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鱼抿了抿嘴巴,没理会这句揶揄。
比赛开始,她第一次看赛车,速度与激情并向追逐,观众席呼声一片,喝彩叫嚷不断。
沈嘉鱼也被这种情绪带动,心尖不自觉提起来。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赛车一辆接着一辆到达终点,比赛结束。
到了第二组,徐邵给沈嘉鱼指南朝的位置,“就在那,刀子在四道。”
沈嘉鱼朝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黑色短袖外罩白色夹克,运动长裤,机车是经典的曜石黑,线条流畅,像山林中蓄势待发的豹子。
场中阵阵欢呼,热烈如潮。
他摘下护目镜向这边看,沈嘉鱼来不及收回视线与他的眼神相撞,他眼中有丝丝缕缕的笑意,这笑让她耳根一红,却依旧强撑着移开了眼。
比赛开始,沈嘉鱼不懂赛车,只是看南朝始终落后一位,屈居第二,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徐邵打了个哈欠,“放心,这些小杂碎刀子根本没放在眼里。”
如徐邵所说,在最后一圈南朝加速,与第一齐驱,逼近终点时疾驰超越。
场外欢呼得愈加热烈,从观众席跳下几个男人兴高采烈地奔向南朝,口中叫嚷把人抛向空顶。
徐邵拍拍手起身,“走小妹妹,给刀子庆祝去。”
沈嘉鱼拒绝,“时候不早,我先回去了。”
徐邵发愣间,人已经走远了。
夜里不好打车,沈嘉鱼脑中一团浆糊,也没想过现在就要走,她漫无目的地游走在长街上,心里却一直想着赛场中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她忽然觉得自己以前的想法错了,他不是不成器的混蛋,没有人比他更加耀眼。
沈嘉鱼抬眼望向头顶的天,皓月苍穹,星罗棋布,虚幻而美丽。
“怎么走了?”
南朝领完奖才发现那个小姑娘不见,直接推了记者的采访去找徐邵,徐邵嬉皮笑脸地跟他说,你小女朋友看你赢了,哭得稀里哗啦,现在不知道躲哪了呢。
清楚他不着调满嘴跑火车,懊恼不该把人交给他。出了赛场没多远就看到孤零零的人影,呆呆地望天,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南朝觉好笑,就跑到她跟前。
他车服没换,身形挺拔,站在沈嘉鱼面前整整高出一个头多。
沈嘉鱼扬起脸,口红的颜色淡了,露出原本的粉,巴掌大的小脸执拗又干净,她说:“南朝,你值得更好的。”
南朝笑意敛去,许是光影太暗,让他的眸色显得并不分明。
这双眼睛太他妈干净了,让他想抽烟。
南朝摸了摸裤兜,烟盒里零散装着几根,他手捏了下放开,不动声色地看向路边杂草,好一会儿才道:“怎么回去?我送你?”
自动忽略了那句话。
月色很亮,月光下有晃晃荡荡的婆娑树影。
最后南朝打车送沈嘉鱼回了宾馆,他摩托车还停在那。
“我明天回宛城。”
两人作别,楼下沈嘉鱼先说。
“嗯,我还得过两天。”南朝插着兜看起来漫不经心。
好像没什么能说的话了。
沈嘉鱼踢了踢脚尖的石子,“那我先上去了。”
南朝抬手刮了下鼻骨,似是不经意问,“有什么喜欢的么?”
沈嘉鱼愣了下,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算了,上去吧。”他鼻腔轻笑,特有的声线发沉。
……
物理竞赛结束,沈嘉鱼回了宛城。
大巴车停在一中门口,她背着书包下车,短短三日,一时间竟有物是人非的感觉。
教室里一如既往的紧张气氛,不过三日,书桌上就摆满了各种卷子,陆晨安归拢好一一跟她说哪张讲过了,哪张没讲,哪张快讲了,沈嘉鱼听得脑仁疼。
最后一个月体育课变成了自习,陆晨安更努力了,头上绑块布条,两眼对着卷子放光。
沈嘉鱼磨蹭地写完语文作文,下课铃声响起,陆晨安拉住她一溜烟跑去食堂。
日子慢悠悠地过,紧张又刺激。
沈嘉鱼回家外婆正坐在院里喂小黄,小不点儿长得快,没几个月她就抱不动了。
小黄撒欢地朝沈嘉鱼跑,尾巴摇得要上天,跟打了螺旋桨似的。
沈嘉鱼蹲下身揉它的头,小黄干脆横躺在地上露出圆滚滚粉嫩嫩的肚皮。
“外婆,您别喂了,再喂下去小黄胖得跑不动了。”沈嘉鱼指尖戳着那层肚皮道。
外婆笑呵呵,“窈窈也是外婆养大的,瞧出落得多好。”
晚上在院里摆了桌,吃完外婆开始折腾园子里的葡萄架。
沈嘉鱼看老太太弄得辛苦,心疼地要去帮她。
外婆一手扶着腰,一手支架子,“这藤重,你绑不了。”
沈嘉鱼眼前一晃,揪着花盆里的花瓣,没什么情绪说:“我看南奶奶家的葡萄藤种得不错,明天我找小禾来帮忙。”
她呼吸一停,像是有一颗种子深埋进土里,在缓缓发芽,破土而出,野蛮生长。
外婆擦了把汗,“找小禾那丫头能帮啥忙,去找她哥吧,老太太她孙子啥都会。”
沈嘉鱼适时犹豫了下,才点头,“好。”
第二天吃完早饭沈嘉鱼并不着急,回了自己屋子刷题,没过一会儿外婆敲门进来,“窈窈,去看看南朝那孩子在没在家,过来帮个忙。”
沈嘉鱼“哦”了一声,又刷完了一套卷子。
宛城的太阳又大又热,晒得人心浮气躁,门前的大狗吐着舌头懒洋洋晒日光。
沈嘉鱼抱着怀里的画板低头静静地走,她没骑小电车,短发长了些梳成一个低低的马尾甩在脑后。
绕过一条街到了南家。
沈嘉鱼在门口站了会儿,准备进去时小姑娘一蹦一跳地出来,看见她小脸扬起笑,惊喜地叫了声,“鱼鱼姐。”
“今天怎么这么早呀?”南禾拉住她的手往里牵,眼里欢快显然。
两人一起进了屋,沈嘉鱼说:“外婆支葡萄架,想找你哥帮忙。”
“找我哥?”南禾为难,“我哥昨天去了车行还没回来。”
“没关系,我等等他。”
时钟转了一个小时,外面传来摩托车的轰隆声。
南禾嘴里叫着哥哥飞快地跑出去,沈嘉鱼坐在屋里透过窗户望向外面,看见那人摘下头盔一把抱住跑过去的小姑娘,少年的臂力结实,毫不费力将人扛到肩头,笑得肆意。
沈嘉鱼坐在屋里看着,眼睛不禁弯了弯。
倏忽那道视线射过来,分明隔得远,不知为什么,沈嘉鱼总觉得他看到了自己。
不一会儿门推开,南禾欢欢喜喜地跑进屋抱住她,“鱼鱼姐,哥哥说等他换件衣服就跟你去。”
沈嘉鱼一阵耳热,“你跟他怎么说的?”
小姑娘诚恳地眨眨眼,“我说鱼鱼姐来找哥哥回家帮忙。”
沈嘉鱼:“……”好像也没错。
日头高升,光影逐渐消退,南朝草草冲了个澡,撸了把头发趿拉着湿拖鞋出来。脖颈搭了一条蓝毛巾,赤膊短裤,滚动的水珠顺着肌理流到精窄的腰腹上,不见踪影。
夏天热,身上的水一会儿蒸发没了。
他拿了瓶矿泉水拧开一口灌了一小瓶,喝完捏吧捏吧扔到垃圾桶里。转身随手拿了件黑T套上,推开隔壁的门,一眼就看见了乖巧坐在桌后少女,他冲外抬了抬下巴,“走了。”
沈嘉鱼低头“唔”了声,交代南禾两句跟他出去了。
黑色摩托在门前耀武扬威,南朝两步越上车身,拧紧车把准备发动。
嗡嗡的声响穿过耳膜。
南朝脸转向她,让她上车。
沈嘉鱼想说这么远走过去就好了,她张了张口,没说出来,接了他递到手边的头盔,系紧坐到后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