如,我是说假如,这城中真有大魔作祟,你是能打过他的,对吧?”
姬衔羽似笑非笑地望他半眼,没有回答,只是俯下身来,摸了摸宿无忧房门前的地板。
抬起手时,她注意到自己指腹上沾了些细碎的淡黄色粉末,带着些许熟悉香味。
像是干花抖动时落下来的花粉。
“如若这城中真有妖魔,那这肆无忌惮的妖魔,也应当与红棠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银发帝女拍了拍手站起身来,忽然问了宿无忧莫名其妙的问题:“你喜欢花吗?”
“我?”
宿无忧越来越觉得姬衔羽这个人精神好像不太正常,指着自己呆愣几秒,实话实说:“以前还挺喜欢的,现在有点不喜欢了。这满城的红棠花,瘆人。”
“这就觉得瘆人了,若你那心心念念的花魁姑娘真是借红棠花杀人的魔,你岂不是要心碎成八瓣?”
姬衔羽说话总是轻飘飘的,好似永远都落不到实处,也叫人分不出此刻她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说真话。
宿无忧自知算计不过这三千岁的神域帝女,更判断不出她此刻在想什么。犹豫半晌,他还是垂了金绿色的眼眸,声音放低了些:“至少......至少我来此地的半月,她从未展现过杀意,反而对我照顾有加。”
“我还是不信......就算苑棠姑娘真是魔,她杀那些人也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
姬衔羽动了动嘴唇。
看她嘴型好像是想骂一句蠢货,但帝族良好的教养让她勉强咽下了这声斥责。
那双饱含讥讽的金眸落到他肩膀上,银发的帝女扯唇角,刚想再说些什么,却听见身后呼啦一声响——
两人双双向后看去,只见宿无忧房间的窗户猛然被人拉开,一道纤细的身影从外边跳了进来。
宿无忧定睛一看,竟是许久不见踪迹的朱红。
朱红浑身风尘仆仆,脸颊侧还有禽类的翎羽未褪下,那双晶亮赤红的竖瞳明晃晃彰显其非人的身份。瞧得出来,她应当是紧赶慢赶才跑回来,连妖族特征都没来得及掩盖。
宿无忧以为她同自己都是妖族,心中顿感亲切,眯着眼睛努力辨识半天,却完全没能认出朱红本体是何妖物。
倒是那红衣的小侍女火急火燎,似乎连招呼都懒得跟他打,直接从窗台上蹦下了来。
“帝女,”她眉目间带着忌惮与焦虑,小步跑到姬衔羽面前,“出事了。”
朱红本身最善探查潜行,潜行者又最忌随意显出身形。能让她于任务途中跑来报告的事,定然不会小。
姬衔羽微微垂了眼眸,心中似有不祥预感翻涌,眼神变冷许多。
“别急,”她道,“慢慢说。”
“又有人死了。”
朱红抬眼看了无辜的宿无忧几秒,迟疑半刻,还是低头放轻了声调:“好几具尸体摆在官府门口,今早被当差的小吏发现,现在府门口围得全是人。”
“尸体周身裹着红绸,穿着木屐,被打扮成了舞姬的模样。”
骤一听见木屐二字,宿无忧耳朵啪地一立,当即情不自禁提高了声调:“穿着木屐?”
“没错。”
朱红转过头来,用极为古怪的眼神盯着宿无忧半晌,神**言又止。
许久,红衣的小侍女才慢慢地说:“这次死的人,是前些天召集百姓大肆寻找花魁踪迹的那群中年人。”
“也就是昨夜,二公子去看热闹时,领头的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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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写中式灵异怪谈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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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式灵异+恐怖元素+怪谈+1V1he
*哥是真·人外,有点重口。
【脑回路清奇干啥啥不行坑人第一名·沙雕妹妹×戏谑残忍逼格满满但拿养妹真没辙·人外恶神】
*
温摇一觉醒来,有了预知未来的能力。
然后,她知道了两件事。
一,她被人下了咒,几天后就会去世。
二,与她相依为命的哥哥不是人。
她真正的养兄已经死了。
现在的养兄,只是邪魔行走人间的皮囊死物。
此刻,厨房外传来饭菜的香。
那具名为“她哥”的皮囊站在卧室门口敲门,声音清浅温柔:“摇摇,醒了吗?”
“快出来吃早饭吧。”
咚咚咚,咚咚咚。
温摇:“……”
你别说。
还真有点汗流浃背了。
*
恶神自万物欲念而生,善混沌人心。
付出代价,即可向祂许愿,与祂交易。
温摇:“……”
温祭:“把我的信物放下……别这样看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我不会让本体帮你保研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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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木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