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嘉运有浅眠症,他已经习惯了独居的房子,换环境会很难入睡。昨晚回到A市已经凌晨三四点,冯嘉运几乎是躺着清醒了整夜,清晨醒来,头晕、耳鸣,心情不好,起床气就格外大。
冯成周已经出门,杨选丽在厨房忙活着做开胃小菜,冯丹扬坐在餐桌旁,哈欠连连地打招呼。
昨晚在客厅里发生的不愉快,默契地闭口不提,因为那已经不止一次。
“哥哥,睡得怎么样?”冯丹杨托着下巴,看着冯嘉运走过来。
“还行。”难以入睡是冯嘉运的病症,很少有人知道,他拉开冯丹杨旁边的凳子坐下,“怎么这么早就起了?”
“要背书啊,烦死了。”冯丹扬趴在手臂上,昏昏沉沉又要睡过去的样子。
冯嘉运斜靠在椅子内,无意地问,“学习很忙?”
“对啊,上不完的课、做不完的试卷。”冯丹杨苦恼地说,“好想明天就高考啊,考完就能解脱了。”
冯嘉运比冯丹杨大不满六岁,他已经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冯丹杨是即将高考的高三生。
尤晓晓同校同班,同样。
家里出现短暂和谐相处的画面,最高兴的数杨选丽,她密切关注着餐厅的动静,听到冯丹杨和冯嘉运有说有笑,她心里涂了蜜一样,把小菜端上桌,“嘉运起来了?早上没胃口,吃点小菜吧。”
“嗯。”杨选丽是冯嘉运亲妈杨选柔的亲妹妹,在冯嘉运亲妈去世六个月后,搬进了冯家,一年后嫁给冯成周,冯丹杨的名字是在那个时候改的。虽然杨选丽嫁给冯成周已经是过去十年的事情,可冯嘉运的态度没有任何改变。
当亲姨可以,当后妈,不行。
杨选丽习惯了冯嘉运的冷态度,她心知肚明,冯嘉运不喜欢自己,可他是真的疼冯丹杨。所以杨选丽想得开,只要有冯丹杨从中撮合,冯嘉运的态度早晚会缓和的。
冯嘉运鲜少用家里的餐具,因为他妈妈就是用破碎的瓷碗片,划破了手腕,死在了这个房子里,这也是他从不回来住宿的原因之一。
可能是今天脑袋格外的难受,小菜看着格外的开胃,冯嘉运拿筷子,夹了两下。
杨选丽瞧见了,满意地回厨房继续忙活去了,火上还煲了汤。
冯丹杨用勺子扬着白粥,一下一下地她看得出神。突然,她偏头问,“哥,你昨晚为什么要抱尤晓晓?”
“她说什么了?”冯嘉运的筷子落在一碟凉拌菜上,闻声止住动作。
“不是,我今天还没和她联系。”冯丹杨不高兴地说,“你是我哥哥,怎么可以抱她。她看到你抱我,眼睛都羡慕得红了,哥,你是看她太可怜,才抱她吗?”
冯嘉运没点头没摇头,他对这个问题,毫无回应。
冯丹杨却单方面把冯嘉运的态度当成默认,要不该怎么解释冯嘉运突兀的行为呢。
见/色起意?尤晓晓没漂亮到这个程度吧。
冯丹杨侃侃而谈,“尤晓晓挺可怜的,她以前住在小县城时性格超级活泼外向的,听说她和她哥关系挺好的,可惜她哥十八岁就死了。尤晓晓家以前在小县城是住两房,三房都买不起,他爸以前就是走街串巷的小商贩,她哥被捅死后,对方赔了一大笔钱,她爸把钱全部拿去投资做生意了,她家才变得有钱的。你昨晚看到她家土不拉几的别墅小洋楼了吧,是尤晓晓她爸赚钱后买了块地皮,自建的,后来地价上涨,不伦不类却也拆不掉。”
冯丹杨把瓷勺凑到嘴边,怪声怪气地笑了一下,“尤晓晓她爸挺牛掰的,拿着儿子的赔偿金去做生意,就不怕赔得血本无归?哥你说,他们一家住在用尤晓晓哥哥命换来的本钱盖起来的房子里,他们不害怕吗?”
冯嘉运为冯丹杨的用词和语气,皱眉不满,“尤晓晓告诉你的?”
“她怎么可能会主动说,一提她哥,她就要表演痛哭的伤心模样,谁敢当面提啊。”冯丹杨咬着筷子,她笑嘻嘻地说,“有个同学的爸爸和尤晓晓她爸是生意伙伴,知道这事儿,现在我们班上都知道,尤晓晓是暴发户的女儿。”
因为尤晓晓她爸尤华振是没上过几天学的半文盲;因为尤华振用了儿子的赔偿金,破釜沉舟投了生意,才白手起家、中年暴富,有人说他心狠薄情;因为尤华振不肯低调点,偏要买地皮盖了四层格格不入的小洋楼,就是要让人知道他有钱了。所以身为暴发户女儿的尤晓晓在转入非富即贵的贵族学校后,她度过了难熬的一段时间,脖颈上被挂着镀铜的金链子、书包被自喷漆涂了字、背后总会莫名其妙出现贴着的字条,她瑟瑟发抖地躲在角落里,咬着嘴唇呜呜咽咽却不敢大声哭。她不敢告诉家人老师,否则会招来更过分的对待。
“你在她面前,也是这样语气说话?”冯嘉运冷眼看着洋洋得意的冯丹杨。
冯丹杨摇头,“我才没那么蠢,我还要和她做好朋友呢,我和秦毅……”看看她哥的难看脸色,估计是不爱听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冯丹杨及时住口,她要保持住在冯嘉运心目中单纯善良的妹妹形象。
“既然是朋友,明知她的痛处,你不该戳。”冯嘉运觉得太阳穴同样疼起来,“丹杨,你为什么姓冯?”
冯丹杨一愣,像是没想到冯嘉运会这样问。
“因为爸爸姓冯。”冯丹杨难堪地说。
冯嘉运摇头,“你本来是姓孙,因为你妈妈恰好嫁给一个姓冯的,你才改姓为冯。”冯嘉运是疼爱宠溺冯丹杨的,无论他和冯成周、杨选丽怎么闹腾,冯嘉运从来不会殃及冯丹杨,“而这个姓冯的又恰好家底丰厚,可冯家往上数三代是穷光蛋,往上五代是奴仆,再往上几代没一个是有出息的,尤晓晓会用这点来攻击你吗?”
冯丹杨模糊地感觉到冯嘉运不高兴了,她自以为是自己嫌贫爱富惹到冯嘉运了,娇滴滴地抱怨,“这是别人说的,我又说什么。”
“戳到自己痛时,才会换位思考。”冯嘉运觉得桌上的小菜突然没了胃口,他推开碗筷,“丹丹,别人怎么看尤晓晓无所谓,你是她朋友,不该在背后这样诋毁她,戳她的痛处。”
痛处?
只有尤晓晓痛吗?
冯丹杨同样痛过的。
在尤晓晓之前,冯丹杨是上一个被同学们欺凌的对象。
她要感谢尤晓晓,转移了那些恶人的目标,拯救了她。
做为回报,所以冯丹杨是唯一一个肯和尤晓晓做朋友的。
不知道那几条疯狗得罪了哪个大人物的子女,学校得了指示要严查,疯狗被开除赶出学校。冯丹杨和尤晓晓才度过了后来平静的两年高中生活。
“哥,你是在替尤晓晓打不平,教训我吗?”冯丹杨红了眼圈,她委屈地看着冯嘉运,“你为了一个外人,竟然这样说的,我是你妹妹。”
杨选丽听到动静,赶紧过来看,看冯嘉运冷着脸色,再看看冯丹杨委屈地憋红眼睛,“说什么了?不是刚才还好好的。”
冯嘉运站起来,心浮气躁地说了句“我吃饱了”就上楼了。
十分钟后,冯嘉运从楼上下来,手里拿着手机、车钥匙和一个墨绿色的本子。
不知道杨选丽怎么和冯丹杨说的,冯丹杨不情不愿地依偎过来撒娇,“哥哥,你不要生气,我以后不在背后说别人的坏话了。”
冯丹杨以为,她惹得冯嘉运不高兴,是因为她在背后说人坏话了,却不知道,真正触怒冯嘉运的,是她议论了尤晓晓。
在贵族学校上学,本就以家庭经济能力和父母社会地位清晰地划分圈子。冯丹杨是上一所小学、初中、高中连升的贵族学校,她转学手续是冯成周办的,当时她的名字还是孙丹杨,后来冯成周和杨选丽结婚,孙丹杨才改名为冯丹杨,当时不少同学为这事儿嘲笑过她,说她是菜籽油装在了橄榄油瓶里,冯丹杨回来哭诉过好几次。
他这是怎么了?
他从不曾对冯丹杨说重话的。
冯嘉运在说起改姓氏时,他已经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可他忍着心疼就是要戳冯丹杨,让她痛一下,“去洗下脸,不是还有试卷没做。”
冯丹杨见冯嘉运还肯温柔地和她说话,她的忐忑和委屈散了一些,趁机提要求,“哥,你永远是我一个人的哥哥吗?”
只要冯成周和杨选丽,不再添孩子,这个是既成的事实。
他们虽是表亲,却也是有血缘关系的。
“一直是。”冯嘉运擦掉她的眼泪。
“那你可以把我喜欢的礼服送给我吗?”冯丹杨接着提。
冯嘉运全部同意了。
冯丹杨知道冯嘉运现在肯定是觉得愧疚了,她趁势而为,继续说,“我会和尤晓晓好好相处,和她一直做朋友的。哥,你能不能永远不要喜欢尤晓晓,更别让她当我嫂子。”
冯嘉运低头,看着冯丹杨,眉头轻拧。
冯丹杨看着冯嘉运脸上的温柔,像是被一阵风吹散,瞬间乌云密布,她的不安情绪更加严重,“尤晓晓有她自己的哥哥,为什么要来夺走我的哥哥。我可以和她做朋友,但是不能把最宝贵的东西让给她。”她晃着冯嘉运的手臂,“可以吗?哥哥。”
冯嘉运收回手,他说,“你去学习吧。”
“你什么都可以答应我,为什么这个不行?”冯丹杨不依不饶。
冯嘉运轻笑,“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我的事情了?嗯?”
冯丹杨被上扬的音调,质问得瑟缩了下肩膀。
杨选丽来打圆场,“别闹了,快让你哥去忙吧。”又说,“我做了几样小吃,还不错,你拿去尝尝……”
话没说完,冯嘉运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口。
冯嘉运不是妹控,是妻控~~
这章是过渡章节,是侧面讲清楚尤晓晓的一些情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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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