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自深海 第5章 海边

南亚市距离云城1700公里，和云城的天气天壤之别。

在云城，即使是炎热的夏季，空气湿度也足够滋润皮肤。对于生活在云城的人类来说，云城就是天然护肤城市。缺点是能容易的闻到腐草腐木甚至是铁锈的味道。

相较于地势开阔的南亚市，洛明澈昨晚一下飞机，迎面而来的独有海风味道扑进洛明澈的鼻腔中。

早上，在海边酒店醒来打开窗户，她的嗅觉像是终于从云城解放一般，向她的大脑发出令她振奋的味道，还能感觉到每个沉睡的毛孔都被这海风唤醒。工作疲劳后换一个地方，最深切的感受是；原来和世界如此接近而又亲切。

赶上酒店‘末班车’用了自主早餐。她穿上最好看的礼裙，拿上装着日记的一大叠粉色信封下楼来到海边。

海面上，蔚蓝天空万里无云，阳光大胆热烈的亲吻着沉睡的蓝色大海，向远处眺望，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它沉静得看不见一丝呼吸的身躯。偶有的几处浮出水面的岩质小岛，像是在静看世间。

这片海名为‘玛利亚海’。

它最初的名字叫‘圣母海’。传说是古时海域附近的人愿望女人们都能如圣母一样受圣灵感孕，生下神之子。至于后来为什么改成‘玛利亚海’，反倒是已经无从考究。不过，很多人猜测是因为那时候生孩子太难，索性改成‘玛利亚’，译过来是‘苦涩’的意思。人类的初期颤颤栗栗站立于地球。他们注意到羊生孩子容易，于是又给女人怀孕时身体里所需的水取名叫‘羊水’。

也或许，这片海有难言之隐，又或许是他们认为‘玛利亚’这个名字比‘圣母’这个名号更亲密一些，更能给他们力量…

玛利亚海330万平方公里，洛明澈所在的马亚岛大概200平方公里，属于这片海的南面三岛里的最小的岛。岛上种满了以椰子树为主的，还有小叶榕、菠萝蜜和香樟树其它等等植物。

大年初一，这个相较于北边两个娱乐设施少很多的，平常在旅游旺季就不怎么热闹的小岛，人就更少了。

开始起风了，海面泛起丝丝波光。

洛明澈欢快的一手提着纱裙，一手提着细线扎起的厚厚的一叠粉红色信封在沙滩上慢跑着。赤脚轻快如麋鹿。上午十一点不到，沙滩上的沙子还不算太干，更不会烫脚。湿度和温度刚刚好。

柔软的沙滩踩起来和家里的地板不一样，沙子绕指柔般穿过她的脚趾。她想，不知道是不是和猪喜欢在泥坑里打滚是一个道理。这种感觉真的很棒。

她感受着这里和云城不一样的风的味道。头发凌乱的飞起，其中几根吻着她的红色嘴唇像蝴蝶。美背在长卷的头发下方若隐若现。

偶有几只鸟儿飞上海滩附近找吃的。

自由生风，看着影子里的裙子，她欢乐的时不时拎着一边裙角转上一圈，模仿孔雀开屏。大大的裙摆可以竖起，可以转圈，可以卷起…

她今天是这个海滩的主人。即便另有其他游客，她也可以在这片沙滩上有小半壁江山。跑累了，玩累了，她找了一个阴凉隐蔽的地方坐下来防止紫外线直射带来的伤害。

海滩边的椰子树下，她解开麻绳线捆着的13封信，随便抽出一个粉红色的A4信封，里面是日记；

今天真是糟糕的一天！

早上鸡蛋被煎糊，出门上班忘带伞被淋湿，踩空摔了一跤，牛仔裤连同膝盖一起摔破。中午买东西发现停机没有网络，回到办公室有网络后缴费完下楼又发现缴错号码。下午让咖啡在白衬衣上洒了一身，下班后到家才知晓停水停电...

即便是最小最琐屑的事，只要频频失控，足以击倒一个人细心建立对生活的自信心。这些小事麻烦事叠加起来能让你坐在地板上哭上半个小时。

洛明澈摇摇头笑了笑；心想，我们总能熬过那些琐事、狼狈的事和伤心的事。她重新沿着旧痕折起日记装回信封。

海浪朝着海滩推着，发出节拍声。洛明澈看着浪花，“你想跳舞了啊？”海已经安静许久了。

将日记放回信封，她又从另外12个信封中抽取一个打开来；那是一个她画的半果二次元男孩，肩部、腰以及腿长的比例是她喜欢的，肌肉线条也是她梦想中的样子。深邃的眼睛，浓密的棕色曲卷发。抚摸着他高高的鼻梁，她想感受他的一呼一吸， “你不会来，对不对？”

天下的父亲大抵都是一样的，会给自己的孩子最美丽的梦境和最美的生日愿望。

她叹了一口气装起画，又将所有的信封重新叠起用麻绳捆好，它们应该去洛明澈安排它们去的地方，它们该走了。

信件被放逐进海里，被海浪卷走。她目送它们离开。海浪共享她的灵魂，每年生日她总是如此。

“你在干什么呢？”

一个富有磁性干净声音从她背后传来。她一边整理着被海风吹乱的头发，一边转过身。裴俊熙身着一条浅棕色的短裤和一件跟洛明澈裙子一样颜色的短袖T恤，大大的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

“你知不知道，我可以报警说你跟踪我。”

“你自恋…我只是碰巧在这而已。我刚开还以为有人想跳海。我是好心一路跑过来的。要是知道是你…”

洛明澈看他想狡辩说‘要是知道是你，我就不过来了’…但是他好像觉得这样不妥。于是改口说道“要是知道是你，我就在边上等着英雄救美。”

“你不说实话，那我可走了。”洛明澈挑眉。

裴俊熙无奈的摊了摊手“从金秀璨那里知道你过生日，我搭了今天最早的一班飞机过来的。”他用下巴指了指洛明澈的裙子“穿得这么好看，不是为了过生日吗？人总得过生日，有人陪你不好吗？”

海浪开始比之前还要热烈起来。洛明澈心想，那些心情，那些美梦应该已经渐渐的向海底沉去了吧？两人四目相对，耳朵里充满了海浪的劈啪声。云朵开始登台，想要抢占原本属于太阳的天空。

裴俊熙看四下无人，将墨镜取了下来。

洛明澈看着那张俊美的脸，想象着她有没有可能会像刚才触摸她画里男孩的鼻梁一样，去触摸眼前的裴俊熙，想要感受他的呼吸。答案让她觉得有些遗憾-没有。

她还是喜欢龙男孩，喜欢它的奇幻色彩。

裴俊熙则望着洛明澈的眼睛，“你穿着礼裙像仙鹿般自由奔跑的样子，完成了对这片海美的救赎。

洛明澈点头说“谢谢。”这样的溢美之词，无论是出于绅士，还是出于真心，她都应该真诚的说一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