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林晓柒的家,位于广省北部一个小山村。
广省经济发达,但他们地处广省边界,山路崎岖,交通不便,没有跟上广省发展的步伐。
林晓柒到达医院,已经是晚上。
她带着行李,风尘仆仆,进入病房就看到林晓语趴在病床前打瞌睡。
她轻手轻脚走进去,看爸爸睡得正安稳,她帮爸爸盖好被子,轻轻拍了拍弟弟的后背。
弟弟醒来,刚要说话,她嘘了一声,两人走出病房。
“咱爸怎么样?”林晓柒问。
“今天做了检查,医生说头上伤口不深,但是胳膊摔骨折了。另外还有一些检查报告要明天才能出来。”林晓语答。
“你回去吧,爸这我看着。”林晓柒说。
“不,姐,我跟你一起守着。”林晓语不同意。
“这里也没睡的地方,你一个小孩子还在长身体,没必要在这里陪着一起熬。”林晓柒拍了拍林晓语的肩膀。
“我不是小孩子!我十八了!”林晓语反驳。
“那去住酒店总可以吧!”林晓柒想到自己家里过来医院,坐出租车都得一个小时,确实也不方便,便没再坚持。
她在网上搜了搜,在最近的快捷酒店定了一间房。爸爸的手腿都不方便,身边离不了人,她决定先去酒店放了东西,洗个澡,再过来换弟弟回去休息。
“我先去酒店洗个澡,一会过来换你。”林晓柒也不纠结,拎着行李下楼。
2、
晚上医院大堂的急诊室,依然人满为患。
林晓柒一路奔波,精神有点恍惚。
她感受到猫王在背包里骚动,便拍了拍背包,示意他安静。
迎面走过来两个人,她隐约听到其中一人说:“您老……让我说什么好!刚做完手术没多久,您就偷着喝酒,伤口疼您能怪得了谁?”
另一人唯唯诺诺,还不忘回嘴:“没酒喝不是要我的命吗!”
林晓柒走得匆匆,一个不留神,撞上来人的手臂。
“对不起对不起!”林晓柒匆忙道歉。
“没事……咦,是你啊!”对方的声音似有惊喜。
林晓柒抬起头才看清来人,对方一米八的个头,小麦色皮肤,一头利落的短发,一双湿漉漉的狗狗眼,笑起来还露出一颗小虎牙。明明做着最危险最严肃的工作,看起来却是阳光又俏皮。
竟是在海省云朵咖啡厅与他假扮情侣的年轻警察!
猫王在背包里上蹿下跳。
“你这是……”男人看她拖着行李箱。
“家人生病住院了,我从公司赶回来直接来的医院。你呢?也是带家人来看病?”林晓柒看了眼旁边的老人。
老人原本病蔫蔫的,看到她立刻目光炯炯,眉开眼笑,一个劲冲她点头:“姑娘,我孙子是很孝顺的人哦,他心眼可好了,对老人家很好!”
“爷爷,你说这么多话小心伤口疼。”知自家爷爷有看到年轻女孩子就想推销自己的毛病,林卫连忙阻拦,免得老头子又说出什么不着调的话。
老爷子经提醒立刻又想起了伤口的疼痛,脸皱在一起哼唧起来。
“对了,上次执行紧急任务,没来得及好好感谢你。我叫林卫,我们加个微信,有空我请你吃饭!”
林晓柒拿出手机,加了林卫微信:“吃饭就不用了,配合人民警察,是所有公民的责任!”
林卫笑了笑:“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林晓柒。”
“林晓柒……你是林家村的?”林卫问道。
“是啊……”林晓柒双眼一亮,“你也是林家村的?”
“对啊,好巧!”林卫说,“林家村离医院还是有点远,要不你等我一下,我处理完老爷子的事儿去送送你?”
“不用了,我不回林家村,我在旁边订了酒店。”
“那好的,有机会再感谢你。”
3、
与林卫告别,林晓柒找到酒店。把猫王放出背包,林晓柒吐槽:“猫王殿下,你刚刚怎么回事,上蹿下跳的?”
猫王的嘴巴始终保持一个向上的似乎是在微笑的弧度,看起来匪夷所思又有点滑稽。他斜着眼睛瞅了一眼林晓柒:“你为什么不跟他一起吃饭?”
“哈?”林晓柒莫名其妙,“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林晓柒开始收拾东西,猫王趴在她的箱子上:“你给他打电话约他吃饭,怎么样?”
林晓柒嘴角抽搐:“你管得真宽。”说完弹开猫王,打开箱子。
猫王坐卧在林晓柒箱子一角,道:“他很帅是不是?”
林晓柒点点头:“是还挺帅的。”
猫王两条前腿叠交,摆出一副类似人类托腮的动作:“那要不要约他一起吃饭,顺便带上我?”
林晓柒面无表情:“没想到你还喜欢给人牵红线。”
猫王色变:“放肆!谁给你牵红线了!你竟然……你竟然觊觎他的美色!”
林晓柒一巴掌拍飞猫王:“不是你让我约他的吗?你今晚神神叨叨的真的好烦喂!我得赶紧洗澡去医院!”
4、
到医院已是凌晨,林晓柒强行换回不甘不愿的弟弟,自己一个人在医院守着。
第二天一早,林天星醒来,看着趴在床边睡着的林晓柒,伸出手,他想摸一摸女儿的头。但是手在半空停住,他怕吵醒女儿,便又缩了回去。
没一会护士查房,各床量体温,林晓柒便醒了。
林晓柒赌气,不跟父亲说话。
林天星张张嘴,半天低头小声说了一句:“囡囡,对不起。”
林晓柒气不过,眼角带泪再也忍不住:“你自己身体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你还爬梯子呢?摔残了怎么办,摔死了怎么办?”
林天星不说话,任由女儿发泄。过了好久,他才又说了声:“对不起,爸爸拖累你们了。”
林晓柒吸着鼻子:“说什么拖累不拖累的,当年我妈走的时候,你带着我和弟弟,也没把我们当成拖累啊。爸,你以后要爱惜自个儿的身体,不要做这些有可能伤害自己的事情。”
“嗯,爸爸以后会注意的。你别哭了,你看眼睛都哭肿了,都不好看了。”林天星还把女儿当小孩子来哄。
但林晓柒就吃这套,哭着哭着就被逗笑了。她说:“爸,你等我一下,我去餐厅看一下有什么早餐。”
她刚踏出病房门,一个年轻的医生便走进来:“林天星的家属在吗?”
林天星回道:“我女儿去买早餐了。医生,有什么事情吗?”
年轻医生与医患沟通的经验到底不足,他表情凝重地说:“你的检查报告出来了……哎,我还是跟你女儿说吧,你让她回来后找一下吴主任或我。”
林天星看着医生离开的背影,内心有些不安。
近一两年来,他时不时觉得头痛,痛起来头晕眼花,但撑一撑也就过去了。但这半年头痛的频率越来越高,每次痛起来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有时他甚至会痛到昏厥。
家里没有别人,昏厥了他睡一觉,再醒来就好了,日子就还能继续过下去。他的囡囡刚工作两年,天天加班赚点钱不容易,又得给他看病,又得给晓宇准备好大学学费;他的晓宇快要高考了,这孩子多懂事啊,学习优秀,又知道心疼姐姐……
他有这么好两个孩子,他怎么舍得死呢。他不舍得死啊,可是,他不想拖累两个孩子啊!
5、
林晓柒给晓语发微信让他自己在外面吃早餐。她买了一份瘦肉粥,又打包了两个包子。
跟父亲聊过之后,她觉得心情轻松许多,便又在心里琢磨起如何拿下花颜公司这个大单。她一边走,一边思考,一边无意识的哼着歌儿。
走至前台,值班护士叫住了她:“林天星家属,吴主任找你呢,你过来一下。”
她跟随护士走进医生办公室,吴主任拿着一堆报告单在仔细地看,他旁边的年轻医生表情凝重。
吴主任说:“你父亲的脑部CT结果出了,摔伤的情况正如昨天说的,只是个小伤无碍。但是,我们在你父亲大脑里,发现了肿块,目前尚不能确定是否良性。但,以我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这么大的肿块,有很大概率是恶性的肿瘤。建议你带你父亲去南市的三甲医院做进一步的详细检查。”
林晓柒如雷轰顶,耳边一直回响着医生说的话:肿瘤,脑癌……
她抱着瘦肉粥,呆呆地坐在过道的长椅上,林晓语经过叫了她几声她都没应。
林晓语拍了拍她,她抬起头,看清弟弟的脸,带着哭腔道:“晓语,我们是不是要没有爸爸了……”
说完她才发觉眼睛酸涩,豆大的泪珠汹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