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嫁给了暴戾王爷 第8章 圣旨

第二天一大早用过早膳后，薛老夫人便乘了马车领着姜侬和江宛珠进了宫。

马车绕出寿宁公府的巷子，缓缓驶在长街上，车轮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姜侬和江宛珠分坐在薛老夫人左右，车内气氛格外的凝重，连一根针掉下来的声音几乎都能听到。

江宛珠不着痕迹看着面前的姜侬，只见她穿了件水绿绣金折枝梅花褙子，下头是件粉紫绣玉兰花八幅湘裙，脚下一双月白色乳烟缎攒珠绣鞋，此时正正襟危坐坐在那里，眉眼微垂，神色间丝毫都看不出不安和紧张来。

似乎，惶恐和不安的只她江宛珠一人。

江宛珠心里涌起一股愤怒来，下意识便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凭什么她占了她的身份那么多年，如今还能好端端的坐在这里而且还面不改色。

她不该感到愧疚，不该向她跪地赔罪道歉来弥补这些年她所霸占她的那些吗？

还有她的祖母薛老夫人，为何单单要护着一个姜侬，连一丁点儿的慈爱都不肯给她呢？

昨日南氏叫她住进了芳菲院，指了两个丫鬟和一个嬷嬷给她，那院子虽大，闺房里的摆设器具却连她在江家的时候都比不上。

若不是她这嫡亲的祖母表露出对她的不亲近来，南氏断然不敢如此作践她。

想着这些，她心里的愤怒愈发多了几分，委屈也一点一点弥漫开来。

半晌之后，她不着痕迹深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给自己打气道，不怕，不怕，这才是刚开始，谁说她就一定没有福气享这场富贵呢？她嫡亲的祖母不喜欢她，她还有贵为太后的外祖母呢。

昨个儿她们不是都说她的相貌和已故的安阳长公主分外相似吗？她也打听到安阳长公主在闺阁中是爱穿紫衣，今个儿便特意穿了这件罗兰紫绣牡丹花褙子，太后见了定会想起安阳长公主来，她疼惜自己的女儿自然会怜惜她这个外孙女儿了。

如翠说的对，这才哪儿到哪儿呢，只要太后喜欢她，她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马车一路行驶，过了半个时辰便在宫门口停了下来。

薛老夫人和姜侬、江宛珠下了马车，将进宫的牌子交给了守卫。

只一会儿工夫，便有个身着碧绿色宫衣的宫女走了出来，这宫女便是太后身边的锦秋。

“奴婢给老夫人请安，给宛姑娘和三姑娘请安。”锦秋恭敬地福了福身子道。

薛老夫人点了点头，跟着锦秋进了宫门。

姜侬跟在薛老夫人后头，视线却是落在在前头领路的宫女锦秋身上。

在那个梦里，她被姜宛珠算计和定王有私情这锦秋出了很大的力。

如今她便称呼她一声三姑娘，怕是心底已是看轻她了。

她想着这些年她每每去慈宁宫时锦秋对她的讨好和奉承，便觉着她生性便是如此，世人总是拜高踩低，天性罢了。

姜侬慢慢走在宫道上，看着四周古树参天还有高高的红墙，以往总是觉着这方方的天难免憋闷了些，如今才觉着这红墙黄瓦既神秘又安静，处处都透着一股子属于皇家的威严和贵气。

红墙宫里万重门，前庭后院皇家地，往后她一个商户之女，怕是再也没机会踏进这里一步了。

姜侬心里沉甸甸的，并非后悔自己所做的选择，只是感慨世事无常，谁能想到在她快要及笄的时候老天会和她开了这样一个大的玩笑呢。

走了不多时便到了慈宁宫的门前，姜侬跟着薛老夫人抬脚走了进去。

前来请安的宫人都知道气氛不对，只低低给薛老夫人请了安，又给姜侬和江宛珠福了福身子，道：“太后一宿没睡，早起才堪堪躺了一个时辰，还请老夫人和两位姑娘顾忌着些太后的身子。”

姜侬闻言心里咯噔一下，脸上便露出几分担心来，忍不住问道：“可有传太医过来诊诊脉？”

那宫人听着脸上露出几分欣慰来：“看过了，不打紧的。”说着便领了众人进去。

太后笃信佛教，平日里最爱抄写佛经，殿内燃的也是檀香，因着岁数大了受不得寒殿内依旧烧着地龙，使得整个房间都暖洋洋的。

她们进去时，太后正坐在软塌上手里拿着一本佛经看着。

听到脚步声这才抬起头来，待众人请安后，太后才将视线落在站在薛老夫人身后的江宛珠身上。

“这便是宛珠吧，来，到哀家跟前来叫哀家好好看看。”

江宛珠闻言心中一喜面上却没露出分毫来，经过了昨日寿宁公府的种种，她算是知道了即便她是安阳长公主的亲女，也不见得一下子就能讨了上位者的好。

在薛老夫人身上犯的错，她绝对不会再犯了。

这般想着，江宛珠应了声是，缓步走了过去，福了福身子对着太后叫了声：“太后娘娘。”她微垂着头，声音怯怯的，带了几分毫不掩饰的不安和紧张，手也不自觉抓紧了裙角，似乎太过紧张了下一刻就要晕倒过去。

见她这般，太后自是心里涌起一股子怜惜来，将她拉到自己跟前带了几分慈爱道：“别怕，抬起头来叫外祖母好好看看你。”

江宛珠闻言，这才慢慢抬起头来，露出的眉眼像极了当年在闺阁中的安阳长公主，尤其额间一颗小痣，安阳长公主也是有的。当时，安阳颇不喜这颗小痣，觉着妨碍了她的相貌，便叫宫人日日在她额间画了花饰，眉间带花的样子甚是好看。

太后看着江宛珠良久，忍不住落下泪来，将她搂在怀中哭了好一会儿，后来薛老夫人和周嬷嬷劝着这才回转过来，视线朝站在那里的姜侬看去。

“来，侬丫头你也到哀家这来。”

姜侬缓步走过去，太后定定看了她半晌，道：“这才两日功夫，怎么就瘦了？”

姜侬装着露出一个笑来，辩解道：“哪里就痩了，宝眷和方嬷嬷还说我胖了呢。”

她这般强颜欢笑的样子叫太后好生怜惜，忍不住道：“你这孩子，真是......”

太后轻轻叹了一口气，对着站在下头的薛老夫人出声道：“这事情既已如此闹得满京城都知道了，便要想出个解决的法子来。”

薛老夫人迟疑一下，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到底是没有说，只将视线移到了姜侬身上。

姜侬退后一步，跪在地上对着太后一连磕了三个头，带了几分坚定道：“阿侬想清楚了，阿侬想回江家孝顺父亲母亲，求太后恩准。”

太后被她的话吓到，半晌都没有说话，良久才对着薛老夫人和江宛珠道：“你们先下去吧，我和侬丫头单独说说话。”

二人应了声是，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

殿内只留下太后和姜侬两个。

太后道：“你别怕，你若是想留在寿宁公府，哀家还是能护得住你的，不会叫旁人折辱了你。”

姜侬听了这话微微摇了摇头：“这便是阿侬的心里话了，阿侬当真想回江家。”

不等太后开口，姜侬又继续道：“之前在皇恩寺时您问过阿侬那个问题，阿侬当日的答案亦是今日的答案，并不后悔。“

“您疼了阿侬这么多年，定是知道阿侬的心思的，求您成全。”姜侬说着伏下身子。

殿内的空气愈发凝重了几分，太后见着她坚持的样子，眼圈慢慢红了，走下榻来亲手将她扶了起来。

“天意弄人，谁能想到你头一回求哀家便是要离开哀家。”

“那江家到底是商户出身，难道在你眼中会比在寿宁公府好吗？”

姜侬看了太后一眼，道：“您就当阿侬性子傲，受不得旁人的施舍吧。”

“往后阿侬离开了，您要好好用膳晚上也早些睡，您岁数大了，再大的事情都不该放在心上，免得病了又要喝药，您不是最不喜欢喝那些苦药吗？”

太后听了，心中愈发酸涩难忍，想了想道：“哀家给你指门婚事吧。”

姜侬抿嘴笑道：“您就别祸害人家了，我这样的身份哪个官宦人家看得上。再说，阿侬也不愿意嫁人，阿侬还要回江府好好在爹娘膝下尽孝呢。”

“说不得过些年阿侬认识了那边的表哥，人长的俊美性子也好，又处处捧着我护着我，我想要什么他便买给我，那时候我才会嫁人呢。”

姜侬一番言语逗得太后忍不住笑出声来，“哀家的阿侬这般懂事又是这般相貌，谁都会将你捧在手心宠着的。”

姜侬道：“那难说，说不准他觉着阿侬小孩子气呢，到时候他要这样说，我便说都怪太后娘娘，是她将我宠成这样的，也不知我这样说他会不会不信。”

一番话说的太后眼圈忍不住又红了，“哀家的阿侬说的话，哪个敢不信，到时候他若不信，你便领着他到宫里来，哀家好好和他说道说道。”

姜侬没有说话，她那时候一个商户之女，如何进的了宫呢。

太后显然也想到了此处，便从身上解下一块儿刻着凤凰图案的玉佩来，不容拒绝放到姜侬手中：“好好拿着，有了这凤凰玉佩你随时都可以进宫，往后若有困难了还是谁欺负你了，你都可以进宫来找哀家告状，哀家给你做主。”

姜侬红着眼睛，慢慢应承：“好，阿侬给您好好保管着。”她说这话便是轻易不会使用这玉佩了。

太后也知道她的性子，心里头好生不是滋味儿，想着自己这些年是不是把侬丫头教的太过良善了些，若是换了旁人，这会儿会是这样的情景吗？定是在她面前哭求叫她留在寿宁公府吧。

太后这般想着，心里愈发怜惜起姜侬来，对着姜侬道：“你玉姝殿用过的那些东西都是你喜欢的，哀家叫人给你送回江家去。”

“还有你喜欢的那两珠莲瓣兰，哀家也叫人给你移植到江家去。”

姜侬听着，摇了摇头：“那些东西都是内造之物，我若不是郡主用了便是违制僭越，那两珠莲瓣兰已经在那里生长了那么久了，移动了也不知能不能活得好。还是留在宫里，若有时候您想阿侬了，便去看看那两珠莲瓣兰，便如看到阿侬一样了。”

姜侬的话音刚落，太后便道：“那些你不能用，哀家便叫制衣局给你赶制新的衣裳，那莲瓣兰若不能整个移走便叫花匠裁剪上几枝栽在花盆里给你带走，哀家总不会叫你空落落的回了江家。”

“还有你身边的宝眷和方嬷嬷，你既用惯了她们，便叫她们都跟你回江家。她们是从宫里出来的，遇上事情也能护得住你。”

“还有什么你叫哀家再好好想想。”

姜侬感动道：“这样便很好了，阿侬能叫您这般费心实在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太后感慨道：“若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也该多修一些，一辈子留在哀家身边才好。”

姜侬听着这话，没有说什么，只歪在太后怀中，祖孙二人就这般过了良久。

到中午时薛老夫人和姜侬、江宛珠一块儿出了宫，一路回到了寿宁公府。

第二天一大早才刚用过早膳，门房的嬷嬷便前来回禀说是宫里头有了旨意，叫两位姑娘来接旨。

南氏叫人摆了香案，薛老夫人率众人跪下，才见着宣旨的太监从袖中拿出一道明黄的卷轴，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昭曰：今有安阳长公主亲女姜氏宛珠回归姜府 ，身份贵重，温良端敏，特封宜安郡主。昔宜宁郡主姜侬既非寿宁公府血脉，褫夺郡主之位，令其归江家。钦此。”

“臣女领旨谢恩。”江宛珠听着这旨意，脸上的欢喜再也掩饰不住。

宜安郡主，她从这一刻起便贵为郡主了！

而姜侬，被褫夺了郡主封号，还令其回江家，圣旨一下她便如她脚下的泥土一般任她踩踏了。

等到众人起身，那太监看了一眼站在姜宛珠掩饰不住的欣喜，眼底微微闪过一丝轻视，视线移到江侬身上时，见着她脸色平静，眼中并无怨怼愤恨之意，周身都带了几分宁静平和，少不得对她敬佩了几分，心底又生出几分怜惜之意来。

这人啊，不到最后谁都不知道福分在哪里。

这般想着，那太监又从袖中拿出一道圣旨来，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宣旨道：“老夫人莫急，杂家还有一道旨意，这道旨意是单独给江姑娘的，江姑娘，请接旨吧。”

江侬怔愣着，在众人不解好奇的目光中跪了下来，只听那太监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江氏阿侬常居慈宁宫陪伴太后，淑慎性诚、孝顺有加，又因救太后之驾朕甚感念，特封宜宁县主，赏黄金百两、白银千两，良田千顷，钦此。”

众人一惊，视线全都落到了跪在那里的江侬身上。

江侬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片刻，才谢恩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