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岚卿回自己病房的时候,听见赵归璨在打电话,他语气有些不善,她停在外边没有急着进去。
“不用管他,我什么时候回公司我自有决定。”
“够了,你别再提他了。”
不知道赵归璨在和谁打电话,看起来不太愉快,从他阑尾炎发作送医院后,再到她失踪,他找到她,然后现在他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也过去将近一个多星期。
见他挂了电话,她才进去。
“我准备出院了。”
“你身体好了吗?”
宋岚卿点头,慢慢走近他,手缓慢抬起,在他小腹前停下。
她低声问着:“伤口……还疼吗?”
赵归璨的腹部,即便隔着衣料,也似乎能感觉到她的手指,就像吸铁石一样,彼此有强烈的吸引力,他摇摇头。
“你住院的事告诉家里人了吗?赵归璨。”
“告诉……你的爸爸了吗?”
宋岚卿提及他的父亲时,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他个头很高,但每次为了迁就她的身高都会弯腰驼背,低着头。
“不用告诉他们。”
“他对你好吗?”
赵归璨深吸一口气,眼神慌乱,“我是他唯一的儿子,当然对我好啊。”
“那就好,李瑞成的案子,什么时候开庭?”
“六月二十号。”
“嗯,快了,我明天就出院,你呢,明天去公司上班好不好?”
赵归璨撇着嘴巴,“那你一个人怎么办。”
宋岚卿轻笑两下,手指向上,拨开他额前的碎发,因为身高差的关系,她昂起头,嘴角带笑,赵归璨眼睛眨动,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这是个非常适合接吻的姿势,宋岚卿显然也意识到面前这个男人的不对劲,腰侧,他的手臂抬起,虚虚地圈着她。
“什么怎么办。”
赵归璨的脸慢悠悠地向下探着,一点一点,跟蜗牛爬有的一比,“你一个人啊,又害怕了怎么办。”
“我。”宋岚卿说了一个字然后哽住,她都清楚看见赵归璨的眼睫毛了,她也微微地偏头,一下子移开又怕伤了他的自尊心。
“我一直都是一个人。”
“嗯,我也是。”
二人间的距离逐渐缩小,宋岚卿眼见着他即将吻上来,心跳突然加快,屏住呼吸,最后一刻她还是扭头从他手臂圈着的怀抱中出来。
赵归璨的下巴和她的脸侧擦着过去,原来皮肤贴着皮肤,是热的,是软的,还有些扎人,应该是他刮过后又新长出来的胡茬。
宋岚卿松了一口气,“以后就不是一个人了。”
她只是脑袋宕机后身体下意识地说出这句话,真的只是单纯应和他说的,但赵归璨听着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表达的人单纯表达完了,听着的人也有他新的理解。
*
赵子钦这天艰难地从公司里出来,到停车场准备开车走的时候,看见了一个令他意外的女人。
“宁宁?”
宁宁穿着套装裙,听见他叫,把耳边的碎发别到后面。
“赵总。”
“得,私下叫我名字吧,被我爸听见又得说我了。”
宁宁笑了笑,赵子钦走过去靠在车身,手指转着车钥匙。
“子钦哥,小赵总他最近怎么没来公司啊,是阑尾炎又发了吗?”
赵子钦被她叫的“子钦哥”给恶寒了一瞬,人家又不是普通的小姑娘,他又不好说什么。
“发了,手术都做完了。”
宁宁握着包包带子的手收紧,“那他在哪个医院啊。”
“这个……”
赵子钦犹豫了,本来告诉她赵归璨开刀这事就有点过了,宁宁说到底还是赵鹿鸣那边的人,要他是赵归璨,早在赵鹿鸣把人安排他身边时就安耐不住要发火了。
也亏得赵归璨能忍,只是前段时间怎么突然忍不下去,把人调走了。
“没事儿,他身边应该有人照顾,宋岚卿在他身边吧?她在就好了,我就是怕他身边没个人看着点,他就不好好吃饭。”
“你认识宋岚卿?”赵子钦一脸诧异。
“嗯,认识啊。”
他没有否认,看来宋岚卿还真在赵归璨身边待着,宁宁心里想着。
“宁宁啊,你是个好姑娘,璨璨他呢,心里早就有人了,听哥一句劝,别在他一个人身上吊死好么。”
赵子钦最近真的越来越婆婆妈妈了,操心着身边的大大小小所有事,是他的不是他的,他都操心了个遍,现在,又帮着赵归璨赶走烂桃花。
“子钦哥,我想你可能误会了,小赵总和你在我心中都是一样的,都是很令我尊敬的哥哥。”
“哥哥?什么哥哥?”
一道突兀的女声打破了此时的尴尬,陈伊隔着一段距离把包往赵子钦怀里一扔,他长臂在空中捞起,看着蹬着高跟鞋穿着火辣紧身短裤的性感小野猫。
陈伊眼线上挑,猫眼一样的眼睛眯起打量着宁宁。
赵子钦嘴角勾起,向宁宁介绍着,“陈伊,我女朋友。”
陈伊闻言,用胳膊肘怼他一下,宁宁退后一步,“你好。”
“子钦哥,我先走了。”
赵子钦扬扬下巴,懒懒回应着,陈伊盯着她,直到她转身离开。
“子钦哥?”
陈伊捏着嗓子,学着刚刚宁宁温柔的嗓音,“子钦哥可以载我去一医吗?”
赵子钦眼中笑意渐浓,左手提着她的包,右手环住她的腰,解释道:“她真就一世交家的妹妹,她喜欢的是璨璨,不是我。”
陈伊“切”了一声,打开车门坐进去,赵子钦乐呵地去了驾驶座,进去后还捏着她的下巴凑上去吻了一下,陈伊的口红都晕开了。
宁宁看着那辆车开走,刚刚那个女人说了一医,她把肩上的带子往上提了提,迎着夜色离开。
*
宋岚卿这晚上又是和赵归璨挤在一间病房里睡的,他明明可以再开一张床位,可他偏偏要睡在小沙发上。
她劝说无果,因为赵归璨说他觉得这样好像五年前一样,他有些怀念五年前的时候了。
晚上,关灯后,宋岚卿听见沙发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细心听着,不一会儿,那个声音消失,转而是一阵无奈的叹气声。
“怎么办,我长高了,这样的小沙发我睡不下了。”
宋岚卿眼中带笑,声音如常,“哦,那你前几天怎么睡的,难道不是在小沙发上睡的吗?”
“欸,没办法啊,姐姐不心疼了,我只能忍着了。”
“你!”
宋岚卿气笑了,“行,我不跟你计较。”
“姐姐。”
空气静默了几秒,宋岚卿没有应声,他继续说着。
“我想跟你坦白件事。”
莫名地,宋岚卿突然有一种期待感,“什么事?”
赵归璨没有说话,沙发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脚步声,他下来了,他走过来了。
宋岚卿平躺着看着站在床边的赵归璨,为了睡觉舒服,他简单洗漱后换上了白色短袖,这和印象中五年前他穿白色汗衫的样子有些重合。
他蹲在她床头边,两手交叠放在床上,歪着头搁在手臂上,“我说了,你别生气。”
“好。”
“也不许一走了之。”
“……好。”
宋岚卿皱起眉头,赵归璨说的正经,一开始的期待感消失,她竟然有些惴惴不安。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开房的时候吗。”
宋岚卿些微有些汗颜,脸颊迅速升温,声音几乎是从齿间挤出来的,“你不要说得这么惹人遐思行不行,我们只是没钱所以挤一间房。”
这怎么会不记得,虽然当时他们只相处了两个月,但却发生了好多事,现在看来每一件单拎出来都那么让人耳红心跳,真是奇了怪了。
赵归璨向前蹭了蹭,笑着说:“那晚你睡得很死,你还打鼾了。”
宋岚卿捏着一口气等了半天,就在她以为气氛逐渐暧昧的时候,他居然来了这么一句。
她有些恼羞成怒,“不可能!”
空气中飘荡着赵归璨憨憨的笑声,他把脸埋在手臂中,低声笑着,宋岚卿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这小子耍了。
“你敢跟我开玩笑!”
宋岚卿就要坐起来,手臂被他按住,他的手掌很大,她感觉自己的前臂整个都在他手里了。
“那晚你睡得很死,我却怎么也睡不着。”
赵归璨敛了笑意,满眼柔和地看着她,“我睡在地上,地面很潮湿,你在床上滚来滚去,最后你差点翻下来压在我身上。”
“是吗……”宋岚卿有些心虚。
“我把你推到床中央后,我就在想,我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啊。”
说到这里,宋岚卿似乎猜到他要说什么。
“所以,那晚我躺在你旁边,早上六点我醒了后,才回到地上。”
“姐姐,沙发真的太小了。”
宋岚卿想把手臂从他手里抽出来,结果纹丝不动,他握着自己的手,像是在撒娇,一口一个姐姐。
人生在世,人总得好几样东西,这日子才有点盼头。
宋岚卿好的不多,一个是钱,一个是色,人的本性在她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但她若是单单好这两样东西,也不会单身那么多年,她身边不缺追求者,周廷川到现在都还在,只不过是她自己把人都推开了。
直到今天,宋岚卿看着眼前的人,才发觉,她也许好的也不是色,她好的是赵归璨这样的色。
而赵归璨,这世上独一份。