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啦!”狐先生激动地握住阎北的手,看上去快活极了,“约瑟夫,去拿葡萄酒来!‘我要好好庆祝一下!”
这副兴高采烈的样子,旁人见了弄不好真会以为这狐先生是个心地纯良的青年。
一个身材佝偻、头发花白的老头不知道从哪一下子冒出来,嘴里在低声呼噜些什么,听上去像是某种咒骂的话。
“葡萄酒……就不用了吧。”
阎北小心翼翼地把手从狐先生的手里抽出来。
“那可不行,葡萄酒是庆祝时必须有的,”狐先生拽着阎北走进餐室里去,“我真是太高兴啦!”
阎北总觉得狐先生说的这个“太高兴啦”是在反讽。
那名叫做约瑟夫的老仆从也跟来了,手里拎着瓶沾了灰尘的葡萄酒。
“杯子。”狐先生扫了他一眼。
约瑟夫又怨声载道地出去了,过不一会儿拿来两个玻璃杯。
“给你,我的主子!”他没好气地说,把葡萄酒和玻璃杯放在狐先生面前的餐桌上。
“怎么,约瑟夫,你也想跟我们一起喝一杯吗?”狐先生转头看向老头,眼睛眯起,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他虽然脸上在笑,语气也很友好,但却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
约瑟夫几乎打了个寒战。
“得了,”他慌忙摆摆手,“您二位享用就得了。”
狐先生也没再挽留,只是转回去看阎北,“退下吧。”
约瑟夫一刻也没多留,一溜烟就没了影。
“我这两个仆从似乎都不太喜欢我,不过,也许他们会喜欢你。”
狐先生偏头看向约瑟夫消失的方向,面带微笑,“约瑟夫已经太老,脑子都不好使了,好在艾伦太太倒是很能干。”
艾伦、约瑟夫。这两个名字倒是很常见,不过一起出现,两人还都是这副形象,那倒是引人遐想了。
看来设计这游戏的人还是位文学爱好者呢。
“另外,关于他们……还有一件事,”狐先生眯起眼睛,“他们似乎有些小爱好。”
“小爱好?”
阎北有种不祥的预感,看狐先生这表情,可不像是普通的“小爱好”。
“你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后,自然会发现的。”
狐先生朝阎北笑笑,拿起酒瓶,分别在两个杯子里倒上葡萄酒。而后,他拿起其中一个杯子,示意阎北拿另一个。
阎北低头看看自己面前的杯子,里面的液体近似黑色,看起来很像是童话故事里的毒药。
她可不敢喝这个东西,她还想多活几年。
“我就不喝了吧……我,酒精过敏。”阎北憋了半天才说出这么句话。
“酒精过敏?”狐先生歪着头,看上去有点困惑,“什么意思?”
阎北依稀记得,“过敏”似乎是十九世纪末期才有的词。狐先生当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我不能喝酒。不然就会……死。”
听了这话,狐先生哈哈大笑起来。
“玛丽小姐,您可真幽默。我生平还从未见过喝了酒就会死去的人。”
阎北听到狐先生这么说,还以为他会逼着自己喝,没想到他只是摆了摆手,“你不想喝,这就算啦。”
这个狐先生倒是意外地通情达理。
“艾伦!”他大声喊道,“玛丽小姐累了,带她去休息。”
“我看我还是就不打扰了,”阎北站起身,“我还是回家去吧。”
“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了,怎么叫打扰呢?”狐先生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走到阎北身边,“你属于这里。”
“我们只是订婚了,还是先不要住在一起为好。”阎北朝着餐厅的门口刚走几步,又被狐先生拽了回去。
“钟刚刚敲了十一下,已经很晚了。”
说到这里,他煞有介事地停顿了一下,压低声音说,“我听说,周围的林子里每天晚上都有狼出没,前几天有个年轻姑娘就在林子里失踪了。”
阎北瞅瞅他,心里嘀咕着:只怕不是狼,是“狐”。
“我可不想玛丽小姐也葬身在那里面。”
“狼这种东西……”阎北话刚说了半句,突然反应过来。狐先生的意思分明是,如果阎北今天晚上执意要走,恐怕下一个葬身此处的就是她自己。
阎北抬起头看看他,狐先生虽然面露微笑,可眼睛深处却藏着一丝野兽般的残忍。
恰好这时,仆人艾伦走进餐厅里来,手里举着一盏油灯。在这灯光的映照下,她看起来似乎有些疲倦。
“玛丽小姐,房间准备好了。跟我来吧。”
“你看,艾伦都已经为你准备好房间了。请留下吧。”狐先生在旁边这样说。
阎北只得认命,跟着艾伦走上楼去。
“晚安,亲爱的。”
狐先生站在一楼的楼梯旁,仰头看着她们走上去,脸上依然挂着那副笑容。
这座诺大的城堡似乎只有一楼是亮的,其余的楼层都只点了楼梯口旁的一盏壁灯。其余的部分全部隐藏在黑暗之中。
艾伦领着阎北一直走到城堡的第四层,也是最高的一层。
两人沿着走廊走到尽头。艾伦打开尽头右边的一扇门,房间里面已经燃起了几盏灯。
一张大木床摆在房间的里面,四周围了一圈纱帐。木床旁有一整排木制书架,上面摆满了牛皮装帧的书籍。窗帘已经拉上了,后面的窗框隐约透过布料显现出来。一张实木桌子摆在靠外一点的地方,上面零散地摆了些牛皮纸、羽毛笔、墨水之类的物品。
油灯昏黄的灯光将这间屋子照得忽明忽暗,颇有一副神秘的气息。
这里简直完美地复刻了十八世纪末期到十九世纪初期,欧洲哥特小说中闹鬼城堡里景象。
尽管阎北尚且处于危险之中,但切身到了这么个富有古典气息的地方,她还是挺高兴的。
“真是漂亮的屋子!”她感叹道。
实际上,这个房间完全算不上漂亮,甚至都算不得整洁。阎北不过是被这种神秘的气氛迷住罢了。
“您喜欢就好。”艾伦站在门外,露出微笑。
“我的房间在二楼,约瑟夫夜里一般都在阁楼上,如果您有事就叫我们。”
“阁楼?”
“是的,在四楼另一边的走廊可以上到阁楼。”
看来这位“约瑟夫”也喜欢住阁楼。
“玛丽小姐,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
艾伦刚想走,阎北立刻叫住了她,“艾伦太太,有件事关于福克斯先生的事,我想问问你。”
“但问无妨。”
“福克斯先生似乎很受小姐们的欢迎,所以我有点好奇,他以前有没有和其他小姐订婚过呢?”
或许是受到那个和眼前这个艾伦同名之人的影响,阎北总觉得,她会是个好人。
“没有。”
出乎阎北的意料,艾伦这样答道,“我在这里待了好些年了,从来没听说福克斯先生和哪家的小姐走得近。”
或许这三个人是共犯,阎北想。又或许,狐先生做得足够隐蔽。
但这说不通,如果他们不是共犯,狐先生没理由把自己介绍给他的仆人们。
艾伦走后,阎北反锁房门,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她毫无困意,只得来来回回地思考今日发生的事,倒也没发现什么特别蹊跷的地方。
钟敲了一下,而后又敲两下,阎北始终没有丝毫困意。最终她干脆开始翻房间里的书架。
架子上摆的大部分都是英文版的哥特小说。阎北凭借自己不高的英文水平,勉强认出了其中的几本。
有霍夫曼的志怪小说集,沃波尔的《奥特朗图堡》,拉德克里夫的《奥多芙的神秘》,还有艾米丽·勃朗特的《呼啸山庄》。
阎北记得《呼啸山庄》这本书在十九世纪中叶初版,看来这里游戏背景的年代也大致是这个时期了。
正当阎北把椅子推过来,打算站在上面探索书架的最高层时,突然听到头顶上传来咚的一声。过不一会儿,又是咚一声响。
这声响很有规律,大约每过十秒就要响一下。
这间屋子位于顶层,声响只能是从阁楼上传来的。阁楼是约瑟夫的领地。
阎北突然想起,狐先生先前说约瑟夫和艾伦有某种“小爱好”,这声响不禁让她有点害怕。
虽说游戏只要求玩家杀死狐先生,但约瑟夫这老头怎么看都不像善茬,很可能也会对阎北造成威胁。
她缓慢地拧开房门的插销,随手提起一盏油灯,蹑手蹑脚地走出去。
走廊里一片漆黑,油灯的光又暗得很,只能让阎北勉强看见前方三米之内的东西。
她扶着墙,一点点向前挪动。
转过楼梯旁的拐角处,阎北走上另一条走廊。咚咚的声音愈发清晰,这使她确信自己走对了路。
沿着走廊过去大约三分之二的距离后,拐角处出现一节梯子,直通到天花板上。
阎北抬头一看,梯子通到的天花板上有一扇向上开的木头门。响声很大,分明就是从这里传来的。
阎北当然不会直接上去和约瑟夫贴脸开大。
她默默记下阁楼入口的位置,悄悄返回房间,准备等到天亮之后再去阁楼上探索一番。
有人知道这两个仆人名字是从哪本小说里摘下来的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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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血色童话城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