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说我是武林第一 第8章 荒地茶摊

夜晚院落静谧得可怕，月光倾斜落在院中人身上，让人堪堪看清她的模样。

女子上半身仅着一片绿色丝绸裹胸，肚脐下穿一条同色缥缈长裙，用一圈金丝铃铛缠住，走起路来一步一响。

她双臂间挂着一条绸带，随风飘动，远远瞧着像一条的张牙舞爪的竹叶青。宽柔的绸缎在院中人眼前游动，她那如蛇瞳般诡秘的眼眸在其间若隐若现。

是暗影，她褪去了隐秘的夜行衣，着一身大胆风情引人注目的异域装扮出现在人前。

“呀，今天茶栈客人真多呢。”暗影语气熟稔地感叹，状似茶栈熟客一般。

竹屋的门被风吹得嘎吱响，邢教司红友使保持着拔刀的动作，剑指院子中央奇装异服的外族人，银白的刀光剑影仿佛隔绝出一道天堑，容不得暗影向前再踏近一步。

暗影的到来，使得邢教司几人如临大敌。

但她本人却一副毫无察觉的样子。

她腕间缥缈的丝绸在她手边晃来晃去，手腕稍微用力甩动，丝绸轻飘飘地拂向红友使。带着脂粉香气的丝绸突然卷上他们的刀剑，暗影用力一拽，红友使握武器的手猝不及防脱力，银白的铁器失去支点，丁零当啷，悉数被扔在地上。

“中原人的待客之道未免太无礼，刀剑无眼还是收起来吧。” 暗影踢了踢脚边的刀剑，暗示自己无意引起争端。

武器落地发出的清脆响声和暗影嘲讽的笑声惊醒了迷糊的红友使，他们只记得刚刚一阵好闻的香气扑面而来，顿时感觉自己掉进了花丛中，想沉沉的睡过去做个美梦。

现下，仓皇地环顾四周，林岩老大铁青着脸，他旁边的嫌疑人鄙夷讥笑地打量他们，霎时羞红了脸。

没脸再和暗影对峙，红友使们灰溜溜地捡起地上各自的武器，缩回林岩身后。

“老大，她是妖女。”一名红友使在林岩背后给暗影上眼药，另外几名纷纷点头表示认同。

他们都是着了妖女的道。

“闭嘴。”林岩咬着牙低声呵斥。

面对暗影林岩感觉到一丝势均力敌的压力，这人实力不在他之下。

“老板娘认识这位姑娘？”林岩没有选择和暗影直接对上，他转头将审视地眼神扫向李菀桑，希望她能给个合理的解释。

西域和朝廷的关系不好是举国皆知的事情，邢教司查不到来历的茶栈老板娘如果和西域有牵扯，这可不是好消息，想到这林岩黑眸愈加晦暗。

李菀桑奇怪地瞥了一眼林岩，不懂他为什么突然一副如果确定她和暗影有勾结就立刻处死的模样，怎么这两人有仇吗？

初来乍到的李菀桑，还不了解中原和西域的渊源，此刻还没意识到中原突然出现一个厉害的西域人，代表了什么。

一个活在五十六个民族大融合时代的青年，又怎么会敏感地察觉到古时候汉人与异族之间通常都有血海深仇呢。

不过还好，李菀桑会读气氛。

“这位姑娘也只是茶栈的回头客罢了。”虽然摸不清林岩在忌惮什么，但不妨碍李菀桑撇清和暗影的关系。

不熟不熟，是真不熟。

瞧着李菀桑淡定自若的模样，暗影心头痒痒，眉心轻挑，噘起嘴嗔怪道，“真无情啊。”

怎么能轻易如老板娘所愿呐。

暗影看热闹不嫌事大，“老板娘~”，她一步三摇漫步靠近李菀桑，腰间的金丝银铃声音清脆，周遭空气逐渐黏腻。

老板娘要避她如洪水猛兽，她就非得要黏上去。

蛇这种动物便是，越是闹腾的猎物她越能第一时间发现，冲上前缠紧绞杀。

“客官，干我这行的最忌讳感情充沛，和客人关系亲密。”李菀桑忙不迭退后，拒绝暗影靠近。

想什么呢，她绝对不能被麻烦缠上。

暗影就是个大写的麻烦。

李菀桑此话一出，庭院气氛更诡异些，暗影若有所思地瞥向一旁看戏的半夏和阿玉，林岩和红友使们也不自觉地打量起他们来，就连阿玉和半夏自己都忍不住抬头对视。

他们有什么奇特之处，值得李菀桑打破她所谓的行业规则呢。

【宿主，你怕麻烦，为什么还要救下阿玉和半夏呢？】这样的疑问，系统同样问过李菀桑。

当时她的回答是，【他们和我本无缘，全靠他们舍得花钱。】

如果暗影知道她输在钱给的不够，大概会心头呕血再大骂一声庸俗吧。

“老板娘何故对我处处防备呢。”暗影还没死心。

直面风姿绰约、妩媚动人的暗影，李菀桑心中感叹，果然漂亮的东西最有毒，她不打算给自己找罪受，“姑娘。”

“慕思。”暗影笑容灿烂，打断李菀桑。

“呃……慕思姑娘，第二次不请自来，你应该知道茶栈的规矩。”

李菀桑表情不变岔开话题，摊开手向暗影索要赔款，心里却和系统吐槽。

【假名吧。】

【有可能是截取真名的一部分，西域人名字很长，真说出来更像假名。】

【果然她不怀好意，换了个假名来接触邢教司的人，对暗杀阿玉和半夏还没死心吗。】

【宿主，你想知道暗影白天去干什么了吗？】系统想起来，白天它追踪了暗影，发现她并没有离开荒地。

只要人在荒地，系统就能监控到她的一举一动。

如果，想要知道她到底干嘛去了，只需要购买一张回溯卡就能知道。

【暂时不用知道，但是回溯卡先买着吧，等会睡觉之前看。】

【好的。已为宿主购买回溯卡一张，花费500两。】

李菀桑不接招，暗影也闹着无趣。她将沉甸甸的荷包抛向李菀桑，信步绕过邢教司司使，走进竹屋，拉开一把椅子，翘腿坐下，“亏我得了新情报，就想要分享与你呢，中原果然负心人多。”

李菀桑摸了摸鼓囊的荷包，眼角笑意正浓，“慕姑娘，能用钱谈妥的事，谈感情才是欺骗。”

花的钱多了，关系自然就好了，何必拘泥于口头上的承诺呢。李菀桑觉着她和在场的人，硬要扯上关系，都是金钱关系。

谈感情就有点伤钱了，所以，大家还是在商言商的好。

想到在商言商，她又免不了把暗影好好供着，毕竟她带来了一个关乎李菀桑能不能赚到免费地皮的情报。

“关于白懿的情报，慕姑娘能详细说说吗？”李菀桑给所有人奉上茶，随后坐到暗影对面，问出大家都最关心的问题。

北庄灭门案陷入瓶颈，他们现在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何况，白懿在这场血案中，占据着举足轻重的位置。

刨去报仇这一动机，那导致北庄被灭的原因，只能落在白懿身上。

据北铸造山庄自己放出来的消息，白懿将会是现世第一的兵器，能承担大宗师级别高手的全部内力，相当于神兵的存在，引得武林人趋之若鹜。

怀璧有罪，有心之人意图杀人夺宝，不无可能。

“白懿即将在鬼市拍卖的消息是鬼市放出来的，今日鬼市发放的拍卖展品册里写了，白懿会作为神秘展品压台售出。”说着，暗影从怀里拿出一本小册子，丢给李菀桑。

李菀桑抬手抓住，展开便看到，金灿灿的册子末页，用朱砂写的白懿二字占据大篇幅。上面还介绍了白懿的来源。

【有生之初，纯白纯懿。

北铸造山庄遗迹，代表着初生的神兵白懿，由神秘卖家出售，将于三月后鬼市拍卖会售出。】

“神秘卖家会是凶手吗？”从阿玉手中接过手册，看了一眼，半夏忍不住迟疑出声。

可这人既是凶手的话，又怎么敢大摇大摆地拿出兵器来卖呢？可若他不是凶手，又是在哪里得到兵器的呢。

要知道，北庄灭门之后，邢教司掘地三尺都没有找到符合白懿描述的兵器。

武林人甚至都怀疑这世上根本就没有‘白懿’，一切都只是北庄在虚张声势罢了。

现在，白懿突然出现，是真是假不清楚，但必定又会引得大部分武林人前往东域鬼市，一睹它的真容，注定又会掀起新一轮的腥风血雨。

察觉到风雨欲来，林岩带着红友使连夜离开茶栈，说是要回京禀报情况，调查白懿背后卖家到底是谁。

走之前，他留下了一笔钱希望李菀桑能帮他们看住半夏和阿玉。

同一份工作，赚两份钱，李菀桑欣然接受。

她同样好奇白懿背后之人，但为时尚早。

李菀桑想着三月后白懿的背后卖家一定会同样出席黑市拍卖会，她记得游戏地图里有一个地皮便是【鬼市】，只要她在鬼市拍卖会开始之前，买下鬼市地皮，到那时，她只需要在系统商城买一张寻人卡，在她的地盘定向寻找一个人轻而易举。

只是，这其中需要系统配合她做一些操作。

心里藏着事，李菀桑安顿好半夏、阿玉和暗影之后，便回了房间。

左厢房里，李菀桑盘腿坐在床上，系统泛着蓝光的电子屏悬在她眼前。

【系统，这两天买手语翻译器、文字转换器、侦探体验卡和回溯卡，我一共花了1600两。原本欠系统商城的1140两已经平账了。我应该可以重新掷骰子了吧。】

【是的，宿主。】系统公事公办地变出一颗小骰子，因为竹屋里还有其他人，动静不能太大，系统的骰子也变小了很多。

【宿主，你要现在就掷骰子吗？】小巧的骰子还泛着光，引诱李菀桑去拿。

李菀桑坐在床上没有动，她的神色意味深长，【系统，你懂不懂什么叫暗箱操作？】

【你看啊，我现在接了悬赏任务，三个月之后肯定是要去鬼市的。现在刚刚好，地图上我现在在机会格，往下三格是鬼市格，你看能不能行个方便？】

【这……不合适吧，会影响游戏公平的。】系统感觉自己的CPU都要被宿主的话术烧坏了。

【这游戏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玩嘛，我不在意公平，系统你不给我黑箱我就留在这不玩了。】李菀桑眼看说不动，都要准备耍无赖了。

【这样吧，宿主你买一张幸运点卡，用了这个包心想事成。】系统面对无赖，也只能图穷匕见了。

【我靠，系统你这个奸商。】

李菀桑感觉系统耳濡目染学会了，除了钱油盐不进。

她当奸商的回旋镖终究还是扎在了自己身上。

没办法，李菀桑只好又花了100两，买了一张幸运点卡。

系统出品的幸运符捏在左手心，她抓起右手的骰子向上抛。骰子滚动在丝绸被褥上，在软绵绵的布匹之上，骰子转不了几圈便停了下来。

点数3那面朝上。

【恭喜宿主心想事成。】

【玩家李菀桑前进三格，解锁鬼市地皮，请问是否选择花费5万两购买鬼市空地。】

【买！】千方百计摇出来的地，她怎么可能不要，尽管这几乎快要花光她所有的钱。

【已自动扣费。】

【温馨提示，宿主余额仅剩23000两，请宿主尽快想办法赚钱，不然游戏将会进入破产程序，破产后果不堪设想。】

解决完心头一件大事，李菀桑毫无形象大字趴开躺在床上，没钱了她才想起要记账，巴拉出自己的账单，一笔一笔看着钱是如何消失的。

这时候她才想起，花钱买的回溯卡还没有用。

【能退吗？】李菀桑现在觉得在钱面前，暗影的行踪也没什么意思，不重要了。

【售出概不退换。】

系统这个铁公‘机 ’。

李菀桑含泪点开回溯，就当看一场午夜电影了，她这么安慰着自己。

为了让房间氛围更像，她随意蹬着鞋三两步走到灯前，剪掉灯芯，房间瞬间没入黑暗。

床榻之上，电子屏幕泛着蓝光，成为房间里唯一的光点，一时间竟真有几分家庭影院的意味。

光幕时空扭转，黑夜退下，时间倒转，又回到白日，邢教司刚进入茶栈那一刻。

暗影这时还穿着昨夜那件夜行衣，她寻了所有人都被邢教司的阵仗吸引的间隙，咻一下窜出茶栈，没惊动任何人。

荧幕里，她一路向西，催动着内力马踏飞燕缩地成寸。李菀桑瞪大眼睛，整个人恨不得趴到光幕上，想要寻找到暗影掉威亚的可能。

可这是武侠世界，一切都是真实的，暗影确实会能掀翻牛顿棺材板的轻功。

【好帅，教练我也想学！】

【宿主，你可以买卡。】

【滚啊！】李菀桑嫌弃系统，不明白怎么偏偏和这样不解风情的电子生物一起看电影，真没意思。

荒地西边的风景，随着暗影的移动变换，许多长相相似的树木被她甩在身后。没有什么内容的镜头，回溯卡似乎按下了快进键，不一会暗影便出现在荒地最西边，她从背后抽出一根玉质长笛，放到嘴边，吹出短促而穿透天空的笛音。

“哑——”一道鹰击长空尖锐的回音响彻云霄。

一头雄壮的黑鹰俯冲而下，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劈开云层。黑鹰的利爪坚韧有力，它一把踩在暗影的肩头，脆弱的棉布瞬间被划破，爆开三道裂痕。

“塔拉，我说过多少次了，飞下来的时候要卸力啊，每次都把我衣服抓破。”暗影手指戳着雄鹰的头，像是对待没有攻击力的虎皮鹦鹉，唠唠叨叨。

【不对吧不对吧，这鹰的爪子看起来能抓死一个我，暗影居然还说他没卸力。】

【西域异族从小就会驯鹰，他们认为棕鹰是天空王者，蓝天之上的最强猎手。所以他们认为把桀骜不驯的鹰驯服，也代表了他们征服了天。一般来说，驯鹰人肩头应该穿鞍，保护自己不被鹰爪抓伤。像暗影这样的，仅仅只是抓伤外层的衣服，已经很成功了。人类果然很苛刻。】

被李菀桑和系统共同蛐蛐的主角，暗影一无所知，她撕下腰间的布条，布条上已经密密麻麻写着一些字，模糊的镜头里隐约只能看见【情况有变，任务难度上升，加钱或者派别人来干。】

未等李菀桑看清楚全部，暗影随即卷起布条塞进塔拉的鹰爪里，挥手助它向上飞。

塔拉伸开翅膀，乌黑发亮的羽翼像一把锐利的刀，刀锋擦过云层，贴着树木，划出一道道风声，眨眼天空中便不见了它的踪影。

视频之后便没什么可值得注意的地方，送走她的鹰之后，暗影在原地等了一下午，等到鹰送来黑市邀请函才离开往回走。

李菀桑并没有看到暗影还和其他人有过交流，也没看到暗影选择出现在人前的原因，反而被暗影的轻功和雄壮的鹰帅了一脸。

晚上做梦都在幻想，她站在老鹰身上，背手cos过儿的场景。

*

西域，苍鹰振翅飞往的方向，那里有新厉朝坐落在沙漠的最后一座城池——荒芜城

荒芜城里黄沙弥漫，城中百姓大部分都穿着厚实但不美观的棉布衣袍，裹着遮风挡沙的面罩，他们的生活不如中原南部那样富足，但也算过得去。

城中有一座高塔，塔楼外总有行迹诡异的人被请进去，之后又笑颜如花地走出来。

城中百姓总听那些人说，这座塔是许愿塔。

“只要能帮人解决他们的困扰，是鬼是魔他们都会供奉你为仙。”

高塔深处昏暗的房间中心矩形香炉在燃烧，带着檀香的烟雾弥散开，烟雾正前方木塌之上，两名男子各执黑白棋子正在对弈。

突然，房门打开，一名小厮装扮的男子躬身走向前，将一张纸条递给执白棋的男子，“楼主，暗十传来消息。”

男子接过纸条，打开看一眼，隔了一会才缓缓下达命令，“我知道了，这单生意我们不做了，整理了赔偿去回绝客人吧。”

“是。”小厮应声退下。

男子对面，执黑棋的男人带着看不清五官的面具，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从肢体来说，他松了一口气，终于在棋盘落下一子。“让我好找啊，还没输，继续。”

棋盘中央黑白棋子混乱摆放在一起，几乎快要分不出阵营，落下黑色的棋子堵在三连成线的白子左侧。这两人竟是在玩五子棋。

“哟，这是遇到了什么人，连十步楼都要避之不及。”

“阁主查到那荒地女子身份了吗，通天阁名不副实啊。”

“你输了。”应声而下的白棋，落在隐藏在黑棋包围圈里的四颗斜线白棋身后，五子已成，黑棋输了。

“嘁。”面具男拂袖扫乱棋盘，抢过楼主手中的纸条低头看起来。

纸条上写，中原突然出现了一个寻不到来历的女子，暗十打不过，她放话要保护任务目标，任务有变。

“我记得暗十是慕思塔拉。”

“是她。”

“楼主怎么让她进中原了，西域的规矩现在是不需要守了吗？既然这样，我也要去中原玩玩。”

“慕思塔拉她还没有掌权，还不用受约束。等她成长之后，不愿意也是要回来的。阁主你现下就别挑战规矩了，我和教主可不会手下留情。”

“呵，中原都不知道是何种模样，又何谈占领它。”

*

“如果连治下的这片土地都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我还能算是王朝的主人吗。”

“陛下……”

“厉俨温出发了吗？”

“回陛下，福安王现下应该刚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